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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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求评论呀!可爱们!

    项泽南被顾乔的血吓得慌了手脚,横抱起人就往外跑,边跑边叫人立刻传太医到承暄殿。

    一番人仰马翻之后终于把人安顿在床上。

    太医院见承暄殿急慌慌地叫人,还以为是三皇子出了事,不敢怠慢,院正大人亲自提了药箱过去。

    事情几乎是同时就传到了太后那里。

    三皇子身体一向刚健,承暄殿的宫人们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面对这个被自家殿下抱回来的文官都有些不知所措。

    唐院正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内侍和宫女都战战兢兢地等在外面,更是以为三皇子不好了。进到房里却见三殿下好端端地坐在床边上,床上躺着的是个面生的年轻人。

    宫女已帮顾乔脱了外套,他白色的里衣胸口处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和一片洁白的皮肤。

    唐院正见这个年轻人虽脸色苍白但毫不影响他精致的眉眼,再看三殿下焦虑担忧的神色,心中有了些暧昧的计较。

    三殿下站起来请太医上前诊治,唐院正仔细把脉,三殿下在一旁:“刚才在御书房吐了血,回来的路上就晕过去了。”

    唐院正点点头,把脉完毕后才道:“殿下,这位…… 公子,他是急火攻心、内滞不下,不过血吐出来就好了。臣再为他开两副药调养,卧床静养月余自会慢慢恢复的。”

    “要月余?” 三殿下在边疆的时候也常常受伤,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战场上中了一箭,都只休息了十日便好了,对于他而言,卧床静养一个月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

    唐院正话不慌不忙,语气平稳,“是,这位公子气机郁滞,情志抑郁,若不好好调养,怕以后落下病根。”

    三皇子点点头,谢过唐院正,客客气气命人将他送出了门。

    片刻后,宫人来传太后到了。

    紧接着就听见太后担忧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唐太医刚走?老三怎么样了?”

    有宫人声回答了几句,项泽南忙快步走出去迎接。

    “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太后虽已经年逾半百,但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不过此时因为担心孙儿,保养得当的脸上染上了一点愁容。见到孙儿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顿时松了口气,笑容泛起来,拉着三皇子的手道:“听承暄殿急召太医,皇祖母以为是你病了。”

    “我没事,” 项泽南道,“是儿臣的一位朋友,您可能听过他的名字,他叫顾乔。”

    太后很少过问朝政,但这个人他是知道的,“顾乔?是新任的左拾遗,欧阳的学生?”

    “是。” 项泽南点头,扶着太后往里走,边走边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

    太后听了李德堂的事,一向慈祥端庄的脸上也有了些怒气,“这个李德堂,从来没看出来他有这个胆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父皇知道了之后也发了大脾气,已将李德堂和欧阳迟恭下狱了。”

    “哎,” 太后叹气,“欧阳迟恭这个人心思太多,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间两人走到了里面,太后见顾乔睡在老三的床上,心中有些不妥,但并未什么。

    顾乔还没醒,一张苍白的脸半隐在被子里,黑色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很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太后的目光在顾乔和老三之间流转片刻,微微蹙眉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且等他醒了再送他出宫吧。”

    然而老三并不想送顾乔出宫,可又没有理由非要留人在宫中养病,只好答道:“好。”

    太后和老三了一会儿话,又留在承暄殿用了午膳,才起驾回慈明殿。回去的路上跟旁边的宫女交代了一声,“去请唐太医来为本宫把平安脉。”

    顾乔觉得自己潜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憋着一口气拼命向头顶上的光亮游去,却怎么也游不到水面上。

    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这样沉入水底吧……

    他这么想着,松了劲儿,身体却随着水流飘了起来,越飘越高、越飘越高,飘过了水面,飘到了空中。

    光亮消失了,四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他被这黑暗压得无法呼吸,有一个比黑暗更黑的人影向他伸出了手……

    顾乔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顶是鹅黄色的床帐。他偏头看到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应当已经是晚上了,房内灯火通明。

    他记得自己在御书房吐了血,被三皇子抱起来,接着就晕了过去。

    所以这里是三皇子的寝宫么?

    一个脸圆圆的宫女过来看了他一眼,惊喜道:“您醒了啊!”

    还没等顾乔回答,那宫女又朝外跑去。

    不一会儿项泽南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你终于醒了,这药都热了几回了。”

    顾乔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项泽南帮他垫好靠背,在床边坐下,“已经快子时了,你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顾乔点头,老实道:“饿。”

    项泽南将药递给旁边的宫女,吩咐道:“先做点吃的来,吃了东西再喝药。”

    那宫女领命去了,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项泽南捧着他的脸在他没有血色的唇上亲了亲,“你今天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只是……”

    “嘘,你别,我知道,不要跟我对不起,” 项泽南抓起他的左手,仔细摩挲上面的疤痕,沉默了片刻才道:“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顾乔没有回答,岔开话题道:“廉州那边调查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要十几日,图纸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欧阳迟恭在大理寺招了。”

    顾乔垂着眼,烛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面下一层阴影,他低声喃喃:“我以为他并不贪财,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项泽南沉默了一会儿,“庆安十七年你父亲去世,之后没过多久廉州金矿就正式开矿。在那之后的第二年,欧阳迟恭从正四品上的工部侍郎升到了正三品下左散骑常侍,之后又三年,升到了正三品中书侍郎。速度之快,在整个昊国朝堂也是绝无仅有。”

    顾乔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抬眼道:“是…… 何方知?”

    “这件事不可能跟他没有关系,但大理寺那边审到现在,李德堂和欧阳迟恭都没有将他供出来。”

    顾乔蹙眉道:“何方知一定有办法拿捏他们,否则又怎么会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他们手中?”

    “这个事情我会去查,” 项泽南抚着他的脸看他的眼睛,“你不要太费神,太医你现在需要休息。”

    顾乔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项泽南靠近,附在他耳边:“宫里有太后的眼睛,我今晚不和你睡,我睡书房。”

    “谁要和你睡……”

    顾乔话到一半住了口,一个内侍用托盘端了几样精致的菜和面点送了进来。

    项泽南陪着他也吃了点,顾乔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心里堵得慌,那种心痛的感觉从胃里一直升腾到喉咙,让人食不下咽。

    想起这七年,只觉得无比荒谬,他有很多话想当面问问欧阳迟恭。杀了他的父亲,再收养他,是愧疚心作祟还是另有图谋?

    …… 欧阳迟恭那样的人有愧疚心吗?

    顾乔放下筷子,“我可以去大理寺看看吗?”

    “这个,” 项泽南想我可以安排,但是又想起唐院正的话,不忍顾乔再动肝火,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道:“最近父皇那边盯得紧,不好安排,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好好休息。”

    “明日朝上一定会这件事,我还要准备一下。”

    顾乔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项泽南忙按住他,“父皇那边准了你一个月的假,你且安心,朝堂的事情交给我。”

    “一个月?”

    他不知道这假是项泽南替他要来的,还吓了一跳,皇帝从来没准过谁这么长的假,是可怜他吗?

    这时宫女又端了药进来,项泽南守着他喝了,让他赶紧睡觉,现在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的。

    顾乔却怎么也睡不着。

    皇宫的夜晚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跟欧阳府的夜晚比起来…… 住在欧阳府时,一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夜猫子欧阳志文就要来敲他的门。有时门也不敲,直接推门就进来,拉着顾乔跟他东西,直到两个人都困的不行了才回去睡觉。

    顾乔翻了个身,盯着鹅黄色的床帐。欧阳志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师娘…… 师娘她知道这件事吗?是今天才知道的,还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呢?

    纷繁复杂的思绪没完没了地从脑子里冒出来,闭上眼睛就是欧阳迟恭在御书房跟他对不起的样子。

    杀父之仇是真的,这些年的教导之恩、养育之情,有多少是真的呢?

    项泽南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睡着了都还流着眼泪,枕头上晕湿了一片。

    项泽南看得心里一酸,俯下身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亲,唇间留下了点咸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