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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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九月一日,闻浪西生日。

    截止现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傅关共收到七百二十封信,七百二十句我一直在你身边,以及七百二十支漂亮鲜艳的花朵。

    同样,他也度过了七百二十个被思念侵蚀的漫漫长夜。

    今早的傅关起床,同往日一般,从衣柜取了件闻浪西两年前的旧衣服穿上,随后下楼,取了今日的信和花。

    其实,从傅关收到闻浪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开始,就隐约觉得,他们相逢的日子或许在逐渐逼近。

    可能是街边的转角,也可能是一阵门铃声后突然出现的身影,傅关期盼了好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身边的人和事。

    但并不如意,时间过去大半个月,都不见那人回来,致使傅关原本激动兴奋的心脏逐渐沉寂了下去,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今天的信上,只有那万年不变的一句话,这使得傅关有丝淡淡的失望。

    但今天伴随着信件的花却很特别,是一朵未在花期的双色郁金香,明黄与深红相间,鲜艳夺目。

    傅关低头,弯唇轻轻嗅了嗅,最后将其放入了阳台木架上的一只花瓶里。

    木架上摆满了花瓶,花瓶内插满了花,有的早已枯萎得不成样子,有的正在凋谢,还有的正迎着清的阳光鲜艳夺目。

    这是傅关用七百多天收藏起来的,他没有将这些花养起来,没有往花瓶内放土壤,没有将这些花做成标本,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每天都有枯萎,每天也有新生,这也如同傅关,于深夜思念,于白日展颜。

    床头柜的抽屉早已放不下越来越多的信件,因而一个木箱又出现在了傅关的卧室,如今,里面即将放满,再过一个月,可能就得重新再买一个收纳信件的箱子。

    这天晚上,没有开灯,房间内漆黑一片,唯有客厅桌上的两点烛光。

    这是傅关为闻浪西准备的生日。

    蛋糕是亲手做的,蜡烛是去蛋糕房买的。

    傅关跪坐在地毯上,看着面前橘黄色的烛光,眼里对应地也闪烁起流动的波光,他动了动嘴唇,将生日快乐这几个字咽了下去。

    最终,只轻声了句:早点回来。

    傅关注视着眼前的光亮,一动不动,直到蜡烛熄灭在蛋糕里,也没有一丝动静。

    房间彻底被黑暗吞噬,寂静中的傅关没来由的,眼眶就红了,抬手拢了拢已经齐肩的长发,摘掉眼镜趴在了桌边。

    室内依旧很安静,只是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让人明白,他的心绪并不如这漫漫长夜来得平和。

    翌日清,傅关在卧室床上醒来。

    阳光透过着窗帘缝隙照进,形成一道明亮的光线映射在傅关对面的墙上,与昨晚漆黑的长夜想比,这光亮得刺眼。

    傅关微眯着眼看了会儿,又重新闭了眼,他在想今早能收到一张写着什么的信,能触碰到一支什么颜色的花朵。

    这是傅关每日清醒来,想的第一件事。

    “醒了怎么还不起床?”

    原本寂静的房间内,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

    傅关猛地睁开眼,看着正对面的那道光,全身僵硬着没动。

    “今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身旁那声音又传入傅关耳朵,这声音柔和,低沉,熟悉,平常,让傅关觉得,他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闻浪西离开了他两年。

    傅关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上衣衣摆,不敢转头看向身旁,这一刻的他分不清哪个才是梦。

    是离开他两年的闻浪西,还是清在他身旁着话的闻浪西。

    两年前,闻浪西在傅关入睡时悄然离开,两年后,闻浪西又在傅关醒来时悄然归家。

    这不能责备傅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因一切刚刚好,可以无缝地衔接。

    突然,傅关感受到他身旁那人动了一下,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

    熟悉是因为闻浪西。

    陌生是因为这面容更为英俊,眼里泛着傅关从未见到过的神采。

    闻浪西将肌肉线条凌厉的手臂撑在傅关脑袋两侧,定定地看了人许久,才轻声道:“你瘦了。”

    “你……也瘦了。”傅关哑声回了一句,但依旧没动。

    这句话后,室内恢复了寂静。

    闻浪西撑在傅关身上,傅关安静地躺在闻浪西身下,四目相对,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傅关感觉到眼睛酸涩,闻浪西这才放下撑着身体的手臂,失力般趴在了对方身上。

    被这一压,傅关才真正感受到闻浪西的气息。

    那人身体很重,傅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但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再重点,再重点,再重点……这样就能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你的重量,你的体温,你的存在。

    闻浪西将头埋在傅关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特有的香味。

    跟以往一样,还是那么的清冽。

    “傅关……”

    闻浪西沙哑着嗓音低喊了一声。

    傅关没应,他所有的思念,都被堵在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想,好想你……”

    闻浪西压在傅关身上,竭力忍耐着哭腔,一字一字地着。

    傅关隔着薄被,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闻浪西跳动的心脏和轻轻颤抖的身体。

    “还……爱我吗?”

    这句话,语调平和,声音沉静,但又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地惶恐与不安。

    闻言,傅关的心脏有瞬间的静止,随即鼻腔就涌上了难以遏止的酸涩与委屈。

    他将每封信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将每朵花都珍藏着,将那人的姓名纹在身上,将那永无止境的想念积压着……

    而这人竟在问他是否还爱着……

    这憋闷与委屈一时间冲上傅关的大脑,不知是何缘故,傅关突然气冲冲地哑声了句:“早不爱了。”

    这话一出,闻浪西身形倏地僵了僵,但转瞬即逝,将手伸进被窝,摸上傅关细窄的腰,紧紧地搂住,接着偏头,将嘴唇凑到傅关颈侧,轻轻吻了吻。

    “没关系。”闻浪西低沉着嗓音,“那,我能重新追你吗,为你做早餐,送你上学,带你去旅行……可以吗?”

    闻声,傅关眼眶立马红了,他实在是太委屈,这委屈将重逢的喜悦都冲淡了些。

    “这么容易吗?”傅关哽着嗓子问。

    闻浪西埋在傅关颈窝处嘴角扬了扬,回话:“当然不止,我还会按摩,会好听的,会陪伴,会追随,会挣钱,会……爱你。”完停顿片刻,又接着问:“所以,愿意吗……让我重新追你,傅哥哥……”

    最后一句,使傅关心脏猛地一震,他已很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两人许久未见,今日清于卧室床上的重逢对傅关的震撼太大,他一时表达不出欣喜与愉悦,表达不出日久积淀下的思念,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点点头。

    但就是这轻轻点头的动作,却让闻浪西嘴边的笑意无限扩大,心底的忻悦已然无法用普通的言语表达,只剩下眼中浓烈的爱意。

    闻浪西不愿在刚重逢就对傅关承诺什么,他想用他长久的后半生去弥补对方这两年来缺失的陪伴,想用后半生去感谢傅关,去无微不至地照顾傅关,坚定不移地爱傅关。

    心底极致的欢喜促使闻浪西搂着傅关腰的手放肆了起来,但刚一动,两人身体顷刻间就僵住。

    不知沉默了多久,卧室内才传出闻浪西暗哑的嗓音。

    “傅哥哥,你怎么,不穿短裤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