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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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岑,这几日,我认真考虑过了,既然在一起觉着煎熬,不如分开吧。我祝你幸福!”

    “!”

    李希岑猛地一摇头,睁开眼,眼神中惊恐受伤的神色一览无遗。此刻她正像只缺水的鱼,大口踹气呼吸。

    几日前,她同陆云旗见了一面。

    他一来,便莫名其妙用短短几句话将她批得一无是处,又平静的用一句话结束了两人才确定不久的关系。

    要确定关系,她如今倒是觉得荒唐可笑。

    陆云旗自三年前起便对她穷追不舍。伊始,她避他如蛇蝎,因为知道自己这辈子爱不来人,所以从开始便没算给他希望。

    他倒也不恼,整日跟在她后头,心翼翼,照顾周到,也不怕她厌烦。或许是习惯了,也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在他开口“爱”的时候,她并未拒绝。

    一段关系,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开始了。

    算算日子,也不过半月有余,从前那个觉着她做什么都好的人却用一句“你如今口味变了,习惯变了,就连爱好也变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我认识的李希岑。”为由结束了关系。

    也是可笑,她从便知晓男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可如今自己却落得衣带渐宽的憔悴样,她到底是悔不当初的。

    也恨当初不能铁了心地拒绝,如今被噩梦缠身,却不知那始作俑者如今何处风流,故技重施。

    睡不着索性便不睡了。

    李希岑坐起身,从春凳上拾起一块帕子,将额头上未干的汗水擦净,起身走到窗柩前。

    视线往下,看见不远处还亮着的一家酒楼,牌匾上“靖水楼”字样的烫金还泛着晶亮的朱红色,是才刻上去不久的。

    李希岑眼神微动,转身披了件淡青色的大氅便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掌柜的,来两壶酒!”才进门,她便朝里间叫了一声,末了,又添了句,“要热乎的。”

    人借酒消愁,她今日便想一试。

    按理,她半夜偷逃出来喝酒,该寻个远些的地方,只是想想这酒楼是新搬来的,人生地不熟,自然也认不得她。

    片刻后,有人掀了帘子从堂后出来。

    那人见着大厅里坐着的李希岑时,明显一愣,眼波流转,看了眼还未来得及吹灭的蜡烛,轻声道,“姑娘稍等片刻。”

    李希岑淡淡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待反应过来后,眼前已经多了两壶酒。

    “请慢用。”

    那人恭敬地半弯腰,将酒推至她正前方后便退下。

    看着眼前摆放的酒水,李希岑恍惚间觉着自己是疯了。

    倒酒入罍,清冽的酒香窜入鼻腔,入口微甜,不辣,余味有些许酸。

    她虽是第一次饮酒,可因着家里是开酒馆的,她多少也知道在酿酒工序上比较简陋的,杂质比较多的酒才容易发酸。

    她抿了抿嘴角,忍不住转眼量了那人一眼。

    银白色的长袍裹着清隽的身材,领口处加了襕边,缀绣重环纹。

    目光触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唇方口正,眉梢细长。

    忽的跌进他清澈的眼眸,对上他光亮中带着疑问的神色,尴尬地移开眼,又给自己灌了一罍酒。

    “恕在下唐突,还想请问姑娘可是独自一人,家在何处?”顿了顿,那人才又解释道,“我并未有旁的意思,只是担心姑娘酒过三巡,心思无定,我也好让下面的人去通知姑娘家人。”

    这话半真半假,只是见她像是第一次喝酒的样子,担心她若是酒品不好,喝醉之后要耍酒疯,若是再闹得场面失控,只怕明日邻里皆知,有损她清誉。

    清润的声音此刻听在李希岑耳里,却是觉着有些刺耳和嘲讽的意味。

    明眼人该能看得出她此刻悲不自胜,识趣的就该一句不过问,走的远远的,偏生眼前这人却没点眼力见。

    她并未搭理,而是径自喝着酒。

    那人见她这般,索性也退开了。

    可李希岑自己根本没量,只几杯过后,便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哼哧哼哧不知道是在些什么。

    林宁灏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后,才叹口气将醉倒的李希岑扶到自己屋子里睡下。

    待一切点好,他才关门回了大堂,将她摔了一地的酒罐收拾干净。

    ……

    翌日清,李希岑是被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吵醒的,她嘟囔着坐起身,习惯性用手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望向窗外,却只看见灰白的墙壁。

    她心里一个咯噔,环顾四周,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屋子。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伸手将起了褶皱的衣裳抚平,从榻上下来,正算去开门时,门上传来轻叩声,“姑娘,你可醒了?”

    李希岑直接将门拉开,看见门口端正站着的人,雍容不迫,到嘴边的话却一时问不出口。

    林宁灏看出了她的纠结,轻声道,“姑娘莫慌,昨夜你喝多了,我一时情急便只能将姑娘安置在店中,若有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这酒楼是新辟的,账房二都得今日才到,所以开业前的一干事都是我亲自收拾。眼下忙了一宿,想着上来瞧瞧姑娘醒是没醒。”

    他两句话,将李希岑心中的顾虑尽数消。

    礼貌性地扯了扯唇角,道过谢,复又道,“昨夜之事还希望公子替我保守秘密,莫要声张出去。”

    也不是怕毁了清誉,只是怕传到父亲那里,免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林宁灏淡笑着颔首,侧开身子给她让路。

    在李希岑经过他身边时,终是没忍住,多了句,“虽然知道这样有多管闲事之嫌,可在下还是忍不住想要嘱咐姑娘一句。以酒解醒实为下下策,不过解一时苦闷罢了,终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再者,昨夜那种情况下,姑娘你独自一人也属实胆大,若是碰上居心叵测之人,只怕会受到伤害。”

    李希岑心中知晓他句句在理,只是平白无故被陌生人训斥,心中委实不快,便停了脚步,回身看他,“你怎知我喝酒是为排忧解闷?你们男子喝酒作乐,寻欢取暖,我不过多了个寻常女子不曾有的嗜好,便被公子你曲解如此,也不难见公子你刻板枯燥。”

    林宁灏对她的辞不置可否,倒也不恼,“在下笨嘴拙舌,词不达意,惹姑娘不快,还请姑娘见谅。”

    林宁灏只是觉着这几句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盘算着她大抵会像昨夜那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索性全然不顾地了。此刻看她牙尖嘴利的模样,倒觉着有些稀奇。

    识相地不再多嘴,目送她离开。

    李希岑从后门溜了回去,幸好没被发现。走到大堂时,碰见正要往后堂来的父亲,她面不改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后背几乎贴着墙壁。

    她低声唤了句,“父亲。”

    李父应声瞧她一眼,忽而皱眉,语气严肃,“你这个时辰才起?”

    李希岑沉默低头,一副犯了错等着领骂的模样。

    李父不悦,“你姨娘在前头忙地晕头转向,你却在后头睡得舒舒服服。你去瞧瞧,对面可是又开了家酒楼,你若是偷懒不干活,回头前面忙不过来,怠慢了客人,你可担待得住吗?”

    “是,父亲,女儿知错了。”

    “杵在这儿做甚?还不快去帮你姨娘招呼客人,眼里没活怎么能成的了气候!”李父嘴上边骂着边往后头去了。

    李希岑脸上倒是一片祥和,对于父亲的教训,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比这重的也不是不曾听过,今日还算是他嘴下留情了。

    “夏姨娘。”李希岑走到夏曼旁边,唤了声。

    起这个夏曼,她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就被父亲娶回来的。成亲后,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恩爱有加,后来夏曼生了个男娃娃,父亲对她更是呵护备至,甚至一度当着她的面儿过“我们李家终于有后了。”这样的话。

    来,她总觉着母亲还在世时,就曾在别院见过夏曼,只是那时年纪太,如今也记不太清了。

    总之,这个四口之家,她不过就是个凑数的。

    夏曼此刻正笑脸盈盈地招呼着客人,闻声也没多瞧她一眼。

    她虽不得宠,可到底性子是随了母亲的,高傲的很,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断不愿做。

    既然夏曼自己不吭声,那她也没必要上前插一手,待她忙不过来,自然会开口唤她。

    想着,李希岑便退至一旁,看着夏曼招呼客人。

    “我老板娘,你后头站着那丫头长得挺俊的,明眸皓齿,改日我让我那懒散的儿子来瞧瞧?”

    “瞎什么呢!新搬来的?那可是老板娘的千金,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看。”

    “哟,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见她站在后头,还以为是你们家才请的帮工。”那人看了一眼李希岑,“嘿嘿”了两声,将买酒的银两放下,招呼道,“老板娘,银子给你放这儿了,我就先走了。”

    李希岑扫了一眼夏曼,她倒是不担心夏曼会随随便便将她许配了人家,毕竟她也就指望着自己出嫁那日,能给她多置换些银两。

    不过,看那人方才放下银子,她才想起,自己昨日喝的是霸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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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开新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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