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闻浪西靠在盥洗台上,他发觉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致使全身力气都在流失,反应迟钝,大脑像是罢工般无法思考。
但却在听到傅关刚的那番话时,他忽地清醒。
“你……刚才……”闻浪西低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不完整。
傅关往前迈出一步,在闻浪西面前站定,离得近了,使那鲜血淋漓的胸膛也更是刺眼,傅关强忍着心疼与愧疚,语气急切地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闻言,闻浪西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紧蹙着眉头,仿佛在费力思量着这番话的含义。
但很快,闻浪西垂下了肩,面上染了些许自嘲,语气苦涩且低落,“你又在骗我,你只会陪我一年,一年后你就走了,别以为我不清楚。”
没待傅关出声,闻浪西蓦地变了神色,由刚才的低落转为讽刺,“对我来讲,任何承诺都不可相……”
还没完,闻浪西的双腿像是突然失了力气般,毫无预兆地向下倒去。
傅关一下就急红了眼,往前一步蹲下身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提高了声音,“浪西!你听不听话,先去给你止血,然后……”
“……除非,你答应不会离开我。”
跪倒在地闻浪西自嘲地嗤笑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行为无比恶劣,他无比清楚,他正在用下作的手段威胁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但他也没其他办法了,他现在只想强行将傅关留在身边,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全感。
傅关见这人还在犟,越来越焦急,再不止血必定会出事,于是,快速道:“答应你,即使我以后去学校也会带着你,去哪儿都带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完这些,傅关顿了顿,接着神色更为郑重,“相信我。”
“不准骗我。”
“不会。”
“不准拒绝我。”
“好。”
“不准抛弃我。”
“嗯。”
“如果你没做到其中的一点,我就划自己十刀,没做到其中的两点,我就划自己二十刀,若都没有做到,我就去……”
“别了,我都答应。”
傅关断了闻浪西接下来可能要出的字眼,他一点都不想听到。
其实这个约定对他来讲,并没有太多影响,即使闻浪西不以自残去威胁自己,他也会一直陪着他。
只是对方放下还不相信他的承诺,不过,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辩解,以后的时光才是最能验证他承诺的最好方式。
傅关扶着闻浪西走出房间,闻浪西的腿已经使不上多大的力了,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闻浪西紧紧搂着傅关的肩膀,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傅关身上。
不管两人现在走路多困难,闻浪西都没一刻消停。
他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傅关清香的发丝,亲吻着他的鬓角,他的耳朵,他的脸颊,嘴角,下巴……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傅关身上,傅关被亲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这人还受着伤,便转过头,冲闻浪西轻声道:“别动,好好走路……”
话没完,闻浪西便堵住了傅关有些微肿的唇瓣,两人步子不由得停下来,唇与唇相互摩挲着,带着难得的温情。
没有伸入,只是浅尝辄止。
闻浪西满足地扬了扬嘴角,虽然脸色惨白,但其神情却仿若占了天大的便宜般,眼里甚至可以装下星辰。
“真不好意思,我的血弄脏了你的衣服。”闻浪西含情脉脉地看着傅关,轻声道。
傅关别过头,又重新搂住闻浪西的腰向前走,边走边声:“我不嫌弃。”
闻浪西光着上身闭眼躺在床上,傅关坐在床边给他清理着伤口,所幸,伤口不是很深,不至于止不住血。
将伤口清理干净后,傅关便清晰地看到闻浪西胸前的伤痕。
闻浪西左胸口处,被他用刀片长长短短划了六刀。
这六刀交叉接壤。
最终,汇成了“关”字。
看清楚字后,傅关倏地酸了鼻子,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湿镜片,模糊了他的视线。
“看到了?”闻浪西闭着眼,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
傅关紧紧地咬着牙关,发不出任何声音,动作轻柔地将药粉洒在他的‘“名字”上。
将药粉洒好后,拿起药箱里的纱布,强忍着喉间的哽咽,哑声道:“先坐起来,给你包扎。”
闻浪西眼睁都没睁,轻飘飘地:“你抱我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傅关放手里的纱布,站起身子弯下腰,一手扶着闻浪西的脑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来坐在床上。
闻浪西刚坐直身子,晕眩感接踵而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其面上并没有显出丝毫不适,微微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给他缠纱布的傅关。
“疼吗?”傅关出声问。
闻浪西伸出手,轻轻地捏住傅关的衣角,注视着傅关还带着咬痕的嘴唇,声道:“如果疼,你能不能亲我一口。”
傅关包扎的手法很熟练,行云流水般就将闻浪西胸口的伤处理好,在听到这人那可怜兮兮的请求后,心头又泛上一阵酸涩。
低下头,看着闻浪西那发白的脸色,心疼与愧疚更甚了,闭上眼睛,轻轻在这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其实傅关清楚,今天闻浪西之所以会自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同时,闻浪西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还是因为他。
他无法不愧疚,无法不心疼。
因而,这一吻并不纯粹,里面囊括了太多的涵义,多种情感杂糅在一起,复杂而生动。
由于闻浪西卧室的床染上了血迹,因而两人今晚睡在傅关卧室。
原本傅关想去给闻浪西炖一锅汤补补,但闻浪西坚决不要,只想睡觉,再加上现已是深夜,傅关便只得作罢,准备明早再做。
两人躺在傅关的床上,跟以往一样,各睡各的,盖着两床被子,但刚躺下不久,闻浪西低哑的声音传入了傅关的耳朵。
“睡我被窝。”
傅关放在身侧的手立即蜷了蜷,按耐住不断加速的心跳,声道:“你还有伤。”
“那你来我怀里给我吹吹。”
“……”
傅关最终还是妥协,将自己的被子放到一边,红着耳垂心翼翼地钻进了闻浪西的被窝。
“枕我胳膊上。”
闻言,傅关的耳垂更红了,“会压着你,你现在……”
“别磨蹭,我好累,不想第二遍。”
因而,傅关最终又枕在了闻浪西的胳膊上。
傅关穿着睡衣睡裤,而闻浪西全身就只穿着一件短裤,傅关刚躺好,闻浪西便伸出他的大长腿,将傅关的两条腿及臀部都压住。
接着又低下头,像雨点般轻柔的吻落在傅关面上。
额头,鬓角,眉心,眼睛,鼻尖,脸颊,耳廓,脖颈,下巴,以及破着皮的下唇……这仿若片羽般的吻落在傅关面上的每一处。
傅关被对方亲吻得红了耳根,连眼尾都泛着一圈诱人的红晕。
傅关没任何躲避的动作,任由闻浪西抱着他毫无章法、肆无忌惮地亲。
他想给闻浪西安全感,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
闻浪西像是一个侵占领地的野生动物般,将傅关浑身上下都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以此来将其划分为自己的所属物。
等亲得差不多了,闻浪西才重新枕到枕头上,但依旧像八爪鱼般将傅关抱着,良久才低声道:“傅关。”
傅关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你以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只能被我抱,只能被我亲,只能被我睡,不准再跟任何人有亲密的接触。”
听到这番话,傅关顿然轻微地扬了扬唇,觉得现在的闻浪西仿佛一个霸道的孩儿,不愿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嗯。”傅关红着耳根,轻声道。
就算闻浪西不,他也不会跟旁人有亲密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当傅关以为闻浪西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那人低哑又动情的声音。
“傅哥哥,你不仅仅刻在我的身上……”停顿一秒,又轻声:“你还刻在我的灵魂中。”
“所以,如果你哪天抛弃我了,那就等于将我的灵魂也抹杀掉了。”
傅关闭着眼,听着闻浪西轻飘飘地出这些话,鼻尖又传来一阵酸涩,随即伸出手,在被窝里找到闻浪西的手,紧紧攥住,半晌才道:“放心,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
转眼又过了几天,又到了傅华升来闻家的日子,今天他很空闲,因而比以往早到了四五个时,中午便到了闻家。
傅华升在客厅没找着人,就顺着走廊一直走,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傅关拨了一通电话。
很快便听到一阵铃声,是从后院传过来的,由于他前段时间刚参观过闻家后院的花圃,所以知道路线,便循声走了过去。
在电话刚接通时,傅华升已经到了后院,随即就看见了离得极近的两人。
此时此刻,傅关与闻浪西正在后院,亲密地抱在一起吊着秋千。
闻浪西拿着碎了屏的手机贴在傅关的耳朵旁,满眼温柔,而傅关则左手端着一盒桑葚,右手正拿着一个往闻浪西嘴里放,嘴角洋溢着一丝淡淡的笑。
傅关做完这些,才对着话筒道:“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