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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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的人生迎来了第一次转折,后面的一段时间,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发生着,但时间跨度很大,细细讲的话又会很凌乱,我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三年发生的事情稍微做一个总结。

    本来想以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作为开头的,但这样难免会显得有些老套,只好作罢了。

    反正几经波折,最后我还是完全搬进了那间外星生物饲育室。

    虽然跟那老头成为了“同事”,但不得不他真的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据他后来所,从他第一眼看见我以及我的作品时,他就已经把我这个人给完全否决掉了。

    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成见,可想而知会有多难。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我的态度依旧是能冷嘲热讽绝不好好话。

    可惜人类最大的天敌就是习惯。

    饶是他再怎么讨厌我,我长期在他眼前晃悠,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我永远记得他第一次给予我肯定的话语——

    “或许你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而跟那老头相反的是,自我搬进基地的那一天起,安果跟我的关系便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突飞猛进了,她还我俩组一起就是什么绝世双侠,我也不否认她。

    安景桐偶尔也会加入我们,他似乎对这种有着特殊称谓的角色扮演很感兴趣,不过每次他至多只能跟我们呆在一起一时,具体为什么,后面再。

    而我跟谢冬荣的关系……可以是毫无变化吧。

    人类是一种十分依赖习惯的生物,有时候当你习惯了某种相处方式,哪怕知道它不对且对自己无益,因为习惯,你也会义无反顾地依然沉溺其中。

    就像我,我明明知道谢冬荣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于我而言只是一种变相折磨,但时间一长,我自己就习惯甚至麻木了。

    他无疑是个端水量尺大师,我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你想要接近他,不可能,而远离他,因为有我们二人家庭因素的左右,又显得那么不现实。

    想着,不禁觉得好笑,为什么我最想要取得成效的地方,偏偏就毫无进展呢?

    而是谢冬荣本身的变化,却大得离谱。

    不知道我离开纳明的事情给了他什么刺激,自那以后,他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反先前的态度,开始对复健这件事格外积极起来。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但它就是这样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正如博士所,只要他内心开始真正向往起走路的感觉,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够站起身、走、跑、跳了。

    博士规定的谢冬荣复健时间,我自是每次都积极参与的,但也就是在我离开纳明后不久,他就开始给自己加训,拼命为“不需要陶树搀扶”而努力,他致力于让我变成一个他“不需要”的人,隐隐地,我觉得他在跟我较劲,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落在手中的光,永远也抓不住具体的形状。

    我记得那一天,当他能够真正稳稳当当站起来,并且缓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就比我高了,他眼眸向下,无甚情绪地睨视着我,碧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永远充斥着淡淡的讥讽与骄傲。

    而我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实际上我也不出什么,我既高兴,又难受,我的的确确是非常失落的,因为我意识到他需要我的地方更少了一些。

    他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跟着他,也很少发病,只是固定时间更换我给他的“随身物品”,从不反抗,而每当我以各种理由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时,他也不会拒绝。

    就像是在追求一种平衡,因为公主已经不再让他强制和我在一起了,我总是会想一些办法来弥补这些时间,谢冬荣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嘴角一斜,轻嘲一声,倒也并不反抗。

    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离开纳明,但后来的相处又次次证明在他心目中我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时不时的自嘲便成了家常便饭,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后来他的锻炼几乎完全可以与“复健”这个词不产生联系了,他好像迷上了运动与挥洒汗水的感觉,他开始奔跑,开始尝试各种我未曾想过的体育活动。

    他刚起步的时候,我是想追上他的,他跑步的时候我会尝试跟在他身后一起跑,但很快我便意识到了天赋的差距——或许天生他的身体潜能就比我强。

    我不喜欢每次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并且狼狈得气喘吁吁的感觉,于是最终我选择远远地看着运动场上的他。

    谢冬荣似乎觉得我半途而废,没有毅力,于是他就用那种惯常含着嘲弄的笑意看着我,但是并不怎么话。

    对,没错了,自从我离开纳明、他不再需要复健起,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了,不对,应该,他对我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我觉得这或许跟他体格的生长速度有关系,他生长的速度简直可以用“脱缰的野马”来形容,或许,我是或许,当他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能够俯视我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弱的家伙吧,而强者是向来懒得跟弱者话的,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当然,无论他怎么长,那张脸对我的吸引力却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刚醒的时候他的脸可以用“雌雄莫辨的朦胧美”来形容,那么现在,他的美就已经清晰了太多,那是一种凌厉的,一张结合了精致与狂野的脸。

    虽然这么可能会显得我有些过于外貌协会,但我也只是实话实而已。

    当然,与此同时,一种无形的危机感也是一天天地催逼着我。

    如果以往谢冬荣所吸引的都是那些对他身份脸蛋儿感兴趣的人,那么现在,渐渐地也开始有人拜倒在了他的力量之下,且不他在茂典的成绩有多么优秀,单就前段时间王上亲自为他授勋这件事,就已经能让足够的人为他前仆后继了。

    喜欢他的人之中不乏优秀之辈,他们的名字大多都是能在都城单独拎出来道一段儿的,而跟他们比起来,一个藉藉无名的我,自然什么也不是。

    对于追求者,谢冬荣的态度是极为明确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他会欣然接受他人对他的爱慕,偶尔高兴了甚至也会回对方几句好听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可能有机会,太多人被他暧昧不明的态度所折磨,就像我一样,是最纯正的一批傻瓜。

    但很可笑的是,即使是他从不会赏我一句好听的,我也依旧那般。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好歹在他眼中,我是特殊的,但细细一想,最早的那批嘉宾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些特殊的优惠吧。

    有时候我觉得我简直要被淹没在了他茫茫的追求者之中,但有时,又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我原本即将寂灭的火花又会悄无声息地燃起来。

    这三年时间,我给谢冬荣惹了几次麻烦。

    我并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任何想让他收拾烂摊子的想法,只是每次我惹了麻烦后,他就会气急败坏地来给我收拾烂摊子,然后恶狠狠地骂我一顿,令我无地自容。

    那是在我离开纳明后约摸两个月的时间,趁着月黑风高,我揍了那个姓宁的,我妈的追求者。

    其实我很少会干这种缺乏理智的事情,揍一个街边混混尚且需要需要万分心,更何况是一个贵族呢?

    但那次我实在是被惹急了。

    我虽然扔掉了他给我的名片,但那却依旧不能妨碍他跟我妈联系,就算我不主动找他,我妈也不怎么搭理他。

    但时间一长,那家伙可能是急了吧,他直接将那天他跟我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我妈,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跟我妈我不领情云云。

    对于我的前途,我妈自是不可能不在乎,当天她就质问了我,中心思想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找她商量,而是自己武断地抉择。

    不知道那个男的是怎么跟我妈得,反正我妈不听我的解释,她觉得我的做法十分之不妥当,非要带着我去给那个男的赔礼道歉。

    虽然心中愤懑,但当时,听我妈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愿意,她就不会接受那个男的无端端的好意,综合考虑了我妈对我的指责,我也承认我的做法欠妥,所以最终我还是同意去给那男的道歉了。

    谁知道我跟我妈去道歉那天,宁夫人会找私家侦探尾随呢?

    隔天,我站在我妈身后,那个姓宁的拉着我妈手的照片,就传遍了整个贵族圈。

    也就是那天,茂典每个人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各种难听的话若有若无地传入耳中,除开平日里最亲近的几个人,没有人想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有人开始我是因为宁家的关系才进入的茂典,也有人我是那姓宁的跟我妈一早便有的苟合产物。

    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谢冬荣表情很不好看,但最终他还是:“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我本来想,忍忍就够了。

    但是果然,不管你多么心,只要危险想找上你,你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一劫。

    当天晚上跟我老妈见面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道极深的掌印。

    是在街边“偶遇”宁夫人的时候,她身边的姐妹扇的。

    愤怒?无力?压抑?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回想不起我当时的心情了,我能想起当我接到那个姓宁的男人的电话时,我其实还没算揍他的。

    如果他也愿意帮我妈解决这件事的话。

    当时我正奇怪呢,为什么他约的是我,而不是我妈。

    在那家高级餐厅,他点了一桌丰盛的高级料理,是按照我妈所言,都是我爱吃的。

    但其实我并不喜欢在高级餐厅吃饭。

    然后他拿出了一张巨额支票,,这是他给我和我妈的补偿。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我和我妈近来的状况,他都已经知道了。

    他还,他希望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会跟他老婆解释。

    我看着支票后的那一串零,想,这可能真的是我们母子一辈子都赚不够的钱吧,有了这些钱,换个地方生活,我们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呢。

    但他又把我们母子当什么呢?

    在他心中,我和我妈的名誉和尊严,是能够用金钱买来的产物。

    下一刻,我将盛着牛排的餐盘狠狠揭到了他的脸上。

    我拽着他的头发,毫无理智地,将他按在沙发上。

    直到治安人员来了,直到我坐在了拘留室。

    直到,在窗子的另一头,我看见了谢冬荣。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