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的阿宁
这话出来,秦北霄眉头微皱。
沈芷宁为什么会是她杀了李知甫?怎么就变成罪人了,又要赎罪,赎哪门子的罪?
李知甫被杀一案,当年他后来不是没有派人调查过,结果出来明面上为安阳侯府旧人激情杀害,可疑点着实太多,旧人为何之后又自杀于荒郊野岭?身中的三支雕翎箭产地何处也未知,到如今还是一桩悬案。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牵扯不到沈芷宁身上。
可她的话,又哪里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这么?当年的事与你半点干系都没有,你甚至都不在场,何来你是罪人。”秦北霄沉着声道。
“可是有干系的,就是我啊,如果不是我,师父是不会死的,”沈芷宁低头垂眸,绝望到了无生气道,“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对其他人,我也不敢与你。”
该怎么呀。
自己是重生回来?谁会信呢?
完这句话,沈芷宁头依旧抵着秦北霄的胸膛,垂头看自己的脚尖,泪水不自觉掉下,而秦北霄还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脚步微动。
“你不要走。”沈芷宁如惊弓之鸟,本就圈着他腰的臂加大了力气,闷声道,“不许你走。”
怎么三年了,还是这股耍赖劲。
“我不走,但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吗?”秦北霄也随她抱着,慢声道,“还是与我去马车上。”
怀里的人不话,最后缓缓松开了,道:“去马车上吧。”
这边,齐沅君在马车上等得百般无赖,终于听到了动静,以为表姐要回来,掀开车帘一看,确实是表姐与秦家那位从暗巷里走出来了。
与方才进去不同的是,之前是表姐拉这位过去,这回是二人走得极近。
表姐也未回马车,而是随秦家那位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齐沅君无数个念头起来又落下,最后决定还是乖乖等着。
沈芷宁随秦北霄上了马车,马车内比之前的暗巷是安静了不少,但如今这个天已经不起暖炉了,车内到底有些阴冷,她坐于上回崴脚坐这马车时的位置,坐下来就感到冷冰冰的。
而秦北霄是坐于她对面,伸捞过了一条披风,想盖于她膝上,沈芷宁摇摇头。
“不冷?”秦北霄问。
沈芷宁看了眼披风,犹豫了会儿,起身坐到了秦北霄那一侧,挨着他坐下,甚至还窝在他肩膀处,轻声道:“你身子比披风更暖和些。”
还很好闻。
很熟悉的味道,本以为他身上的味道会变,可方才抱他时她就发现了,他的味道没有变,是她喜欢并且迷恋的味道。
感受到身边那团柔软挨着他,还蹭来蹭去,用鼻子不知道在闻什么。
秦北霄眸底暗沉,心头处像是被羽毛轻挠着,道:“你在闻什么,我身上有味道?”
她轻嗯了一声,却也不什么,最后将头埋在了他颈间,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脖颈处:“你不要走好不好,就这样听我,听完后再走那时我也不拦你。”
这样他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的,秦北霄想。
至于什么听完后再走,她又怎么会觉得他听完会走。
沈芷宁趴在秦北霄肩上,又被他捞在一旁,让她好好坐着,沈芷宁轻哦了一声,掩着眼底的失落,或许秦北霄已经不喜欢她的接近了。
“为什么自己是罪人?”秦北霄的声音淡淡,在她旁边响起。
因为她就是罪人。
沈芷宁心里这样回道,她深呼了一口气,想将心口的抽痛缓解,将脑海里关于师父的回忆慢慢抽离,要脱离情感去,她或许才能得下去。
沈芷宁稳住心绪,看向秦北霄认真道:“我知道我接下来要的事,你或许觉得我胡言乱语,觉得我疯了,可确实是那样的,你信转世吗?秦北霄。”
眼前的男人眸色渐暗,面上没有任何波动。
“我活过一世了,死在我二十岁的那一年。”
“那一世,沈家以通敌叛国罪落狱,父亲与兄长皆亡,母亲心郁成疾,我与她被祖父在京中的旧友所接济,我见你的第一面,是在京都东门大街上,走投无路之下,你救了我与母亲、予我银两,还了一句,天命不足惧。”
天命不足惧。
他也听到过,是西园她背着自己,对他的这句话。
沈芷宁努力压着颤抖的声音,继续道:“你于我有恩,我自当报答,重回一世后,我也知你会在西园进学,听我祖母与大伯谈话,特地去找了你,只希望能将前世的恩情还于你。”
他沉默着,面色淡漠,没有话。
沈芷宁不知他在想什么,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要将全部的事情都告知于他,也要到师父的事,而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扑面而来的愧疚与酸涩都涨满了胸膛。
“为什么我我是罪人,是因为前世师父没有死,你知道吗,秦北霄,那一世师父没有死的,他只是失踪了,”沈芷宁咬着下唇,想抵御一阵一阵扑过来的悲痛,“可我回来了,劝了师父去京都,第二日师父就被杀了,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变数是我。”
“是我劝师父去京都,是我的重生害死了师父,本来他不会死的,秦北霄,我好恨我自己,”沈芷宁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死命忍住的泪水还是流下来了,“我恨我自己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害得本不该死的人被射了三箭而亡,他该多痛啊,秦北霄,我有罪,我真的有罪。”
心口处的抽痛抽得她浑身发疼,逼得她身子不得不蜷缩,想缓解一会儿,可太痛了。
仅仅是出来也好痛。
而身子还未蜷缩起来,已然被男人的臂圈住了,搂进了怀里,左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声音低沉:“缓一缓,先缓一缓,沈芷宁。”
她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以置信。
许是让人听了都觉得是她自己的幻想。
可他听到这里,不知怎的,算是给了自己的一个解脱,算是明白了她最大的心结是什么,他也的的确确想错了,她并非在意什么李知甫的徒弟的虚名,并非一定要去听余氏的话。
是她那过不去的坎,是她日日夜夜对李知甫的愧疚悔恨折磨着她,将她的一切都磨灭光了。
他的阿宁,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沈芷宁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得悲痛凄惨至极,还有着几分委屈与酸楚。
她许久没哭了,她不敢在别人面前哭,更不敢在祖母母亲面前哭,就怕他们担心,也是因为他们到底是无法理解她是为了什么。
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秦北霄。
他曾是她最大的安心了,就如前世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了绝望中的一点希望,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他在,她总是不怕的,可她把他抛下了,弄丢了。
整整三年。
她真的好想他。
就算如今抱着他,也还是想他。
但不知道现在他是本着过去的情谊安慰她,还是其他的什么,过了今晚,他是不是也不要她了,想到这儿,沈芷宁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