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春节走亲戚,江箫家没亲戚可走。
别家有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爷三四姨夫,他家没有。
原先供养的有一双老人,江纪封结婚没几年后就病逝了,当时原配觉得自家本来也不是特别富裕,老人生前他们夫妻都是精心侍养,从没敢怠慢过半分,既然家里没那条件,就该厚养薄葬,死后一切从简。
江纪封想把老人的葬礼操办的风光一些,老人养了自己大半辈子,结婚的婚房还掏净了积蓄,出了不少钱,他自知这辈子是没法再出人头地,不想让老人刚一没又要遭人闲话,于是花大价钱请了一堆敲锣鼓抬棺木的,算上递烟点炮请客摆席唱戏,多半年工资都搭了进去。
他家不是穷,也不是不富裕,只是家里的女人永不满足。
当时原配还怀着孕,脾气大火气旺,整个葬礼期间,挺着大肚子和江纪封从头吵到尾。
江纪封当时在家族里还算得上是个出挑的后辈,长相俊秀,学历也高,工作安稳,娶得同学老婆还是个大校花,人人羡慕的一个人,却在自己老人的葬礼上,被泼辣媳妇儿当众指着鼻子骂没出息,还一句都不敢反驳,可谓是丢尽了脸。
江纪封是怕原配动胎气,别人却只觉得他软弱没用怕老婆,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老人后来倒没什么人议论,一众亲戚就觉得老人这儿子失败得很,早晚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后来果然,事实证明,他们家族的江纪封,就没那享好福的命,漂亮媳妇儿跟他离了婚,最后自己带了两年孩子撑不住,只能从破败村里找个听话温顺的半老徐娘,还捡了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拖油瓶,白替死人养儿子。
倒霉催的,晦气得不行。
江纪封头几年还会给那几个较亲近的长辈拜年,有长辈镇着,底下辈们再闹腾也翻不上天,表面功夫还是照常做着,但后来随着老人一个个没,辈人都当了家,老人们的葬礼,全都好似的,一个都没叫江纪封去,江纪封也就慢慢跟那些亲戚们断绝了关系。
人言可畏,人言可憎。
一纸协议,从此天涯各路人,分手时各自笑得潇洒坦荡,谁知心底又暗涌着几分怨愤不甘?
江纪封对原配心怀恨意,江箫一直都知道。
他可以跟他爸他做家教,也可以他去当服务生,他可以用脑子赚钱,也可以去给人端盘子发单子做劳动力,但他偏偏就不能去靠卖脸吃饭。
他的脾性长相,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一切,不管是做模特还是当主持人,只要他用了这张跟他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都会立刻引起他爸的反感和愤怒。
沈轻也不行,他爸对沈静始终都怀着一份爱慕的情谊,现在即便占有,也是疼惜着怜爱着的,定然也不会允许沈轻任意去消费自己的脸。
对于这个还算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家,他爸的发言权基本能得到理想的尊重。
不过没亲戚不代表没朋友,他爸在临市有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同学,都是逢年就要一聚的那种,工作上的上司也要拜访,他爸再不识相懂事儿,过年给人提点礼物拍几句马屁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从前江箫学习忙,饭桌酒局上的事不便参与,今年他爸出门要带上他,带他去见见世面。
虽然自己这两年请客吃饭的次数比他爸四十多年来的次数还要多,但江箫还是挺配合的跟在人屁股后头坐上了副驾,装着一脸无知懵懂,问着一堆关于酒桌上的好奇废话,然后听他爸在旁边,用一种过来人略带自得的教语气,跟他细细捋着他们家的人情关系。
这世上大部分关系的修复,百分之九十都要靠真情流露后再捎带刻意一点的彩虹屁。
沈轻不会讲彩虹屁,沈静也不让他出去。继子带出去易遭人闲话,还给自己家里添堵,千人讨万人嫌的性子就该留在家老实藏起来,大过年的,没必要弄得所有人都不痛快,寄人篱下就该懂分寸守本分,知足当下才是他们母子需要做的。
新年头几天除了早上,江纪封和江箫都在外面吃饭,沈静和沈轻就在家每天扫除夕夜剩下的一桌子菜。
汤菜肉粉,蒸了又蒸,鸡骨鱼刺都快软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临到初三中午基本就剩下了残羹渣滓。
沈静让沈轻晚上再熬点稀饭,把这些剩下的都混在一起下锅重炒一遍,沈轻点头应着,中午刷碗时,趁他妈在卧室批作业,把那几道油里浸满了水蒸气的、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形状和味道的剩菜全倒了。
下午闲得无聊,沈轻去陆续开门营业的街上瞎溜达,拎了几条带鱼回来。
去年他哥没在家,他妈有道菜是炸带鱼,长条切段裹上拌好的鸡蛋粉,调料里还有辣椒面五香粉和细碎葱,进油锅里一炸,捞出后外壳金黄酥脆,咬一口直掉碎渣,鱼香肉嫩入口即化,比餐馆里卖的还要好吃,他一直念念不忘。
家里就两个人,晚上临到饭点,沈轻还在他哥屋里裹着那人的被子滚腻歪吸香气,沈静在卧室里头喊着让他做饭,沈轻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点的外卖,米粥,素馅包子,扬州蛋饺和西红柿鸡蛋。
养胃的,过年这几天他妈硬吃剩菜,给吃伤了,他昨天出卧室,还听见了她在卫生间里狂吐。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也不愿再像前几天一样,把自己弄一身的油烟味儿。他哥夜里抱着他不舒服。
沈静刚一出来就闻到了厨房散出的浓重鱼腥味,还有客厅桌上飘来的菜香,偏头一见沈轻坐在茶几前头倒腾着勺子晾饭,当即皱起了眉。
“中午那些菜呢?”沈静快步走过去,不悦的俯视着他:“谁让你点外卖的?有了钱就放不住是吗?”
“洗洁精洒到菜盘子里去了,”沈轻仰头看她:“不能吃,倒了。”
“洗洁精这么稠怎么洒出去的?”沈静瞪他:“四个菜,全洒了?还是全被你洒了?!”
“那不叫菜。”沈轻。
“能吃的就叫菜!”沈静呵斥道:“谁让你浪费的!”
“你吐了。”沈轻看着她。
“我没问你这个!”沈静抬臂指向厨房,“那股子鱼腥味哪来的?!你又想作什么妖!”
“等我哥走的那天,”沈轻搓搓耳朵,坐得离他妈远了点儿:“你给他炸一回带鱼。”
“是他想吃还是你想吃?!”
“你做的好吃。”
“沈轻,十九岁的人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幼稚?”
沈轻仰头望着她,不话。
沈静瞪他一眼,随即烦躁地扶额偏过头。
她一看到沈轻这张脸就上火。
要论犟,没人能犟过沈轻,不管谁对他发火,最后先妥协的也一定是对他发火的人。
沈轻一直盯着他妈,他妈也被气无语了,俩人就这么待着静了一会儿,然后——
沈静认命地扯板凳坐到茶几边上,和沈轻斜对着面低头吃饭。
沈轻把包子往他妈那边推了推,茴香鸡蛋,他妈爱吃的。
“你耳朵上,”沈静吃了口菜,抬头瞥他一眼:“这么多洞干什么?”
“好看。”沈轻喝着稀饭。
“你就作吧,我看你早晚要在这上面栽跟头,”沈静:“你最好趁你爸还没注意到,赶紧找东西遮住,他不喜欢。”
“我不会让他注意。”沈轻挑了筷子蛋饺拌在碗里,伸手摸向从身后沙发靠枕后面,拿出一个红色磨砂纸质的盒子,从桌上推过去递给他妈。
“什么东西?”沈静瞧他一眼,然后接过来开。
“新年礼物。”沈轻。
下午出去乱逛,镇上新开了家店,搞婚纱摄影的。
他在婚纱店的橱窗前站了两个多时,最后在婚纱店旁边的高奢店买的。
包装的红盒子很漂亮,中间系着装饰的扣子,开后,底下铺了好几层的鸭绒,正中间躺着一条桑蚕真丝的双面印花方巾。
中性咖啡色,花纹繁复显知性美,触感透软丝滑,流水似的。
“多少钱?”沈静盯着沈轻,张口就问。
“二十块。”沈轻张口就来。
“撒谎!”沈静瞪他:“光看这盒子就知……”
“这盒子花十块钱另买的,”沈轻抬头看她一眼:“你难道就不能装作它们是一块儿么?”
沈静:“……”
沈轻盯着她,冷清的视线,掠过女人头上干燥发白的银丝,瞧着她深深凹陷进去眼窝,看着她细纹褶皱里难掩的疲惫沧桑,他注视她的目光,力道又发狠了些。
怕被嫌二手货退货,结婚不敢去奢望一场婚礼,怕辜负男人给走关系找到的工作,上班生病不敢去请哪怕一天的假,怕被当成和原配一样乱花钱不知足的女人,手握财政大权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省吃俭用唯唯诺诺,任何事只等着男人发话。
他哥回家她自动避嫌,成天把自己关屋里当空气人,一个玉像吊坠,就能让她完全失忆自己多年的操劳辛苦,感动到不知所措,几盘剩菜,一帕方巾,就能让她斤斤计较到要和他翻脸。
这就是他妈,沈静,一个满心感恩报恩,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一低再低,低到就像一个匍匐在地尽心侍候当家主人的奴仆。
他爸可能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听话,懂事,唯夫是从。
可他讨厌这样的一个她。
沈静被他这种冰凉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看他一眼,语气僵硬不自然,“你又怎么了?”
沈轻和她对视一眼,回过神儿,随即垂下眸子,低头喝了口已经凉掉的米粥,:“没事。”
“算了,今天过年,我就先不骂你了,”沈静收起盒子放在一边,给他夹了个包子,:“以后别再乱花钱了,你爸给你的零花也要用在正道上,我不是什么豪门贵妇,你也不是什么有钱大少爷,记住你的身份,你哥都知道自己攒钱交学费买电脑,你也别成天琢磨这些花里胡哨没用的,有那心思,就多努力点好好学习,像你哥一样年年拿奖学金,这才是最让我省心的。”
沈轻低头嚼着包子,“嗯”了声。
“你爸你在图书馆兼职,我也觉得不错,多看点儿书挺好的,”沈静提醒着:“但做模特都是吃青春饭,别老想着光靠这个挣钱,耽误了学习,体验体验攒够学费就行了,也别想着去你爸那儿瞎显摆。”
“嗯。”
看过他妈给他哥发的视频,他后来也给她偷偷拍过他工作的摄影棚,当时举着手机绕屋子转了好几圈,光灯背景板鼓风机衣服道具都在那儿摆着,没话,不知道些什么,视频底下给他妈发了俩字儿:兼职。
很少主动的给他妈发消息,他妈当时回了个“哦”。
他妈也很少夸他。
“在钱上,你也甭跟你哥飚劲儿,他什么人?你什么人?”沈静端碗喝了口粥,交代着:“你哥奢侈那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做家教又是拿奖金的,你要非想送你爸礼物,就偷摸送,也别跟你哥一块儿凑合起热闹,两三百块钱的东西,跟你哥那几千的金玉一块儿拿出来,你爸心里难免不平衡。”
“嗯。”
“还有,你哥都成年了,”沈静吃饱了抽纸擦擦嘴,“成年人都要隐私,你别再像时候那样光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跑,不管是你哥还是你,以后要谈了朋友,让别个姑娘瞧见你一个大男的这么黏另一个男的,人家也笑话。”
沈轻不话。
“还有你这动不动就爱装聋作哑的毛病,也最好给我改改,”沈静没好气儿的起身收拾桌上的一堆外卖盒,拎袋子转身去厨房,“你那鱼,过几天等你哥走的时候再做,你既然闲着没事儿,就扫扫屋子,再烧壶热水灌在茶壶里晾着,过会儿你爸他们就要回来了。”
“好。”沈轻抽纸擦擦茶几,然后转身去电视机边拿笤帚,开始扫地。
余光瞄向厨房,发现他妈把他泡在温水里的冻鱼拿纸吸干水,又装起来放回了冰箱,然后喷清新剂,除味,洗手,回房间。
主卧的门咔嚓一关,沈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轻低下了头,继续扫。
他妈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清丽,语调柔婉,语气稍微放平和些,整个人都是极其温柔的。
但他妈除了教训他外,不太爱和他这么多话。从前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里,不需要那么多心翼翼,沈轻时候无聊了还数过,他妈一周跟他讲的话,最少的时候只有十句。
“上来扶稳”,“踩好下去”,“去开大门”,“去拿柴烧火”,“去盛饭”,“去洗脚”,“让开”,“去你爸屋自己睡”,“别偷懒”,“作业拿来给我检查检查”。
他妈下达的多数都是命令,他只需要埋头执行,或者逃跑,而不是向她表达他的想法。
九点,沈轻收拾完了屋子,沈静出来了一趟,去浴室洗了澡,换上了睡衣,顺便检查他有没有烧热水。
沈轻把沏好的热茶端给她喝,发现他妈脖子上戴了他给她买的金玉佛像挂坠。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静斜眼瞧他一眼,清清嗓,顺势问了句:“好看吗?”
“很漂亮。”沈轻点头肯定道。
空气恬静,沈静低下头,伸出手指摆弄了下挂坠。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下勾起微弧的嘴角。
沈轻偷偷瞄着她眉眼间的浅笑,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发红的耳朵,也跟着笑了笑。
沈静没看到他在笑,再抬头仍然是那副严厉凝肃的样子,她端着水杯坐到沙发上,吩咐着身后:“去,给你哥个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沉浸在幸福欢喜中,反射弧好像就会被拉长,沈轻也迟钝,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妈瘦的背影,呆呆地“哦”了声,然后转身,准备回里屋去拿手机。
还没开门,客厅门口就响起了钥匙粗暴拧动的声音。
屋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回头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三秒开了锁,江箫黑着脸,卷着一身刺冷的寒气和熏鼻的冲天酒气,步履生风快步进屋,硬靴哐哐的踩在木质地板上,恨不得每一脚都要跺穿楼层。
沈轻见势动动步子,喊他:“哥?”
正上着火,江箫没看他也没回,走进茶几,撒气似的重重将手里提的两箱茅台酒墩在桌上,一屁股坐上沙发,冷沉下脸,一言不发。
门口,停车晚上来几步的男人,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地站在那里。
“纪封,”看出不对劲儿,但不敢惹身边这个霸王爷祖宗,沈静当即起身去接江纪封,问着:“怎么回事儿?”
“问他!”江纪封被人拉进门,温柔懂事的暖心人就在自己身边,一路开车马上要平静下来的心情,一听这温声细语的轻声询问,满腔怒气又蹭蹭燃了起来!
江纪封戳指狠狠点了下江箫:“你问问他!这一整天,他对待自己的长辈叔伯,都是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江箫忍着火看他:“你不扪心自问一下你什么态度?把我灌醉了查我手机,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什么灌醉!我要想知道点什么,还用得着去灌醉你!?”江纪封恼羞成怒,呵斥道:“你是我儿子!来了电话我替你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翻我手机!我过了我不允许!”
“我了我是替你接电话!”江纪封喝道:“你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张口闭口没大没!长得不男不女!话阴阳怪气!我看你是近墨者黑!混社会混久了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日子过得太得意忘形了!!”
“那是我朋友!!”江箫也急了眼,蹭得站起身回吼:“什么不男不女!他都跟你道歉了!当面应得人家好好的!背地里就又开始他闲话!这是就你当长辈的样子吗!”
“我怎么当长辈不用你来教!我是怕你误入歧途!”
“别吵了别吵了,”沈静站在父子俩中间,忙着安抚劝着和:“不就接了个电话吗,多大点事儿啊,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大过年的,别闹误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哥,”沈轻直觉感到不对劲,也过去他哥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替他抚背顺气,凑头压声问:“怎么回事儿?”
江箫粗.喘着气,两眼盯着他爸,“你问他!”
沈轻询问的目光投向他爸。
“问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江纪封也气得不轻,看向沈轻,指指江箫,一副让人给评理架势,“带他去结识前辈!他倒好!人家给他端酒他不接,人家要加他微信他不给,人家对他好言好语,他摆足了冷脸对人家冷嘲热讽,上了大学念多了书,不懂怎么尊敬长辈,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吃一顿饭,把人全得罪了一个遍!我看我是把他惯坏了!没教养!以后再不出去带他丢人现眼去了!”
“我哥胃不好,不能总喝酒,”沈轻抬头替人辩解了句,然后低头扶住江箫,拍背替他顺着气儿,问他一句:“哥,是不是那群老混账们叫你不痛快了?”
沈静立即蹙起了眉。
这么不明是非的偏袒,哪有半点要评理的意思?
作为“那群老混账们”的老同学,江纪封也是被这话蹩得一噎。
沈轻从前在他面前,分明就很乖的。
江箫低头沉默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对身旁人的问话也不回,直到空气完全沉静,自己也顺够了气,人也像是终于失望了似的,凝着眉抬头看他爸一眼。
江纪封鼻音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算了,”江箫冷静下来,收回视线,抬手抹了把脸,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看向沈静:“你们睡吧,我俩出去散会儿步。”
沈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松了馋住身边人的手。
几次询问没得到回应,沈轻也垂下眼,松开他哥站到一边。
“我没那心情散步!”江纪封没回头,话音带着气。
“我也没和你一起散!”江箫没好气儿的喊了声,然后忍下烦躁,偏头看向沈轻。
四目相触,刚黯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沈轻没忍住笑了笑。
江箫先起身,故意从那俩人中间挤过去,离开时,摘下门口衣架上的自己今早挂上去的那件黑色羊毛厚呢子大衣,搭在臂弯,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凝眸注视,“过来。”
沈轻在俩夫妻无奈目光的注视下,也跟着他哥大喇喇的横穿过他们中间,立在门口,站到他哥跟前。
“过来了。”沈轻。
“喝得这么多,大晚上还要跑去哪儿!”江纪封忍不住回头斥责一声。
“爸,”江箫没看他,把大衣披在沈轻身上,弯腰低头一颗颗帮他系上扣子,声线平稳,“我现在想骂人,你最好先别跟我话,不然本来就没什么人管教过的我,又要没教养了。”
“江箫,”江纪封皱起了眉:“我看你是想造反了是不是?”
“行了行了,别了,”见江箫心情不太好,沈静在旁边轻轻拽了下江纪封,声劝着:“他们愿去就去吧,可能今天箫也是坐车坐久了心里头闷,沈轻没醉就行了,”又偏头嘱咐着沈轻:“好好看着点儿你哥,别乱——”
头还没偏完,话音还没落下,俩人就已经结伴跑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
1.手串和吊坠是等价的,前文有过,江纪封和沈静他们觉得,只是“觉得”而已,眼光问题
(比如蠢作者就总是错把鱼目当珍珠,珍珠当鱼目)
2.今天字数貌似有点多,只是不想让剧情断在不该断的位置,大家不要误会些什么,我依旧木有存稿~
3..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吖~ 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