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阮盖扯出笑容, 走向她。

    脏孩趴在床边，嘟着嘴：“就是想过来了呗。”

    通常阮盖不在房间的时候，她想要睡觉的话, 就会趴在床边。只有等她来了, 经过她的允许, 她才会躺下。

    阮盖坐在她的身旁, 轻轻嗯了句。

    脏孩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侧过身子，抱着她的大腿问：“盖盖，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阮盖缓缓摸了摸她的头发。

    脏孩的头发和她一样，细细的，还很软。

    摸着特别舒服。

    “没有不开心呢。”

    “骗人哦。”

    “我没有骗人哦。”

    “但你今天都没有笑。”

    “我刚才笑了，是你没注意到。”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让阮盖的情绪慢慢好转。

    阮盖是后来才意识到, 不管自己在某个时段，是有多么糟糕的情绪, 但好像在她的面前, 都会自动消散。

    就是有那么一个人, 你在她的面前，是不想展现任何糟糕情绪的。而那个人, 似乎也有那种力量, 让你一见到她，任何的不愉快都不复存在。

    “盖盖，你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啊。你看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都跟你。那你也要告诉我的啊。对不对。”

    这个脏孩真的好喜欢以对不对来收尾呢。

    阮盖发自于内心的笑了笑，“我真的没有不开心啦。”

    脏孩将信将疑：“真的吗？”

    阮盖捏了捏她的脸，“对呀。比你肉嘟嘟的脸，还要真实呢。”

    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被脸上有肉的，就算只有五岁。

    “哎呀，你不准人家脸上的肉多！”脏孩故作嗔怒，“也不要捏我的脸啦，会越捏越大的！”

    但阮盖就是不放手。

    其实她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就是觉得逗逗她，也挺好玩的。

    脏孩气不过，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回捏她的脸。

    阮盖灵敏躲开不，还语带挑衅：“你捏不到，就是捏不到呢。”

    脏孩这下可真是气坏了！

    但奈何人，要个子没个子，要力气没力气的。

    怎么样都是弱势群体。

    “哼，不跟你玩了！”

    脏孩气鼓鼓的。

    转过身子，跟阮盖保持距离。

    阮盖这嘴痒的毛病啊，明知道惹生气了还得自己哄，但就是逮着空隙，就去惹人家。

    “好啦，好啦，我给你捏。但你不准太大力气，会把我脸捏大的。我才不想要有肉嘟嘟的脸呢。”

    别看脏孩人，话里藏着话，她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这不是摆明了她脸上都是肉吗！

    “啊啊啊！”

    “我真的生气了！”

    好吧。

    见好就收。

    趁着还没有哭出来。

    “是我是我，是我脸肉多，不是你。”

    这话了还不如不！

    脏孩双手叉腰。

    十分气愤。

    “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惹我生气的！好逗你自己开心！”

    “哈哈哈哈。”

    阮盖大笑。

    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你还笑！我真的不跟你玩了！”脏孩脸被气得涨红，还伸出手作势要阮盖，“亏我还那么担心你，心里想着你，你还笑我！”

    阮盖一愣。

    被别人担心和惦记这些词，好像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解锁的。

    明明情绪都缓解得差不多了，但就是因为这句话，阮盖好像被触碰到了泪腺。眼泪直流。

    阮盖也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索性往后一倒，“啊，太疼了。”

    脏孩完全怔住。

    脑门几个问号。

    这算什么？？？

    碰瓷？？？

    明明自己都没有怎么碰到她的啊？

    就倒地喊疼，还哭出来了？

    要怎么办啊？

    脏孩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脑子一片空白。

    她能想到的——

    就是跟着一起哭。

    “呜呜呜……”

    想象一下，本来好好的氛围，两人开开心心的，下一秒开始比谁哭声大。

    讲真的。

    论哭，阮盖是完全没有办法跟她比的。

    很快她便战败。

    抹掉眼泪，开始哄脏孩。

    但好玩的是，她抹掉眼泪不哭，脏孩也立马收起泪眼。

    阮盖都蒙了。

    这？

    什么操作？

    脏孩：跟你学的。

    碰瓷呗。

    这……

    行吧。

    大人没带好头。

    既然大家都是装的。

    是吧，那就没必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阮盖用很寻常的语气问，“晚上你要在这里睡吗，还是我一会抱你过去。”

    脏孩知道阮盖平时晚上还要看书，她不是经常晚上过来扰她。有时候阮盖会过去她那边睡，少部分的时候，她会在阮盖的房间睡。

    “盖盖，你还疼不疼了啊。”脏孩完全没有听到阮盖再问什么，她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阮盖刚才的疼。

    刚才是她没反应过来。

    能想到的就只能是跟着一块哭。

    现在她缓过来了。

    开始关心。

    但对方却否认了。

    “什么疼不疼，没有的事。刚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而已。”

    ？？？

    啊，这……

    转得太突然了吧。

    阮盖起身，不在继续多什么，“在这里睡的话，我给你找睡衣。”

    脏孩还是坐在原地。

    今晚上她的盖盖，真的和往常不太一样。

    “那你想我陪在你的身边吗？”

    脏孩缓缓开口。

    阮盖愣了一息。

    还从没有人这么直接问过这样的话呢。

    脏孩抬眼看着她，带着些吐槽：“你心里想的答案，还需要想这么久嘛。”

    心里想的答案。

    当然是需要了。

    谁都会脆弱需要人陪的时候，何况还是一个跟自己相处起来舒服的人。

    只不过，要顺利表达出心中所想。

    真的还蛮难的。

    “你不，那我就走了哦。”

    “让你自己一个人了哦。”

    “我不陪你睡觉了哦。”

    阮盖在表达这一块，跟脏孩是没办法比的。

    她这个人非常擅长掩饰，什么都掩藏在心底，她要是不想的，谁都不会知道。

    “那你呢，你会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吗？”

    脏孩丝毫没有犹豫地回：“我当然会了啊。这还用问吗？”当时话那语气，就差翻白眼了。

    好吧。

    阮盖顿了顿。

    才开口：“我也会想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最好是，一直，永远。

    都是。

    脏孩得意地笑了：“那你可不能再惹我生气了，要不然我就不会理你的哦。”

    好哦，好哦。

    阮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我去洗澡了哦。”

    脏孩跟个大爷似的，冲她摆摆手，“快去吧，我等你哦。”

    阮盖反问她：“所以你今天又不洗澡是吗？”

    好像天气转凉后，脏孩就特别不愿意洗澡。

    阮盖又是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人，记不起来她没洗澡的事情就算了，但要是记起来是一定会的。

    脏孩抱紧了床脚：“今天不是特别适合。”

    合着洗澡还得看日历是不是个吉利日子？

    阮盖双眼一眯，威胁道：“不洗澡不准上我的床。”

    脏孩委屈：“你卑鄙。”

    阮盖：“？？？”

    所以什么学会了卑鄙这个词的？

    阮盖不容置疑：“我话放那里了，你自己看着办。”

    那还能怎么地呢。

    脏孩乖乖跟上，边走还要讲条件：“盖盖，去我那边洗好不好，你这边的太冷了，我会受不了的。”

    “嗯。”

    “但只是你洗。”

    “我还是会回来洗的。”

    阮盖给自己定制的原则，从来不轻易破。

    她也知道，在脏孩家的浴室洗澡，是真的特别舒服。

    可这种舒服是会让她产生依赖的，甚至会去嫌弃自己家里所拥有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去拥有。

    在这之前，她自己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是有一次奶奶在饭桌上起这些。

    在收到了老莫他们从城里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后，她老人家并不是想象中收到礼物的那种开心，而是表情凝重。

    因为这些礼物。

    是他们寻常买不起，且也不会去买的。

    但人家却大手地送了。

    老莫知道阮盖的爷爷喜欢抽烟。

    但抽的都是几块钱的旱烟，不仅呛人，烟丝还没有过滤。所以他们从城里，给他带了有过滤嘴的烟斗。还镶着点玉的那种。

    阮盖的奶奶是一条真丝的围巾。

    “我们跟人家始终是有区别的，也别奢望因为关系好，就把自己也想象成是大户人家。自己什么分量，要拎得清，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饭桌上奶奶十分冷静地。

    阮盖轻轻嗯了句。

    碗中的饭没吃几口就上了楼。

    之后的几天大概都会围绕着这件事情开始反思。

    最后总结出来，的确自己也有问题。

    心里除去在家不能多吃饭以外，又给自己压上另外一口气。

    -

    “那我也不过去洗了，我跟你盖盖你一起在这边洗。”

    对于一些有原则性问题的时候，脏孩从来不会过多强求。

    虽然她很爱撒娇，但是碰上了阮盖态度特别强硬的时候，她多半都是放弃挣扎的。

    还会顺依着阮盖。

    “但是会很冷的哦。”阮盖从到大是习惯了，这位祖宗可没经历过。

    “没关系的！”脏孩双手握拳给自己加油起，“盖盖可以，我也一定可以的！”

    噗嗤。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做什么大事呢。

    十五分钟后——

    的浴室里，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在：“盖盖啊，真的有点冷哦，要不然，我还是回我家去洗，你自己在这里洗好了。”

    ？？？

    不是要陪我的，不是没关系，你可以的？

    这……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脏孩：夜晚太漫长，总归有些路，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孩子啊，做不到的事情，本来就很多的呢。

    阮盖：……

    这哪里像是个五岁的屁孩啊。

    简直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

    每次写两个人的互动

    都会觉得

    啊 希望时光慢一点走

    我们可以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