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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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事情自然是得到了解决,虽然我不知道公主一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谢冬荣究竟跟那些警察了什么。

    反正,我平安无事,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原先旁人施与我的恶意也都尽数退散了。

    与此同时,有关宁家家主些许不好的名声也逐渐蔓延开来。

    那张玫瑰花被扔进垃圾桶的照片,是我提供给谢冬荣的,而后不知为什么,它就悄无声息地在茂典的论坛传开了。

    一夜之间,事件整个反转,我妈瞬间成为了受害者,而我则是传中那个为母亲的名誉不惜退学也要揍权贵的头铁少年。

    简单来,就是我出名了。

    那天开始,我在学校就变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人很快就知道了我跟谢冬荣关系密切,这样的消息原先是谢冬荣最不愿意被传播出去的,但那件事之后,他却什么也没,像是默许了。

    我认为这是他在乎我的证明之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我的态度就会有所变化。

    再来关于我自己本身的事吧。

    事实证明我搬出纳明的决策并没有错,那个老头子的确是个械甲高手,但当年却因为脾气过于刚硬得罪过一个贵族家庭,最终与成名无缘。

    他能够拥有现在的工作,全托了他跟博士当年的交情。

    没错,就是那位我经常在谢冬荣家里见到的那位“博士”。

    他应该算是博士的后辈,博士虽赏识他,但却对他的境遇没有办法,再加上他天生不愿意向人低头,别人过于善意的施舍,很多时候对他来却是一种侮辱。

    最终他只接受了博士带来的这份与械甲无关的工作。

    “我的东西,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它发光。”这是那位老头子的原话,当然,我想,这也是他瞧不起我的理由。

    在他眼中,我跟安鹤轩谢冬荣等人交好,是为了自己今后的发展需求。

    虽然他老是给我甩冷脸,但是这些年我在谢冬荣身上磨练出的厚脸皮可不是白干的,自我开始到基地工作的那天起,我就天天故意将零件袋子拿过去在他面前组装,偶尔还会把成品拿给他看。

    他是不会任何一句好话的,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除了“蠢货、别烦我、辣鸡”这样三个词汇以外的话来形容我。

    我当然也迷茫过,要不是安果和谢冬荣时不时的称赞,我想我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起精神来。

    没错,就械甲这方面,谢冬荣会时不时地称赞我。

    我发现他好像对械甲也感兴趣,并且,他好像也挺喜欢我做的东西。

    当然,喜欢我做的东西并不等于喜欢我,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有时候我会想,要不要专门为谢冬荣组装一个械甲作为礼物送给他。

    但后来我还是停住了这个念头,理智告诉我,械甲可能是我与他之间唯一一项不沾任何感情的,纯粹的东西。

    要是不想让谢冬荣更加讨厌你,就劝你别这样做。

    而安果对这些玩意儿的喜欢也仅仅只是来自于孩的称赞而已,但就凭这些,我也足以起精神来了。

    直到有一天,当习惯性地我坐在磐石(那个阿穆特人)的笼子前聚精会神组装着的时候,老爷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他:“灵气有余,技术不足。”

    我回头看着他,试探性地:“我已经将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尽力运用了……”

    他嗤笑一声:“茂典里教的都是些误人子弟的玩意儿。”

    就这样,我们谈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谈有关械甲的话题,也是第一次,他从我手中接过我做的半成品。

    我看见他指尖斑驳的细伤,知道这是械甲在他手上留下的痕迹。

    我也看得见当他凝视那些器械时,他脸上罕见的柔情。

    我想,他对械甲的爱是我所不能比的。

    老爷子的确是天才,在他眼里,我这种级别,只能算是一棵待雕的朽木。

    在他手下,我的确学到了很多。

    偶尔安鹤轩也会来这个外星生物饲育室来玩,就他一个人。

    看着他的眼神,我想,或许在他眼中,这些外星的植物、动物,并不如我先前所以为的那般冷漠。

    他对他们,有一种孩子式的在意。

    那种偶尔想起会来看一眼,每次看见都会开心的那种在意。

    我喜欢在磐石的笼子前组装械甲,有一次,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安鹤轩已经站在我面前很久了。

    并非不知道他的到来,但我以为他是在观察磐石,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却第一次指着我手中的东西,问:“能给我看看成品吗?”

    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带他进了内里的饲育室,当时正好要到周末了,我这周做好的成品都被我摆成各种奇异的姿势,大喇喇地放在我的桌子上。

    安鹤轩看了一眼,:“怎么?感觉有点拉风呢。”

    然后他拿起其中我最满意的一个,问我:“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吗?”

    要是别人我肯定就拒绝了,但他跟我的关系实际上还不错,很多时候他都是我跟谢冬荣之间的润滑调和油,所以没怎么犹豫,我让他拿走了,并嘱咐他,一定要在周末之前拿回来。

    然后直到下周周一,他都没有拿来还给我,就算我拜访谢冬荣寝室的时候刻意提起这件事,他也挠挠脑袋,什么忘了之类的话。

    谢冬荣自然也在场。

    听了我们的对话,他只是蹙眉,似乎不太高兴,但我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出了门后,他问我:“安鹤轩经常到你工作的地方去吗?”

    我是的,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自从他开始比我高大那天起,面对我,他就变得越发捉摸不透,有时我甚至希望他能够像以前一样,哪怕挖苦我几句都好,但显然,时光是无法倒流的。

    然后,约摸是在那周周三,安鹤轩才再次走到我面前,什么:“我父王想见你一面。”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看得心中直突,隐隐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坏事呢,却又不尽然。

    那天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王。

    王是那种较为英挺的男人,面庞深邃,无论是面容和气场,都和大皇子有几分相似,但约摸是因为岁月的沉淀,他带给人的震慑与周身散发出的威严,也自然是比大皇子要多得多的。

    很难想象拥有这幅面容的人会是一个到处撒种的浪荡子。

    不激动是假的,起先我还以为他是看见了我的作品对我颇为赏识呢,心中还有些欣喜般的飘飘然,谁知道他的第一句就是:“你就是沈依的儿子吧。”

    心中一沉,我此生最不愿意的便是从这种男人口中听到我妈的名字,那或许会带来诸多不幸,而且……他这样的身份,出了什么事,我也注定不能动手揍他。

    “是的。”拿出此生最好的修养,我冲他笑了笑,却不出别的话来。

    我害怕,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怕我一个不心或许得跟安鹤轩孙雨泽以兄弟之名相称,虽然我也觉得我妈大概不会有那么大的魅力,但单就这样的猜测,就足以让我手脚冰凉。

    “跟冬荣和鹤轩处得都不错。”着,他笑了,此时我才从他的脸上看见一个暴戾君王的阴晴不定,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手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是的,是还不错。”我不出别的俏皮话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坐另一边的沙发上,他状似亲切地对我一笑,我知道或许他是为了让我轻松而专门选择了会客室,这样我就不必仰视他,但果然,我觉得还是上与下的位置更能让我镇定一些。

    “没有,只是猜不透陛下为什么忽然想要见我,稍微有点不安。”我抬头,直视他,勉力笑了出来。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略一摊手,“年纪轻轻,械甲也做得不错,鹤轩手上的那个,我把玩了一下,觉得很有意思。”

    我这才算是真心地笑了出来,“有些惶恐,但是真的很高兴,陛下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然后他就:“听因为你母亲,你把宁兴贤半张脸都揍紫了。”

    我呼吸有些困难,瞬间想到了无数个他挑起这个话题的可能,然而还没等我开口,他便给了我答案:“如果我想跟你母亲约会,你也会给我一拳吗?”

    他笑着,直视着我,就像是一只狡猾的老妖,在等待猎物的挣扎。

    咬肌处的肌肉紧得发酸,但最终却没有勇气真正咬下去,半晌,我才听见自己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陛下言重了,我怎么敢。”

    像是听见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笑话,下一刻,他颇为爽朗地笑了出来,哈哈哈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让我觉得我几乎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直到他拍了拍我的肩,并告诉我:“很好,年轻人,有前途。”

    他发我走了。

    我不愿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周没回家,我更不知道我老妈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但我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坐在磐石的笼子前,在这里组装械甲,我已习惯。

    笼子里的磐石不知什么时候也习惯了我,当我坐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看向我的手。

    但这次我的手上没有任何械甲的零件。

    我只是枯坐在那里看着磐石的模样,发着呆。

    直到目光随着磐石的身躯逐渐向上,终于,我对上了他金色的眼瞳。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真正与他对视,我相信在这些岁月中,我与他已经结下一种微妙的友谊,虽然我们从未交流过。

    安果也,我虽然来得最晚,但是却和磐石关系最好。

    刚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与他对视着,我好像才逐渐明白了。

    门开的时候,我本以为是老爷子或是安果回来了。

    结果却是安鹤轩。

    而在他身后,目不斜视缓步走来的,却是自我离开纳明后从未到过这里的谢冬荣。

    作者有话:

    明天休息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