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的光透过窗洒进并不宽敞的餐桌。
陶染吃惊地睁大眼睛, 顺着他的话思考。
按着贺南初的逻辑,她其实早就这么想了。
只是可能一直自我没有这个认知。
然后,借着酒劲, 大胆地做了。
她想和他复合不假。
但是已经急迫到这种地步了吗?!
贺南初敲敲桌子, 人离得她更近些:“怎么, 想装没发生过?”
他靠的极近,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 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整个人侧坐着看向她。
像是把她整个人罩在封闭的空间。
陶染想到昨晚的恶行, 简直没脸见他。
她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状况有点像, 她人还没追上,恼羞成怒拖人上床。
她头低地更低了。
丢脸,她喝多了好丢脸。
忽然嗅到姜花的甜味。
陶染狐疑地抬头,又偷偷朝贺南初凑了凑,找到了甜香的源头。
破案了,大概是昨晚用了她的沐浴露。
想到这, 她又弯了弯唇角。
她的沐浴露是一个香水牌子, 留香持久,味道也不算太淡, 真是难为他了。
“那你怎么办?”陶染对上他的眼睛,弯着唇角问。
“啧,挺猖狂啊?”贺南初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他人靠近过来,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整个人停在和她几十公分的距离。
“……”闻到同款香味, 陶染朝后退了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 清醒了, 我补偿你。”
在陶染被身前的阴影笼罩到惭愧至顶点之前,耳边终于有了声音。
“行,我也好话。你把身边的人和事彻底料理清楚,我们再我们的事。”
人和事料理清楚?
陶染不解地抬头:“什么意思?”
贺南初耐着性子又和她解释一遍:“就是把男男女女都料理好。”
陶染不大清楚他话里的男男女女是什么意思,可贺南初没再继续解释的意思。
“你先上班去,我昨晚没休息好,再睡会。”贺南初推了把车钥匙到陶染面前:“你开我的车去。”
“这样不好吧,你上班?”陶染看着车钥匙上醒目的车标,没敢接。
贺南初拉开椅子站起来,松了下领口:“昨晚照顾醉鬼太累,不想开车去。一会叫别钧来接。”
也是,贺南初是有助手的人。
她没再多推辞接了过来:“那我晚些开去你公司还车。”
-
不是很敢和贺南初过多呆在一个房间里,她总会脑补出昨天她硬拖着人进房间睡的场景。
陶染很快收拾妥当,到了公司。
整个上午,陶染精神都不太能集中。
昨晚的一些片段涌上来,她有点信了贺南初的话。
好像她确实把他拖到卧室里来着。
然后他还和她了几句话。
具体了什么倒是不记得。
只是记得,好像右手被人握到手里。
好像有点温热的呼吸洒在手背上,过了许久又被放下来。
那他还真是被自己拽进房间的不假。
可料理清楚人和事是什么意思?
当年大学毕业一拍两散后,她好像就再没有任何热情去开始一段新感情。
一直忙忙碌碌地绕着她的学业和事业,还有朋友,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快乐。
像这样,忐忑的心情一次次的出现,却还是头一次。
她以为,她早就没有这样爱人的能力。
他回来后,那刻枯朽的心似乎重新有了心跳,染上红色。
却又觉得不应该。
他五年没回来。
该是放下了。
于是,她就也学着往前看。
现在看来,他好像、好像,有点在意她?
不论是对青春岁月的不甘、亦或是真的重新对她有了感觉,她都感激,他到底是重情义。
手机震了两下。
是萧橙。
她想起昨天半夜收到的那通,还没来得及回的微信。
也是萧橙发来的,就几个字:“你睡了吗?”
这会又来,看来是有事。
陶染立即抓起来接通:“喂,橙橙?”
“九九,九九,你能不能帮帮忙。”萧橙的声音很焦急。
陶染:“你。”
萧橙:“我弟弟开车撞了人,你出国留过学,有没有认识的同学是那块好一点的律师?对方好像是酒驾的,但我弟弟人生地不熟的是个外国人,我担心他吃亏。”
在国外,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很难办。
陶染尽量冷静地思考:“我……我想想。”
萧橙:“我在在买机票过去了。也有在问别人,你要是正好有这样的朋友,给我留言。”
“好。”陶染一口答应,转念提醒她:“橙橙,你爸不是在那片有项目,他有认识人吗?”
萧橙:“没,我爸就是听南桥想和他合作,才突发奇想去那边扩展业务。这是第一次派队伍过去。我爸也急得不行,也在四处听朋友了。”
南桥。
陶染有了主意:“好,橙橙,你不急。我听下,回头和你回信。”
萧橙:“好,谢谢谢谢,我先接着问别人了。”
南桥。
贺南初的公司。
陶染忽然想起那次她因为萧岚的事联系贺南初,他回复的那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我在生气,懂吗?他,是被我,发配到,海外。”
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他们现在的关系好了些,现在情况又这么紧急。
她和他好好谈谈,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帮这个忙。
也不知道,那个路莲网红的事怎么样了。
如果事情平息,是不是就可以想办法让萧岚回来。
那么远的地方,确实挺让人担心。
陶染知道翁婷这个姑娘最喜欢看各种八卦和新闻。
她把工作椅转过去,问了翁婷一句:“听听,之前有个叫路莲的网红的事,你听过吗?”
“听过!!!”翁婷立马凑过去来,但想到陶染一般不关心这些事,想了想问:“陶姐,是我们的视频可以参考这个事件的元素吗?”
“……不是……”陶染摇头:“我就是想知道,现在这事怎么样了?还有热度吗?”
“哦,后来爆出她跟了个金主嘛,被人扒出正主身份了。”到这,翁婷面露八卦之色:“其实我憋了好久了,扒出来的那个人和陶姐上次带来唱歌的人很像。”
陶染重复一遍:“很像?”
翁婷见陶染怀疑神色,一边掏手机一边补丁:“不过、不过上次唱歌灯光太暗,我也没太看清。你看看,像不像。”
“……”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陶染匆匆扫了一下报道的内容,这下连身份也对上了。
她笑了下,把手机还了回去,附和着:“是有点像。”
大脑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我在生气,懂吗?他,是被我,发配到,海外。”
生气,生什么气。
抢了他情人,照他的脾气,必定是容不下的。
这一下,全通了!
贺南初可能以前和路莲有过暧昧关系。
然后萧岚突然插进来一脚,把网红勾搭跑了。
他一怒之下,把萧岚发配了。
然后被萧岚勾搭过的人,他有洁癖,自然不会再喜欢。
于是,贺老先生让他带人回家的时候,他了电话过来。
所有疑惑都被解释。
完美!
她相信他的为人,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
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和路莲在一块的事,就很难受。
难受到,完全工作不下去。
本来是想问问他能不能帮萧岚一把。
现在知道这个因果以后,陶染觉得彻底开不了口。
帮情敌的事,哪怕是昔日的,谁又能那么大度。
她的头脑乱糟糟,静了一会,却还是理智地算和贺南初直接电话问清楚。
陶染深吸口气,拨号码过去。
冰凉的机械声,提示一遍又一遍:“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心里堵得难受,想和闺蜜聊聊,又想起她也正处在漩涡里。
陶染使劲起精神,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有没有认识的人在萧岚所在地。
搜罗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实在是有点远。
最后,陶染还是给几个交际面广的朋友,托他们想想办法。
帮萧橙张罗完,陶染一时松懈下来。
她想集中精力到工作上,却好像毫无办法。
她失力地趴在桌子上,没有一个时刻比现在让她更后悔,曾经她放开他。
才给了别人,趁机而入的机会。
路莲看起来很会讨男人喜欢,很会化妆,大概也很会撒娇。
她想起镜头里,路莲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一定是这样在贺南初的怀里哭泣,哭得泣不成声,哭得他肝肠欲断。
然后他为了哄她,把萧岚赶走了。
他会帮她擦拭脸颊的泪水,会给她送早餐,会和她牵手,会……会亲吻她。
会揽着她的肩膀看夜景。
会和她开玩笑哄她笑。
会递给她一顶头盔,让她坐在他赛车的副驾驶。
会在夜晚和她讲悄悄话……
他是不是对她也像曾经对自己一样好啊。
应该很好吧。
所以,才会做出把萧岚发配走这种疯狂又不像他性格的事。
“陶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陶染稳了下情绪,把埋在臂弯的脑袋抬起来,微微笑了下:“没有,胃不舒服。”
“那你赶紧回家吧。我送你?”翁婷着急地走过来:“今天的任务,我们早都完成了。”
“就是,不舒服就回家歇歇吧。”
“工作是次要的,身体养好了,后面才能撑住啊。您也过我们这行越到后面越忙。”
“……”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着。
陶染也觉得这个状态,肯定工作要出错的。
她拿着手包,离开了工作室。
掏出车钥匙的时候,想起这车还是贺南初借她开的。
他的车,全都由他亲自改装,开起来很舒适。
她忍不住会想,他那样爱车的人,会不会像这样,把车子借给路莲开啊。
越来越难过。
尽管都是过去的事了。
陶染把车开到南桥公司楼下,想借着还车的由头去见见他。
把车停稳,她站在公司门口不知该进该退。
忽然,有点不敢见他。
“陶姐,您来了?贺总今天有事还没来。”
陶染抬头,眼前人是他的助手 别钧。
她慌乱地笑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我来还车钥匙。你知道他人在哪吗?”
别钧有些抱歉地:“这个……他没,是私事。”
“那好吧,谢谢。”
“哦,他好像了句房子修缮什么的,我猜,应该在晏姐那里,”别钧灵光一现地:“大概是晏姐要结婚了,所以要帮着布置下婚房吧?”
“谢谢。”
陶染开车到了丽水湾。
透过那扇窗,他应该就在里面。
可她见到贺南初应该什么,能什么呢?
她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大概,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这个事。
她把车停在丽水湾的楼前,下了车。
步行着,想去对面的清吧坐一坐。
她想静一静。
迎面,晏姝的未婚夫走过来。
只见过一面,便能让人记住那张脸。
陶染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她不想见熟人。
傅野还是驻足在她面前:“陶姐,你怎么在这?找贺南初?”
“没……不……不是,”陶染摆摆手,借口:“来看一个朋友。”
“家里坐一坐?贺南初下午确实要过来,”傅野顿了顿,略去了贺南初正在忙的事,简略地:“他现在好像有点私事。我给他个电话。”
陶染脱口而出:“不……不用,我不是来找他的,我不敢见他。”
出口,她就觉得自己情绪有点激动了。
咬咬唇补了句:“我还约了朋友谈事情,先失陪了。”
她推开马路对面那个酒吧的门。
走过去发现,是一家葡萄酒主题酒吧。
下午的时间,店里刚开张,没什么人,有些冷静。
她坐到高高的椅子上,点了两杯酒,艳红的颜色比昨晚的圣诞红还要深刻。
她晃了晃酒杯,心里一片惘然。
只是过去式,却还是很难接受。
她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趴了许久许久。
久到胳膊产生麻痹的感觉。
手机响个不停。
陶染翻开面看了眼,是贺南初。
她不想接把电话挂了。
手机又响了第二遍。
第三遍。
她想了想,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啊。
她看着跳动的名字,平息了一会,还是把电话接起来,云淡风轻地:“喂?抱歉刚刚没听见手机铃。”
“你来找过我。”
他的声音有些急还有些喘息声。
“哦,”陶染笑了笑:“来找你还车。”
贺南初:“找我还车,也不把钥匙给我。”
陶染愣了下,刚刚也忘了把钥匙给傅野转交。
她摸摸口袋里的钥匙,很抱歉地:“那我待会放晏姝那。”
话筒里,安静了一瞬。
他又:“我去找你,你拿给我?”
到了可以见面的时刻,陶染有些慌乱,她绞尽脑汁地找理由:“不行不行,我在接待客户。今天忙不开,我晚一点让朋友拿给你。”
他张口时,声音有些哑:“九九,你又不想见我。”
声音不仅出自右耳的听筒。
还有着左耳的真实世界。
陶染迟疑一瞬,僵硬地转头。
贺南初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肩头被雪水湿一片,染成墨样的浓黑。
他的唇轻轻抿着,眼睛执拗地看着她。
陶染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委屈、难过、欣喜的情绪汇聚成一片。
她抹了把眼睛,声嘟囔:“你来拿钥匙了?”
贺南初微微颔首:“嗯。”
她慌慌张张地低头,七手八脚地翻随身的包,然后想起钥匙放在身上。
她掏出钥匙,放在手心:“给。”
他伸手把钥匙取走,攥在手心里,目光仍追着她。
陶染有点心虚地低头,几分钟前,她她在陪客户。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我……我客户刚走。”陶染结结巴巴地。
“嗯。”
“钥匙你拿到了。”
陶染低着头和他。
言外之意是,钥匙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贺南初一动未动,站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用肯定地语气:“九九,你有话要和我。”
陶染的委屈在此刻达到顶点,她猛地转身,把桌上的红酒推到一边。
红着眼眶,对上他的眼睛:“今天晚上我不喝红酒,不吃牛排。我这辈子都不喝红酒了,今天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贺南初忽然断她:“你别。”
她的话外之音,再清晰不过。
今天是个好日子,南初,从今往后,你的心里能不能只住我一个?
他明明知道的,还堵住她所有没出口的话。
她忽然没了勇气。
陶染再也忍不住一天的委屈,泪珠一颗颗从眼框里滚落出来。
她抿了抿唇,压抑着,心里极度地难过。
吸了吸鼻子,然后:“我知道了。”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留着,大步朝外走。
“九九,你知道什么?”贺南初喊住她。
她忽然被人从后面紧紧圈住,脚步一顿,被迫立在原地。
他身上,是被冲淡的和她一样的,姜花香气。
多了点剃须水的薄荷味。
是阔别五年的拥抱。
她心酸地想落泪。
心跳像鼓一样剧烈。
外面车水马龙。
酒吧天花板上的霓虹灯斑驳的影投在地上。
架子鼓被奏得卖力,驻唱撕心裂肺地唱着冬日的情歌。
“你知不知道,”贺南初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唇贴到她的耳边,轻轻了句:“你知不知道,这五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和着驻唱温温柔柔的歌声,他的声音融在她心上。
他轻轻叹口气:“这几年,停止不了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作者有话:
啊啊啊啊啊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