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人,是她弟弟?
隔天早上, 唐棉从暖融融的被窝爬出来,脑袋昏昏沉沉地走进浴室,开水龙头, 洗了个冷水脸。
凉水泼到脸上,意识清醒了些, 昨晚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事情发生在凌之后,唐棉睡了一觉醒过来, 有点怀疑脑中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洗漱完,她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求证。
翻到微信界面, 贺烛那两条消息还在, 足以证明记忆的真实性。
回想昨晚。
那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感又慢慢涌上来。
不上是种什么滋味, 不难受, 反而有些难以出口的欣喜。
唐棉拍了拍脸,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还得工作,不能总想这些事。
昨天她的效率已经很低了, 摄制组的日程计划没排好, 片子的反馈也没写完,后期和宣发组还在等下一步的任务。
今天不能再消极怠工了。
唐棉熄灭屏幕,换上外出的衣服, 之后拿着外套下楼。
时间还早,贺烛昨天休息得晚, 今天估计要睡到中午,他们应该遇不上吧。
唐棉一边想一边喝了口粥,然后,握勺子的手停滞在半空。
她怎么又在想他。
阿姨也清楚贺烛早上不会下楼吃饭, 她做完一人份的早餐就去扫客厅了。
餐厅只剩下唐棉。
四周安安静静的,偶尔出现一点喝粥的声音。
早餐吃的差不多,唐棉用餐巾擦了下嘴巴,准备起身,忽听身后有人靠近。
脚步声不像是阿姨的。
唐棉动作微僵。
大概是腿长优势,后面的人很快便走到她身侧,衣服布料摩擦的轻微声响清晰地落在耳畔。
“抬头。”他。
贺烛刚起床,声音稍显低沉,又带点哑,他嗓音本就好听,现在掺了睡意朦胧的慵懒,声音好像有了魔力,格外引人心动。
唐棉本来没想理他,却控制不住受他吸引,迟缓地转头,慢慢扬起下巴。
昨夜的画面重现。
但这次他们互换了位置,嘴巴上的触感也比昨晚停留的更久。
这样下去,她估计一整天都忘不了这一幕了……
唐棉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
然而可怕的是,她并不想阻止。
唐棉想起刚到贺宅的那段时间,她跟贺烛草率地结婚,也没见过几次面。
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当时对贺烛完全没有特殊想法,也时常会被这人的外表和一些轻佻的行为迷惑,偶尔冒出些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后来他们每晚睡在一起,她慢慢就免疫了。
之前的心如止水,在他们确定关系后,便不复存在,贺烛的每一次触碰,都能在她心底掀起涟漪,扰得她无法正常思考。
思绪飘远。
唐棉不自觉跑了神。
贺烛有所察觉,垂下眼睫,略带不满地磨了磨她的唇瓣,之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放肆地加深了这个吻。
唐棉大脑瞬间空白,无暇再想其他。
过了好一阵,唐棉听到保姆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耳根通红地推开面前仍意犹未尽的人:“可以了,我快迟到了。”
贺烛今天好像格外缠人,他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过她的颈项,脑袋垂下来:“我跟你一起。”
唐棉上半身被禁锢,动弹不得,无奈地拍拍他的胳膊:“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贺烛抱着她,漫不经心地:“不要了。”
他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话慢吞吞的,行为似乎也比平时幼稚许多。
而唐棉理智尚存:“不行。”
贺烛余光瞥过去,没话,但眼神明晃晃地透露出“你反对也没用,我根本不会听”的意思。
唐棉没辙了。
思忖片刻,她忽然福至心灵,无师自通道:“执行制片确实管不了投资人——”
“但我应该能决定技能经验条的长度。”
贺烛听明白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唐棉趁他慌神的功夫,挣开束缚,从椅子上站起来,脸颊带着红晕:“咳,晚上再见吧。”
“等等,”贺烛拉住她的手,黑眸锁着她故作镇静的面容,扯了下唇,慢条斯理地,“听话一次,加多少经验?”
“……”
唐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还是个巨大的深坑。
-
元旦假期之后,春节也不远了。
今年过年早,年底工作挤在一起,任务繁重,节目组加班加点的赶进度,唐棉跟同事一起,连续一个多星期加班到凌。
后来为了不让贺烛等太晚,她便直接睡在片场。
中途贺烛也出了几次差,算下来,两人半个月见面次数没超过五次。
终于捱到年假前夕。
跟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嘉宾相比,摄制组的人个个灰头土脸,仿佛遭遇饥荒的难民,看不见一点精气神。
制片组开会决定,全体休息两星期,过完年再开工。
正式放假,唐棉拖着行李,疲惫地回到家,进房间泡了个澡,接着上床合眼,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贺烛还在出差,他人在南方,坐飞机往返差不多要五个时。
唐棉举着手机躺在床上,在聊天框里字:【我放假了】
贺烛那边可能在忙,一直没回。
下午,唐棉在床上看剧,不知不觉,外面天阴下来,窗外呼呼地刮起冷风。
待在温暖的屋子里,这种声音听着反倒让人安心。
唐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脖子有点酸,便带着手机下楼看电视。
约莫过了半时,她听到玄关有人开门,之后是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唐棉将电视暂停,走到玄关,迎面遇上刚回家的贺烛。
似乎没看到她的消息,贺烛有点惊讶:“怎么没在片场?”
唐棉:“我们放年假了。”
贺烛哦了一声,眉梢微扬,将行李箱放到旁边,一步步走近她。
外衣带着冷气,清冽地扑在唐棉脸上,沾着凉意,却很清爽。
贺烛顺势低头,自然地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而后抬眼,轻声问:“放多久?”
唐棉:“两个星期。”
贺烛沉默。
唐棉忽然有些紧张,眨着眼睛看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贺烛尾音拉长,带了点戏谑,“这两个星期,我要怎么听话,才能让经验条涨满。”
“……”
唐棉不动声色地转身,无视他的话,径自跑回客厅。
电视里放的是前年的综艺,正好播到年底那一期,节目组把现场布置得年味十足,看着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
唐棉侧卧在沙发上,看着主持人和嘉宾热热闹闹地吃饭,这期嘉宾是常驻春晚的几位品演员,旁边坐着他们的家人。
印象里,这个时候的唐家,对联、灯笼、饺子、年夜饭一样不缺,但都是家里保姆布置的,她跟唐白只负责待在这个空壳似的氛围里,面无表情地和家人度过除夕夜。
屏幕里放出了一些春晚画面。
很多是唐棉时候看过的,唐白从就比她活泼,话也有意思,她很喜欢听唐白吐槽晚会的节目,但在家里,这些幽默有趣的言语会被严厉制止。
陆山兰,这样话很没有教养。
只有一年,他们在姑姑家过除夕,唐白和姑姑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捧一逗,唐棉笑了一晚上。
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她陷在回忆里,身上蓦然多了一片阴影。
贺烛换了衣服,坐在她旁边。
唐绵没动,过了一会儿,人就被捞了起来。
贺烛熟练地揽她入怀:“你过年回家么?”
唐绵顿了一下,摇摇头:“不回去。”
贺烛点了点下巴,似乎挺开心。
唐绵知道他不会回贺家,想到今年春节是他们两人一起过,心里不自觉有了期待。
可是,唐白怎么办呢。
离春节还有五天。
唐绵给唐白发了微信,她内心有点愧疚,话比平时收敛些:【哥,我今年或许不能跟你一起过年了】
唐白:【?】
唐白:【我什么时候要跟你一块过节的】
唐棉:【我单方面决定】
唐白:【死心吧你,我已经订了机票,过年期间都在南方度假】
唐棉:【你一个人?】
知道她已经跟贺烛彻底勾搭上了,唐白越看这句话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他把屏幕敲得铛铛响:【对!两个人我嫌吵!】
唐棉识趣地没再什么。
春节将至,保姆请假回家过节,贺烛也没找人替班,询问唐棉年三十当天是在家里吃饭还是出去吃。
很多私房菜馆都能接年夜饭的订单,他们的选择很多。
唐棉回道:“在家吧,这样可以边看晚会边吃饭。”
贺烛随口问:“你有看春晚的习惯?”
“嗯。”
他们坐在一起,唐棉顺着气氛就了点以前的事,包括在姑姑家热热闹闹的那个年。
贺烛沉默着听完,若有所思。
除夕前一天。
贺烛孔非他们晚上要来家里,唐棉随便问了句:“你们要喝酒?”
他含糊地:“可能喝一点。”
唐棉没太在意。
当晚七点左右,天完全黑下来,洋房的门铃响个不停,伴随着砰砰砰的、催债似的敲门声,在静谧的夜晚尤为震耳。
“贺烛你人呢!快开门,冻死老子了!”
“孔非你他妈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抹!”
“滚吧你,那是老子的迎风泪。”
他们声音吵嚷,惊动了外面值班的保安,警卫室有人出来查看情况,手电筒扫过来的一瞬间,大门终于磨磨蹭蹭地开。
三个人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子。
在门外冻了几分钟,他们冻得想飙脏话,结果一回头,见开门的是老实乖巧的唐棉,又给那些话憋了回去。
于一亩是几个人里比较有人样的,他吸了下冻僵的鼻子,礼貌地:“扰了。”
另外两个后知后觉地跟上:“扰了。”
因为有客人来,唐棉穿着日常的外出服,挠了挠头,奇怪道:“你们怎么这么客气。”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知道。
以前知道她跟贺烛没感情,总是唐唐的叫,这会儿真成了嫂子,他们反倒拿捏不好态度了。
曹攸摸摸后脑勺,转移话题:“贺烛呢?”
唐棉:“他在餐厅。”
孔非脱掉挡风外套,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笑着:“是帮我们拿酒么?我们仨今天没带司机,喝酒不好开车,让他别折腾了。”
他们这些人,私生活混归混,这方面家教都还不错,不会做些特别出格的事。
曹攸大大咧咧道:“喝点也没事,大不了睡这儿,明早再走。”
唐棉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贺烛并没有想拿酒:“他在切水果,你们先去客厅待一会儿吧。”
“啊?他在干啥?”孔非愣了愣。
唐棉眨眨眼,语气自然地:“切水果啊。”
阿姨不在,这些事她就跟贺烛轮着做,不过最后吃的人是她。
三个人登时像见了鬼。
曹攸瞅着餐厅的方向,好半天挤出一句:“他还会切水果呢。”
贺烛恰巧拿着盘子出来,懒得搭理这些人,他把装着水果切块的盘子交给唐棉,煞有介事地嘱咐:“都是你的,他们想吃也不准给。”
“……”
你是人?
尽管满腹怨言,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几个多多少少都受过贺烛接济,碰到不公正待遇,皆是敢怒不敢言。
不准以后还得求着这人呢。
唐棉乖乖拿着盘子,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迟疑地:“要不我先回房间?”
孔非:“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来玩,人多热闹。”
几人从低温中缓过来,纷纷走进客厅,识相地分坐在两边沙发,把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曹攸看到茶几上的遥控,想起他们大冷天来这儿的原因,:“今晚地方台是不是有春晚?”
一些电视台为了跟总台春晚错开,通常会提前或者延后办晚会。
“啊对,”于一亩,“我出门的时候,我妹正在家守着电视看她喜欢的那个男明星。”
“那正好一块看。”曹攸顺着话茬,将电视调到卫视台。
唐棉歪了下头。
这些人大晚上跑过来,就是为了一起看电视?
不像他们啊。
贺烛拉着她坐下:“别管他们。”
“噢。”
卫视春晚办得很盛大,有歌舞表演也有语言节目,只是质量一般,品节目基本找不出笑
点。
甚至不如孔非他们讲的段子有趣。
唐棉渐渐也不看节目了,一边吃水果一边听这些人叽叽喳喳地讲话。
他们笑点似乎特别低,只要有人话,他们就能笑出来。
唐棉看看屏幕上导播无意中切到的冷漠异常的观众席,又看看乐个不停的他们,真心实意地问:“你们在笑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怎么知道!
某人硬性规定,要么带着她笑,要么把她逗笑了,停歇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他们又不是演品的,哪有那么多段子,想不出笑话就只能盯着电视傻乐。
孔非含含糊糊地他们就是人来疯,人一多就高兴,不用在意。
唐棉似懂非懂地点头。
后来也觉得他们这样还挺能带动气氛,原本无趣的节目,经他们的笑声烘托,好像真的有点好笑了。
唐棉无意识地跟着他们翘起嘴角,眼睛不自觉弯成了月牙。
贺烛懒散地倚着沙发,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唐棉身上,看着她露出笑,嘴边渐渐也带了弧度。
-
今年春节来得早,初二这天才刚到一月底,
唐棉这几天暂时没接到其他任务,贺烛也不出门,两人就一直在洋房待着。
初二清早,唐棉下楼,发现贺烛穿戴整齐,坐在餐厅吃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似乎不大对劲。
唐棉坐过去,轻声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贺烛,“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嗯,什么时候回来?”
“中午,”贺烛视线偏了偏,像是在走神,“中午就回来。”
唐棉觉得他有心事,犹豫了下,没有多问。
她低头开始吃早餐。
没多久,贺烛吃完饭,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淡道:“我出门了。”
唐棉应了声:“好,路上心。”
贺烛没立刻出去,而是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才默不作声地转身,往玄关走。
唐棉拿着汤匙,回想贺烛刚才的反常。
突然想到,贺桐给她的文件夹里提到过,贺董夫人的忌日似乎就是年初二。
她出声叫住他:“贺烛。”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唐棉起身,继续道:“我可以陪着你吗?”
贺烛回头,凝视她恬静的面孔,抿紧的唇线松动一些,嘴角稍扯起弧度:“嗯。”
今天的贺宅比往日更为安静。
贺盛江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色仍然严肃得过分,气势却没以往那么锋利了。
贺桐和贺延都在。
唐棉随贺烛进门时,贺桐往这边看了一眼,似是没想到唐棉会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视线偏向贺烛,嘴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
贺延倒是和以前一样,出于礼节,不冷不热地喊了声弟妹。
接下来便是无尽的沉默。
一家人坐车去往公墓。
全程安安静静,没人开口,放完花束,贺盛江单独留下来,辈们坐车回去。
以往贺烛面对家人总带着点戾气,今天却很平和,神情始终淡淡的,偶尔侧头,看一眼唐棉有没有跟上。
贺桐走在两人前面。
今天阴天,天上看不见太阳,冬风吹得狠,刮在皮肤上冷得刺骨。
贺烛忽然道:“我想出去喝酒。”
唐棉声道:“今天太冷了,改天吧。”
贺烛哦了一声,没再话。
贺桐脚步微顿,惊诧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贺烛正抬手,拉着唐棉头顶的羽绒服帽兜往下拽了拽,然后十分自然地将手放进她的口袋里。
贺桐有点不敢相信。
这人,是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