第22章 染春光
“哦, 那我可能没什么合适人选呢。”贺南初又拿了块菠萝蜜扔到嘴里,发自肺腑地:“毕竟我记得你喜欢好看的。”
“……”
陶染又哽住了。
她听出来了,这其实是句自夸。
因为她当年过她喜欢他那张脸, 过他长得很好看。
那次, 她被萧橙拉到现场看赛车。
烈日当头的, 她又不太懂这项运动,尽管头顶有个巨大的凉棚, 陶染仍然只觉得闷热。
她没看过这种赛车比赛,左右望了望周围的观众。
大家的呐喊声和欢呼声比这天气还热烈。
萧橙拉着陶染按着门票找到座位坐下来。
陶染单手扇着风朝场上瞥了眼。
好像到的晚了些, 比赛快要开始。
实在是太晒了。
“今天好热,”她用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 凑到萧橙旁边声嘀咕:“你怎么最近喜欢上玩这个?”
萧橙递给陶染瓶水:“没有,我男朋友最近喜欢。他早早抢到票又来不了,我就想着不能浪费。咱们不也没看过这个,正好图个新鲜。”
看这种比赛实在太遭罪了,大夏天的还在这种室外场地。
陶染望了望火热的太阳:“有什么新鲜的,不就开个车?比谁开得快?”
“这不一样, 和我们普通开车刺激太多了。”萧橙笑着。
“哪里不同?”来都来了, 陶染好奇地求科普。
“我就个比方吧。这种方向盘起来都比普通车要费更多的力,因为它方向盘没助力。”萧橙指着台下的四驱车:“你猜转方向盘相当于转多重的东西。”
“多重?转方向盘能有多重?”陶染想了下:“一本汉语字典?”
“30公斤!”萧橙了个数。
“30公斤?!”陶染没想到这运动竟然这么费力, 那胳膊得多大劲。
“真的,有机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不停地转三十公斤的东西,有些夸张吧?”陶染吃惊地望着场上的四驱车。
萧橙又问:“这还不算什么,你再猜猜赛车手的脖子负重多少?”
“脖子?”陶染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这还有什么法吗?”
她望了望台下的赛车手, 然后:“是不是一个头盔的重量?当然估计他们头盔也很沉吧?”
“不仅是头盔, 你瞧着今天风平浪静的吧?”萧橙卖了个关子:“车开起来会有风的阻力, 到时候离心力也很厉害, 都得靠脖子撑着。也得二十多公斤。”
二十多公斤?
那不得是头顶一个孩的感觉?
“转弯加速的时候,脖颈更得受力。”
“……”陶染有点对下面的赛车手肃然起敬。
“而且他们心脏负荷也要比我们强才行,毕竟我们都看得口干舌燥了。他们坐里面更加高度紧张。好像是得至少能承受160次/每分钟的心率强度。”
陶染坐得更端正了。
她记得她自己是65次/分钟。
这比她两倍还多。
“不仅这样,他们的反应速度也快于常人。要知道赛场上车速能飙到300公里每时,他们要判断时机,及时踩刹车出弯。”
“一场高强度比赛下来,他们能瘦个4公斤!”
一场比赛,瘦8斤?
这些要求合起来不就是真人版钢铁侠吗?
赛车手也太厉害了。
陶染放下水瓶,算认认真真看一场竞技。
她凑过去声问:“你怎么这么懂?”
“前段时间和男朋友看了个赛车电影很喜欢,就顺便研究了下。”
“《头文字D》?”
“唉,不是啦,”萧橙笑了下:“快比赛了。坐好。”
这会陶染对这场比赛对赛车手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跟着周围的观众一起朝场内奋力挥手。
信号发出后,车辆争先恐后地飞出起跑线。
轮胎紧紧抓着地面。
场内瞬间充斥着引擎咆哮的声音。
宝石蓝色四驱车因为车速过快,车尾迸射出火花。
不浪漫,但热血。
过弯时,车辆甩出一个潇洒的甩尾。
遥遥领先。
一辆粉色的四驱车忽然加速,车尾火花迸射。
超车时,车头侧面碰到了黄色四驱车尾。
巨大的冲击加上反应不及,黄色车身在空中转了个圈,崩裂出分离的车身,撞在防护栏上。
几名工作人员当即上场开始灭火。
其余车辆毫不停歇地继续驰骋。
观众都捏着巴汗时,听没有人员伤亡。
当真是速度与激情。
还是项挺危险的比赛。
几圈过去。
陶染的心揪到嗓子眼。
冠军毫无悬念,一直是那辆宝石蓝色的车。
但是后面几辆车咬得很紧。
终于,黑白格子旗挥舞。
一辆宝石蓝色的赛车率先跑完全场进入终点。
再后面,接踵而来几辆车越过终点。
陶染悬了一整场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她朝后坐了坐,吐了口气:“呼——”
萧橙:“是不是挺刺激?”
“嗯。”陶染点点头。
简直是崇拜。
以前都不知道这比赛这么精彩。
整场比赛,她一直跟着赛车的情绪走,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等这会才发现,她的手心浸出汗意。
心脏跳得剧烈,虽然比不上赛车手的160次/分钟,但是80次应该有的吧。
她转头,从身侧拿起瓶矿泉水。
刚刚太紧张了,得压压惊。
下一刻,更刺激的事发生了。
宝石蓝色赛车车手在赛场里,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
他抬起右手,很随意地把头盔摘下来。
烈日炎炎下,贺南初的眉目舒展,唇角带着张扬的笑。
萧橙显然是认出了这个赛车手,她拉了拉陶染的衣角,声:“靠,原来他最近没来陪你蹭课,是来准备这个?”
“什么叫陪我蹭课?他没是来找我的。他也没找过我。”
“行行行……你不是就不是。咱们陆大是不是也算出了个名人了?”萧橙喋喋不休地:“拿冠军了耶?”
那个时候,贺南初追人追得很是明目张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目的。
可陶染,仍然觉得不真实。
就比如,他那张脸长得就很招蜂引蝶。
再比如最近,他已经半个月没来蹭过她的选修课。
这次的见面,距离上一面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他一定只是一时兴起吧。
那个时候,人人都喜欢和陶染做朋友,她热情和善,总能活跃气氛。
可她自己知道她过得有多拧巴。
暗地里,她其实是一个喜欢独处、不爱话、不喜欢交际的人。
能一个人闷着,就不想出去社交。
特别是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孤独,不怕寂寞,但是很怕感情上被伤害。
她是那种需要十足的信号,才能有安全感的人。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被热烈的目光黏着着。
耳边还有其他观众叽叽喳喳谈论的声音。
“喂,九九,他在看你。”
萧橙戳穿了她想避而不见的假面。
她无法,只好抬头。
四目对视。
他的鬓角还滴着汗。
他就在场上那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热情的女主播拿着话筒朝他走过去,采访他赛后心情。
“这场比赛真是刺激又激烈,您现在有什么想的吗?”
没有那么多的感谢。
没有那样多的场面话。
摄像机聚焦在他的身上,贺南初当着那样多的观众,看向台上,喊着不知道从哪探到的她的名。
清清爽爽的男孩子看着她,跟她。
“九九,我赢了你开不开心?”
那个时刻他脸上的嚣张和爱护,直到现在,陶染都记得。
后来,萧橙问她拒绝那么多优秀青年,选择这棵树的原因是什么。
她随口答,因为他长得好看。
这话不知道怎的,传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也得亏他记这么多年。
肯定是因为这句话是夸赞他,他才能记这么些年。
看着他依旧嚣张的自信,陶染弯了弯唇角。
那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
-
忙完一天,陶染仰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时候,回想起今天自己莫名奇妙发的脾气。
作为工作室的发起人,她担当了很多角色,比如销售、设计、公关……
在社会上摸爬滚一年,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户。
用萧橙的话,没有好脾气做不了销售。
她学着热情、开朗、温和和宽容。
她学着耐心地去解答各种无厘头的问题。
学着去应对各种各样无理取闹的客户和突发情况。
骄纵的脾气一点点被生活磨掉,没那么容易被激怒。
每天和客户交道前默念一遍:我要宽容、要包容。
可今天……
贺南初也是她的客户,还是她重要的客户,可她骨子里那些脾气却通通冒出来。
她一点都没控制住。
按理,如果是和其他顾客产生这种情况,私下里她会发个信息缓和关系。
可陶染想起那句“我们还是做朋友”的要求,就觉得从理性上讲不应该再叨扰他。
陶染把挪到他头像上的手指移开,戳开和萧橙的对话框。
【陶染】萧岚今天走了吗?你还好吧?
萧橙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
【萧橙】弟弟走的第一天,想他。
【陶染】他到年龄啦,是去学本领的,回来会让大家刮目相看。
【萧橙】叹气.jpg 我对此毫不抱希望。他心里只有各种姑娘。
陶染对这句话挺赞同的,萧岚确实玩心很重。
没多久,萧橙又来了消息。
【萧橙】但是,网红那破事闹得更大了,他走了也好。
陶染不怎么追这种消息,现在的朋友圈和萧岚这些也没太大交集。
她不清楚这才一天,又有什么新消息爆出。
“闹大了?”她问。
萧岚又发了消息过来。
【萧橙】我弟那个败家玩意招惹谁不行,招个美妆网红。那白莲天天在网上开直播造谣卖惨。
卖惨?
她劈腿有什么好惨的?
【陶染】她什么了?
萧橙发过来一条短视频。
陶染戳开,是路莲的直播间回放。
画面里,一个黑长直女生开着很厚的滤镜,借着美颜整个人非常上镜和清纯。
人如其名,确实像一朵娇娇嫩嫩的白莲。
十二月的冬天已经很冷,她穿着个粉色水手裙,对着镜头哭哭啼啼。
“我也不想的嘛!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呢。”
“我只是很用心、很用心喜欢上了一个人。”
“真爱没有罪的呀。”
“其实真相不是网上传的那样的。”
“我和网上的那个萧公子只是普通的朋友。”白莲可可怜怜摸了把眼泪:“也可能、也可能,他对我有点好感吧。”
“我和他在一起酒会认识。他从那天起一直纠缠我,一直跟踪我。我一直躲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富二代,我一个姑娘怎么惹得起。我怕得要命!”
“后来,我的真爱出现了!他挡在了我前面,让我什么都不要管,是我的守护神。”
“因为他,我才有安全感。”
“网上那些我劈腿的消息,都是有心人士追求不得故意爆料的。”
“邪不压正。通过这件事,我认识了我的真爱。他帮我摆脱这一切。”
陶染强忍不适继续看下去。
“啊,你们都想知道他是谁呀?”
镜头里,路莲的神情已经由阴转晴:“啊,他很好的,也很厉害。现在萧公子再也不会扰我了,我很感谢他。至于他是谁,抱歉,我要保护我爱的人。”
看完这个视频,陶染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茶言茶语。
据她所知,一开始路莲是一直对萧岚纠缠不清的。
她长得很漂亮,萧岚又处在蜜恋期,也很纵容她一直黏人。
萧橙发了消息过来:“看完了吗?”
【陶染】额,看完了。有点生理不适。
【萧橙】简直气到浑身发抖!她就是博人眼球。
【陶染】好在萧岚去了国外,看不到这些。
【萧橙】啊,到萧岚我就来气。找什么女朋友不好,找这种乱七八糟的。还借着这种事炒作自己。会有报应的!
陶染安慰她:假的成不了真的。过阵子风头过去,会好起来的。
【萧橙】多亏弟弟不在,不然他估计会爆那对狗男女狗头,我可不想弟弟因为这个出什么岔子,太不值得。
陶染:不气不气。先搜罗证据,等风头过去再放真相。
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最好面子的时候。
陶染交代她问问萧岚有没有以前的聊天记录,整理好存档。
现在风头正劲,舆论一边倒,不是放出消息的好时机。
等后面风波过去,再放料出来。
到那个时候,估计路莲背后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大佬估计早玩腻了,也不会再挺她。
萧橙:你这逻辑还是这么清晰。感觉你更适合做律师。
陶染发了个俏皮的笑脸给她,补了句生活教的。
路莲这事通过她本人不遗余力的炒作,闹得沸沸扬扬,很有热度。
大家设身处地的带入了白花的境遇,一起痛斥那个强取豪夺的富二代萧公子。
再加上真命天子从天而降拯救一个弱女子,非常符合大众期待。
这件事,自然也被贺南初听。
那晚,晏姝在家养身体闲来无聊也关注到这则八卦。
她仰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傅野在旁边给她削苹果。
突然,她惊坐起,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快,快去,把我哥喊出来!”
傅野一脸莫名,但是担心她的身体,立马放下水果刀一边朝二楼走一边开导她:“好,我这就去。”
没一会,贺南初就从二楼下来,领带斜斜挂在脖子上。
他转头问沙发上的晏姝:“怎么了?这么着急喊我下来?不舒服吗?”
“没有!”晏姝眨眨眼睛盯着贺南初的那件崭新的灰色西服,然后问:“你在干嘛?试衣服嘛?”
贺南初把放在领带上的手松开,改而搭着楼梯扶手问:“有事快,我在忙。”
晏姝晃了晃手机:“我刚刚看到一则很有意思的新闻,想和你分享下!”
贺南初松了口气,把领带顺手解下来放在手里一边慢悠悠下楼:“我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不一样,我给你念哦!”
“念。”
晏姝清清嗓子,字正腔圆:“霸道总裁与……”
贺南初听了一半就重新往二楼走:“傅野,你在这陪她玩。我这儿忙得很。”
“啊呀,好了好了!你别走!”晏姝见用语言根本拦不住贺南初。
只好指使身边的人:“傅野,你拦住我哥啊,我还没念完!”
眼前的路被人拦住。
贺南初认命地迈着台阶朝下走:“念吧!”
“霸道总裁与他的……”
真真……听不下去。
“兄弟,我真听不下去了。麻烦回头你带我妹产检的时候,顺便帮她看看脑子。”贺南初撂下这句又朝二楼走。
“哥,别走别走。这个确实有点鬼畜,我挑个正常点的念给你听哦,”晏姝上下画划着屏幕。
“我这戴领带好点,还是不带好点?”贺南初惦着手里的领带插了一句。
“都好看。”晏姝头也没抬继续翻新闻。
“敷衍,”贺南初转头问傅野:“你呢?”
还没等傅野回答,他又把话堵回去:“算了算了,想你也不懂这个。”
晏姝忽而抬头:“啊!哥哥,这个!这个新闻!讲的是同一个事!”
贺南初低头摆弄领口:“念。”
“好,我念了哦,”晏姝对着屏幕开始朗读:“惊!低调富豪恋情曝光,女方为美妆网红,两人感情甚笃,好事将近!”
“……”贺南初挑眉:“这弱智的八卦你跟你对象聊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有关系啊!这富豪的就是你啊!”
“……?”贺南初的手停在领口瞥了眼晏姝。
妹妹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个网红当我嫂子?”
“这什么玩意?”贺南初走了几步,拿过她的手机自上到下粗粗看了遍。
“是吧是吧!的是你没错吧?我一下子就品出来了。怪不得你前两天臭着张脸。”晏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这是……换目标了吗?”
“我他妈没目标。”
晏姝看他脱口而出、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一时也信了。
她指了指贺南初拿着的手机笑起来:“假消息啊?可这上面你为了这网红,冲冠一怒!一掷千金!这用词,笑死!哈哈哈哈!”
晏姝继续补刀:“还有什么霸道总裁的秘密情人!哈哈哈哈哈!”
主角在身边的时候,觉得这些不实的道消息也好玩了起来。
晏姝笑得前仰后合。
无法把上面的用词和自己的哥哥联系起来。
“看看就行了,别太激动。”未婚夫在旁边心翼翼地提醒她。
贺南初晃了眼那个花里胡哨的报道,确实提及了他的名字。
凄惨身世的女主被富二代强取豪夺,再被从天而降的霸总搭救,两人情意渐浓。
标准言情套路发生在现实。
大家扒皮的热度空前高涨。
路莲几次真情实感卖惨后,大家开始对路莲的新男友身份进行猜测,有“知情”人萧公子被某大佬送到海外进修。
贺南初和萧岚父亲的路乘公司合作的事没有瞒着任何人,萧岚出国深造的背景也被人透露出来。
所以大家联系前后文推出一个搭救路莲的极有可能的人选,就是他贺南初本人。
真敢编。
贺南初把手机扔回给晏姝,满不在乎地:“切,题大做。”
陶染可没空看这些八卦新闻,她一心扑在晏姝的婚礼筹备上。
在初春工作室的努力下,婚礼筹备地很顺利。
截止周一,已经根据傅野和晏姝提供的素材,把婚礼的迎宾视频裁剪好。
开完最后一次讨论会,视频稿基本成型。
开头片段是一段数字倒数。
接着并没有采用老套的婚纱照轮播形式,而是以傅野的自白开始。
这段自白是她私下给傅野发了设想的呈现效果,让他自己发挥的。
而后是伴着旁白,将他们的爱情故事和轨迹一点点呈现。
一套视频下来,员工都投入进去。
看来还不错。
后期可能需要晏姝亲自投稿加一个配音,这也是她本人要求过的。
陶染和同事们最后确定一遍视频没有纰漏。
她开邮箱,算把视频给贺南初发过去,算是满足甲方的要求——定期以视频方式沟通团队进度。
非当面递交材料,而是用邮箱沟通,甲方提出的要求。
“婷婷,把刚刚的会议记录发我一份。”陶染一边敲键盘一边对身后的翁婷。
“好嘞,这就发您!”翁婷把会议内容记录成稿,通过微信传给陶染:“已发送。”
“ok!”陶染又转头对另一个同事吩咐:“雨珊,把你会上提的几个问题和建议再整理下,发我。”
卓雨珊开word页面:“好的,陶姐!”
收集齐各项材料,陶染逻辑清晰地把本周工作结、进展到目前遇到的问题以及下周工作计划整理成文,编辑到邮箱里。
在键盘上手指翻飞。
陶染最后写下:
“顺祝时祺
初春工作室”
写完落款,按下发送键,完成一项任务,整个人感觉到一阵轻松。
她推了下键盘,把后背仰在工作椅上,伸了个懒腰,顺势瞥了眼腕表已经四点半。
晚上还有个工作餐。
他们这个行当,都是要提前把下一份工作期安排好。
常常忙着手头的策划,就要琢磨下一份行程是和谁合作。、
和晏家这份合同确实为她的工作室提高不少知名度。
陈家在陆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长孙喜宴竟也找上她。
今晚,便是一对新人想和她聊聊自己的婚礼预期,看看初春工作室能不能帮他们实现。
这样好的机会,她自然一口答应。
到底,初春工作室能有今日的局面,还是多亏了贺南初从中斡旋。
虽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现在很避嫌,一点也不想见她。
但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这次的这点好,她会念着。
以后找机会补偿给他。
“收工!今天就到这。大家辛苦了!”陶染开始督促员工赶紧下班。
可她自己还得加个班,赶赴陈家的工作餐。
她拉开抽屉,取出枫叶红色的唇膏稍微补了补妆,气色好上很多。
要见客户,自然要像点样子。
尤其是,她埋案工作一天,估计肯定不像样子。
拿起手包,刚算出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个不停。
闪烁着“贺南初”的名字。
不知怎的,她几乎下意识攥了攥掌心。
经过这几天的事,她还以为,他们此后便都要靠冷冰冰邮件联系了。
她以后,再也不会接到他的电话。
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他过得很不错,也不想再被她扰。
可昨天还刚刚剑拔弩张,今天,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陶染拿着手机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划亮屏幕,把电话接起来,客客气气地:“喂,贺总?”
话筒那边沉默半晌,而后传来一声低笑。
他倒也没别的,只是吊儿郎当地批评:“邮件我收到了。但是你这个态度不够端正。”
话里还真有几分老板架子。
“嗯?”陶染自认工作一向细致,成果不论,却一定是全力以赴的:“我……”
贺南初:“这些东西不当面谈,通过邮件能清楚?”
“……”陶染腹诽,当初是他要求把例会改为邮件沟通的。但是不戳破是一个乙方的基本素养:“那您今天晚些时间有空嘛,九点左右,我找您当面汇报?”
“不行呢,”贺南初断她:“我今天很忙。”
多难缠的客户她都过交道,贺南初这样的不算什么。
陶染依旧保持微笑:“那您看您明天什么有时间吗?还是我找您的助手预约?”
“也不行,进度不能再拖了。”
陶染深吸口气:“那您怎么办?”
“这样吧,我只有现在有一点点时间,”贺南初好似很为难的口气:“你现在过来,我们工作餐时解决。”
这下子,陶染为难起来:“我今晚不大有时间,我约了客户吃饭。”
“……”话筒里沉默半晌,然后憋出一句:“我就你态度不端正,你瞧,这不是被我抓住了。你还有别的客户?”
还没等陶染解释,话筒里又添了条她的罪状:“和客户还要吃饭聊?大姐,我交了定金的。”
连别的客户都不许有吗?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那当初他们谈合作不也是餐桌上谈成的吗?
怎么就不能和其他客户吃饭了。
不过提到客户的事,陶染想起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接单,贺南初占了首功。
她态度缓和几分,和他解释:“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要提前接单。我保证和晏姐的婚礼不冲突,今天就是和新人吃个饭谈一谈。”
“那行吧,”贺南初好像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在哪吃?”
“在星月酒店312包房。”陶染不假思索地回复。
“星月啊”
陶染听他散漫地重复一遍,有点没底气地问:“怎么了嘛?”
“咳,”话筒里沉默半晌,然后轻咳一声,接着:“那行吧……算你运气好,我恰好也在那有个局。你那忙完去318包间找我,我们当面谈。”
陆城酒店那么多,这事还真挺巧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虽然觉得有可能是贺南初本来有个饭局,为了她把饭局定在星月。
但转念想,星月饭店包房都得提前预约。
他没大可能信口绉了个318就真的有地方。
那应该是,他早就约好人在星月。
反正也不怎么耽误事,陶染一口答应下来:“好,318是吧,我记下了。”
吸取贺南初前面那出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处事十分有度,非常体贴地告知他:“我大概7点的样子去找您。”
话筒里的人闷哼出一声“嗯”,紧接着便挂了电话。
行,你们都是甲方爸爸。
而我是,无情金钱收割机。
陶染熄了屏幕笑了下,拎起挎包离开了工作室。
-
星月酒店,陆城老牌饭店。
以前周末的时候,陶染父亲总带她去吃。
准确来,是陆城老人家最爱。
不知道在哪请客吃饭,就喊人去星月酒店,有面子、味道还地道。
对于陶染这种辈,时候也经常被带过来吃饭。
倒也算熟门熟路。
把车刚停稳在楼下,她就瞧见个熟人。
“贺总,巧啊。”陶染扬眉和贺南初招呼。
他刚从一辆黑色商务车上走下来,听到这声音愣了下。
而后指了指腕表,一改往常的随性,很认真地:“我约了zf的人谈些事情,7点以后再找我。或者来之前先和我电话。”
虽然具体也不知道什么事,但只看贺南初一脸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他这顿饭局想必是很重要的一场。
而且一起吃饭的都是些当地有权的人。
“好,”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一同走到3层。
陶染定的包间离着楼梯不远,她指指门牌:“那贺总,我先进去了?”
贺南初听她这声蹙眉,然后点了点下巴,意思是知道了。
陶染在包间里坐了没一会,一对新人便来了。
陈家在陆城近些年也混得不错,眼前这对新人郎才女貌。
女生温温软软很好话,是个好脾气的。
陈志也都全听未婚妻的。
看来是个挺好话的客户,沟通起来会比较省心。
比起长辈,陶染向来最喜欢和年轻人谈合作,自由也更能碰撞出火花。
他们谈得很是投机,从不熟络到最后一对新人已经开始畅想婚礼现场的布置。
到最后快拍板的时候,女方想和男方单独商量商量。
毕竟这是个大事。
“行,您再考虑考虑,”陶染当然理解,把筷子架在一边,她体贴地:“我去补个妆。”
而后她独自退出这个包厢。
一出门,门口立着个紫色真丝绸缎裙的女人。
大波浪,四十多岁的年纪。
她认出来,是格斯的老板,王燕。
陶染向她微微笑了下,掠过她的身边朝洗手间走。
“妹妹,别走啊。”
陶染朝四周望了望,这声妹妹好像是叫她。
“嗯?”她顿住脚步,回头望着王燕:“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啊,”王燕朝她迈了几步:“我这不专程来祝贺你的。”
阴阳怪气的,陶染不是很像想理她。
“抱歉。我还有事,包间有人等我。”陶染朝洗手间紧走两步。
王燕拦住她:“别啊,你得接受我的祝贺。”
楼梯口又冒出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来,挡住她的路,看来是一伙的。
早就听格斯能成为陆城第一大婚礼会所,是因为既有谋略又有胆识。
今天,好像是轮到她体验格斯的胆识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走也走不了,陶染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神色淡淡地明知故问:“祝贺什么?”
“祝贺你抢了晏家那个单子啊!”王燕的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有些刻薄。
陶染能理解王燕的心情。
整个婚礼策划行当,没谁不想做晏家这桩生意。
做好了便能在陆城擦亮招牌,站住脚。
但是婚礼毕竟是人生大事,新人交了定金,忽然换公司的,在婚庆里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贺南初已经交过违约金。
现在这状况,合情合理合法。
王燕不自在也只能忍着。
陶染设身处地想了下,还是给王燕个台阶:“谢谢您把晏家那桩生意让给我。”
她也没什么心情和王燕攀谈下去,指了指来时的路:“但是,我现在还有客人在房间里等。”
“别,今儿个把话完。”王燕朝她走近两步:“我们找个房间谈谈?”
“就在这吧。赶时间。”陶染也没了好脾气。
“行,晏家是个大家族,晏姐又是贺家唯一的外孙女。我知道你们初春工作室刚起步,所以也就担心你们势单力薄的做不好这个婚礼,想着给你搭把手。”王燕高高在上地:“合作吗?”
合作?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
初春工作室确实刚刚起步,人力物力有限,独立去接这桩婚礼策划确实有些吃力。
但是,和格斯合作的话,她就是白忙活一场。
格斯是陆城老牌婚礼会所。
晏家婚事办得圆满,没人会觉得是她初春工作室的功劳。
可若是办得不好,便肯定是她的工作室拉了后腿。
更何况,还不知道她这个合作是真出力,还是冠名合作。
陶染迅速地过了下脑子,拾起几分笑意:“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想独立完成。”
王燕脸上燃起几分怒意,然后又翘起唇角讥诮的笑。
“来之前,我当初春工作室的负责人是个多厉害的角儿呢,没想到只是个丫头片子。你真能行吗?”
陶染挑着字眼回过去:“我们员工人数不多,但是胜在年轻。有精力、有创新,思维还没有固化。所以做出的东西应该更能适应当下的潮流,才得了晏姐青睐吧。”
“既然晏姐更信任我们,自然,我们要努力回馈这份信任。”
言下之意,无非是格斯虽然规模大,但到底是个思维固化的婚礼会所。
陶染得没错,近些年,格斯所筹备的婚礼都大同异,实在没什么翻新和创意。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以前都没注意过你。”王燕逼近她两步,上下量着她:“你别以为用点好听话糊弄糊弄我就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借身体上位的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业内都传遍了。你这确实长得还不错,”王燕轻蔑地笑了笑:“听你巴巴地跑到晏家投怀送抱,被晏姐的表哥睡了才让人家改了主意?”
“啪——”一声脆响。
手速快于脑子。
陶染一巴掌就甩到了王燕的脸上。
甩得她手心火辣辣的疼。
王燕不可置信得眨眨眼睛,捂着热烫地脸盯着陶染。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她吩咐,她带来的两个男人从楼梯那头呼啦啦跑过来。
陶染看着朝她跑来的人,有些慌神。
刚刚人,爽是爽了。
可现在这两个男人,她不过啊。
她愣了瞬,下意识开始跑。
她记得星月酒店每层一个电梯间,楼梯在电梯间侧面。
也就是,出口在那两个男的跑来的方向。
往里面是死路。
一个个闪金光的门牌从她眼前掠过。
318。
318。
贺南初。
陶染想都没想,一把推开318包间的青色的门。
她扶着门把手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脸色是急速快跑后的苍白。
刘海有些散乱地垂在额头。
包间里,烟雾缭绕,充斥着烟草味。
这会,热闹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宾客的笑凝在脸上,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看向她。
陶染站在门口惊魂未定,第一次看到在饭桌上成熟稳重的他。
灰色西服的贺南初蹙着眉,目光跟着投过来,沉沉郁郁的,很稳重。
然后,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大步地朝她走过来。
“怎么……”贺南初的话还没问完。
他忽然朝后望了眼。
接着,陶染就直接被他单手揽着脖子一头摁在怀里。
她的眼前一黑。
身前人的衬衫布料很滑,透着他体温的热。
耳边是他扑通扑通地心跳。
为了保持平衡,陶染下意识捉住他的衣角。
鼻息是他身上的木质香,混着些房间里的烟草味。
直到这会,她手心的汗才不再冒出来,有了些心安。
陶染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们两个猛地掉了个个儿。
他面朝着房里,胳膊有力地扶着她。
她被揽得更紧些,护在胸前。
“嘭”一声过后。
陶染听到耳边一声低低的闷哼。
他被迫朝她的方向压了压。
陶染察觉到他的异样,探出头退后半步。
看见他的背后是刚刚追来的男人,手里还拿着就势抄起的椅子。
她仰起头。
看不清一片浓黑阴影中他的神色。
她张张口,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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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池,名震北市程家的掌上明珠。二十岁头上,父亲因得罪仇家逃亡了无踪迹。
染墨的天色、 阴沉的雨夜,程池被仇家追赶跌倒在一滩泥泞里。
眼前便是些想让她不得好死的人,大概她是要交代在这一天了吧。
毫无力气,她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眼前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数十人突然四散开,低头毕恭毕敬迎车里出来的人:“三爷。”
他神色复杂、泠泠看着跪坐在雨地里的她,只了一个字:“跑。”
程池起身,拎着被雨水浸湿的裙摆,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狂奔。
片刻后,他低头看着钻进怀里的人,怔忪:“不是让你来这里。”
她深深吸口气,抱地更紧些:“楠哥哥,除了这,我哪也不去 。”
后来,他才彻底明白,她为何哪也不去。
为了搞死他啊:)
关于赛车的资料,参考自《TV嘻哈车》的视频。
以及查资料的时候看了几场赛车,容我夸一句,赛车手真帅!体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