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多斯部落
钟离暮云执着蹲下来的背影像在告诉萧林什么,然而一时间她没想通。敌不过他的倔强,萧林趴在他的背上。
钟离暮云掂了掂,不轻的体重带给他的不是吃力,而是满满的幸福感,让他有种真实拥有萧林的感觉。
钟离暮云背着萧林,走得不快,却很稳。
跟在后面的巴布赫怀念地张望四周,血液中故土的因子正在沸腾,稳重的脚步越走越轻快。
落在最后的孔为安正经历人生最长时间的懵逼。
怪湖的原因弄清了吗?我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快到了赤夷?
可惜焚石近在眼前,没人解答他的疑惑。
孔为安只好揣着疑问,快步追上去。
钟离暮云越往赤夷内陆走,越发现它并不像传闻那样荒凉。这里的气温没有骇骨沙地高,肤感不超过三十五度,相对湿润,光照也不猛烈。河流和植被虽然都,可给人嗅到生之气息。
走了一刻钟,萧林才渐渐领略到赤夷独特美。红云横卷,悬崖峭壁,形状各异,大红为主,却不乏斑斓色彩的点缀。一眼望去,峰林交错,疏密相生,危崖劲露,苍劲雄厚,充满阳刚之美。
萧林大出所料:“赤夷景色不错啊,我还以为寸草不生,看来传闻不可全信。”
“真要是寸草不生,也无法生养赤夷人千百年。”钟离暮云就没信过传闻。
“巴布赫,”萧林问:“我们走了有一会,也没发现聚居痕迹,通多斯部落真在附近?”
“直走便是。”巴布赫很确定。
话音刚落,铃铛声响,几头像骆驼的动物踏着碎步走来,骑着这些动物的是三个孩,都是男孩。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兽皮,拉弓搭箭,对准萧林他们,叽里咕噜一堆只有巴布赫才懂得的话。
虽然对方只是孩子,可来者不善,萧林跳下钟离暮云的背,悄悄戒备。
钟离暮云问巴布赫:“他在什么?”
巴布赫先和男孩交谈一阵,才回答钟离暮云。
“他问我们来自哪个部落的?若无正当理由,便视吾等为入侵者。然后我告诉他,我们的来历和目的。”
钟离暮云紧盯围着他们转的男孩:“他似乎不信。”
“这是自然,”巴布赫不意外:“在赤夷,部落与部落之间也相互排斥,对外人戒心更重。”
三个男孩骑着马不马,骆驼不骆驼的动物,戒备地打量萧林等人。他们交头接耳一会儿,还是那个穿红兽皮的男孩开口,他对巴布赫了几句。
巴布赫告诉萧林三人:“他要带我们去见尊者。”
当四人踏入赤夷第一步,就迅速调整策略,以巴布赫的建议为行动方针。
既然巴布赫没有反对去见那什么尊者,估计潜在风险不大。即便如此,萧林他们还是很谨慎紧贴彼此,以防万一。
萧林一直留意那个穿红兽皮的男孩,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他在发言,可见他应该是孩子王。
而且男孩外形怪得很,光头,身上除了纹五个相同的图腾,就是大大的伤口,新的旧的都有,甚至有些伤口还渗着血丝。
在去通多斯部落的路上,萧林悄悄问巴布赫:“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巴布赫用大靕话:“就普通一孩子,许是在通多斯部落的同龄孩子比较强壮。”
听巴布赫,萧林还知道像这样的男孩在赤夷比比皆是,六七岁的年纪,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身上的图腾是他所属部落的图腾,决斗胜利就纹一个。
赤夷的决斗和其他地方的认知不同,这里决斗是勿论生死,真因打输而死去的人,是得不到任何同情,连他的亲人都不会伤心,只会认为他是软弱的人,不配活在赤夷。
“所以不到必要时候,不要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巴布赫告诫道:“赤夷人会视为你向他发起决斗的信号。”
萧林嘀咕着,果然是崇尚武力的地方。
孔为安一听,这还得了,孩子打架都论生死,要是遇到成年赤夷人就更糟。
他赶紧塞进钟离暮云与萧林中间:“请世子务必时刻在奴才身边,唯恐受袭。”
钟离暮云斜了孔为安一眼:“你在做什么?”
“奴才在保护世子。”
这会不仅钟离暮云斜眼,萧林也投来鄙夷的眼神,好像在“有我在,你居然担心这事”。
孔为安尴尬地笑着,退回后面。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萧林他们发现前面有不少石屋。
这些石屋呈圆形排开,越靠前,石屋就越大。被石屋包围的中心是个广场,广场的装潢明显隆重些,平整的石块铺砌地面,广场中心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飘扬一副大大的兽皮,上面画着和男孩身上相同的图腾。
而萧林注意到广场的石块红得发黑,即使还有一段距离,她也嗅到血液的味道,那是日久年深的残留。
她警惕地牵过钟离暮云的,左肩微微叠在他的右肩,右准备随时发动。
钟离暮云深知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他自觉微微后倾,不拖后腿是他对萧林一贯的准则。
快到石屋群,男孩叫喊起来,引来更多的通多斯部落的人。
正如巴布赫讲的,那些通多斯人的眼睛死死锁定萧林他们,尤其是巴布赫,目光幽幽,像极了发现动物闯入领地的凶兽。
在这几十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下,萧林和钟离暮云的牵得更紧,脸上却是同样的故作镇定,孔为安则是如履薄冰,握着剑柄的就没松过,最淡定反而是巴布赫。
巴布赫目不斜视,领着萧林他们走到广场里,不假思索地走向广场,不卑不亢地在那等着。
见此,男孩跑到最大的石屋,其他通多斯人已经不限于盯梢,还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情况?”萧林一头雾水:“准备开打?”
巴布赫告诉她:“非本部落的人若无邀请,私自闯入,皆要接受尊者盘问。”
钟离暮云趁问了:“被称为尊者,此人便是部落最强?”
“非也。”巴布赫解释:“授封尊者的人是部落最有智慧,他可以是见多识广,可以是医术了得,也可以是能言善辩。只有这样的人,即便不强壮,也受人尊敬。”
赤夷人身强力壮,偏偏性格直爽,开口见心。平日倒没什么,可遇到外来人,常常被占便宜。一个脑筋活跃的族内人,能够帮助部落规避欺骗。久而久之,尊者就由此诞生。
萧林四人没等多久,男孩簇拥着一个男人过来。
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在众赤夷人中不算高,身上的伤口和图腾都比萧林一路见过的通多斯人要少,深褐色眼眸多了一份世故。
这个男人最先看到的还是巴布赫,然后肯定道:“你是博尔塔部落的。”
就这句大靕话令萧林高看这个尊者一眼,这个赤夷人居然会大靕话。而且巴布赫被控温服包得严严实实,没有最标志的图腾纹身,居然也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实话,萧林对赤夷人有些脸盲,都是大高个,光头纹身,一脸凶神恶煞。
然而同样是这句话让其他通多斯人的虎视眈眈的表情起了变化。
有趣的是,萧林觉得他们脸上的神情复杂而矛盾,好似两种相反的情绪糅杂一起,既如临大敌又摩拳擦掌。
由此想来,博尔塔部落不简单。
然而巴布赫丝毫不在意这一切,他右握拳,大力一捶左胸:“我确曾属博尔塔部落,如今已被驱逐。此次途径通多斯,请放行。”
听到巴布赫如此诚实自报家门,萧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钟离暮云和孔为安也大吃一惊。
其实他们还是不够理解赤夷人,赤夷人讨厌弄虚作假,耍心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若是被他们识破欺骗,轻则驱逐,重则乱棍打死。
对于萧林三人的诧异,巴布赫只能另选时告诉他们。
此时他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如果尊者允许,我们想用盐巴换四匹巴驼。”
萧林清楚看见通多斯人听到“盐巴”时,眼睛发亮,宛如饿了许久的猛兽。
这时,一道冷静的男声响起:“你们从何处进赤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