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若信我,我带你去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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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伏, 天气稍稍凉快了些。

    学院里难得放了三日的假,白氏知道儿子要回来,乐的跟什么似的, 一大清早就在厨房里张罗着要好好给儿子补补。

    冯效回来, 冯致康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女儿了, 于是便让人送了信喊着余则成夫妇也一道回家来聚聚。

    余则成有公务在身, 是要中午才到,冯芷仪便问了他的意见, 能不能自己个先回去。

    余则成惯会在外人跟前装样子的,岂有不应的道理。

    冯致康劳碌大半辈子, 眼见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也就知足了, 他难得偷了个清闲, 将前头的生意交给管事的,自己个只躲在后院里喝茶。

    冯效陪在一旁。

    冯致康见儿子虽清瘦了些, 可精气神却在, 倒也放了心,父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

    两人正着话,冯致康一不心就漏了嘴。

    “你鸢丫头倒也奇怪, 几次三番的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大妹妹。可我细瞧着你大妹妹除却没有孩子外, 其他哪样不是顺心的?则成那孩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

    完才意识到自己个提了不该提的人,他觑了儿子一眼, 见他神色如常才稍稍放了心。

    冯效双眸低垂。

    “宝鸢表妹不是那等胡八道之人,她既了定是发现了些什么,父亲且坐着,我去瞧瞧大妹妹。”

    冯效走到院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一脸落寞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收拾好心情后便去了冯芷仪的房间。

    这是她未出嫁的时候住的地方, 地方虽不大可却清净雅致,屋中的一切陈设都是旧日里的模样,也唯有在这熟悉的地方,冯芷仪的心情才能有短暂的自在和轻松。

    这是独属于她的秘密之地。

    前些年母亲白氏还想着她已嫁人,要将这间屋子给改成书房给大哥冯效用呢。

    好在大哥心细,不等她去求便拒绝了,还再三嘱咐母亲饶就算大妹妹嫁为人妇了,可到死都姓冯,是咱们冯家的人。

    就连父亲也,只要有他在一日,这屋子就得给她留着。

    冯芷仪当时感动的无以复加,愈发不敢在这紧要的关头给家里添乱了。大哥马上就要最后一轮殿试了,爹爹还要做生意维持家里的用度。

    余则成每每心情不好拿她出气的时候,总会威胁她。

    “有本事你就闹去,若是闹开了,我看谁能讨到好去?左右我孤家寡人一个,我才不怕呢。你大哥科考若是沾上你这么个破事,我倒要看看他的前程是要还是不要了,还有你爹那个破布庄,这些年要不是仗着我在顺天府的面子,你以为他能这么安然的做生意?”

    冯芷仪不懂这些,她唯一知道的事就是不能坏了哥哥的前程,也不能毁了家里的生意。

    冯效到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

    坐在窗边的冯芷仪神色哀戚,眸下两行清泪,瞧着格外让人心疼。

    他是长子,自幼得的宠爱和照顾最多,妹自活泼嘴甜自也能分得一些关注,唯独大妹妹性情温和,又寡言少语的。

    冯效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他不知余则成对待冯芷仪是不是真的好?可若是真的过的幸福,眼中怎会有这样的凄婉之色?

    他快步走了过去。

    “好好的怎么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冯芷仪一跳,她慌忙擦了擦眼泪起身道:“哥哥不是在前厅与父亲话吗?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给冯效倒了茶水。

    “刚才父亲的话我原还持了几分怀疑,可刚才见到你在哭,我便知宝鸢表妹的叮嘱是有道理的。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我是不是那个姓余的欺负你了?”

    冯效强忍着怒意咬牙问道。

    看样子只怕是她一点头,哥哥便会要去找余则成拼命了。殴朝廷命官可不是事。冯芷仪死死的咬着唇,挤出一抹笑来。

    “哥哥多虑了。则成他对我很好。方才我哭只是因为风迷了眼睛,再一个便是想起早年在家时的那些光景,一时感伤罢了。”

    冯效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

    ......

    余则成刚一进门先跟冯致康了招呼。

    “爹,不是大哥休息吗?怎么没见他人?”

    冯致康看了他两眼,男人面相也算得上端正,这么些年礼数也周全,他愣了一会儿道:“去后头找他妹妹话去了。”

    余则成的心咯噔一下。

    “那芷仪呢?”

    冯致康笑了笑,这才多大会儿没见,一见面就问的。

    “不是了嘛,跟他大哥在话呢。”

    余则成“哦”了一声,原想去后头瞧瞧的,可又怕太过会引人怀疑,于是朝着冯芷仪房间的方向看了看,便绕去厨房找白氏了。

    厨房里油烟味颇浓,余则成自恃读书人,不愿进去,只在门外喊了一声。

    “娘。”

    白氏见着大女婿来了,忙走了出来。她挥着手中的绢帕道:“这地方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该来的,去前头陪着你爹话吧,饭菜一会儿就好。”

    起这个女婿自是给他长脸的,平日里出去同旁的太太们摸牌,皆都羡慕她有这么个当官的女婿呢。

    余则成面露难色。

    白氏见他如此便知他有话要,于是拉着他去了一旁的花园。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余则成撸起了衣袖,露出了大块大块的青紫於痕,他“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氏跟前。

    这些伤是前些日子被曹旭给的。

    “娘,您得了空还是多劝劝芷仪吧,我早同她过了,没孩子便没孩子,我并不介意的。可她偏不听总爱听些偏方乱喝药,我劝了几次她也不听,反倒我不懂她的苦将我骂了一顿。前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个苏州来的表妹多见了几次,性子愈发的怪了起来。”

    白氏忙将人给扶了起来。

    “好孩子可委屈你了,你别怕万事有娘给你做主呢。”

    余则成道了谢,又道:“前儿我不过是多劝了她两句,谁知她抄起擀面棍对我就是一顿毒。娘,我素日里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哪里舍得对她动手啊......”

    白氏气的牙根痒痒。

    这个聂宝鸢真是个丧门星,坏了她家佩芸的好事不,现在又来搅合她家芷仪的家事。

    “我便知那个妖精不安好心,偏你父亲和你大哥还被猪油糊了心,处处帮着她。”

    白氏又好言安慰道。

    “好孩子你多担待些,一会儿吃了饭我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丫头。”

    ......

    午饭很快就好了。

    冯效和余则成陪着冯致康喝了些酒。

    推杯换盏间,冯效故意问道:“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与我妹妹成婚也有好几年了,一直未有所出。你们余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在我妹妹的手里头,你若是有中意的再娶一房就是,也好为你们余家延续香火。”

    余则成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大哥的这是哪里话,想当初我一无所有幸得爹的资助这才有了今天,况我与芷仪也是两情相悦才成的亲,虽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有的事,可我却只钟情芷仪一人,暂时并无娶妾的算。”

    着还深情款款的看了看冯芷仪。

    冯芷仪只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众人只以为她是害羞了。

    冯佩芸倒是解了房中禁足,可依旧不能出门,难得今儿人多,她笑着道:“我姐可真是好福气啊,能嫁给姐夫你这样深情的好男人。”

    一家人吃着饭,气氛倒也算是和乐融融。

    吃完饭后,白氏便将冯芷仪拉到房中好一顿教训。

    她伸手点在女儿的脑门上,疾言厉色道:“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的多了烧的慌。我告诉你你若是将则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给跑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他?”

    冯芷仪惊诧的看着暴怒的母亲。

    这样的无稽之谈,母亲竟还信了?

    白氏声音放低了几分,“你不能生,他还不嫌弃你,你便知足吧。若是他哪一日想通了娶了两房的回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冯芷仪捏着手中的帕子。

    “我知道了。”

    白氏又道:“还有以后少跟那个狐狸精来往,免得她将你们都给带坏了,这一回要不是有她背后挑唆,你如何敢跟则成动手?”

    冯芷仪几乎逃也似的出了冯家的大门。

    待走远了些耳边还回响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她出来之后才知道衙门上有事,余则成先走了。于是便神情恍惚的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忽然有人直直的朝着她撞了过来。

    两人一同栽进了院子里,冯芷仪摔得七荤八素,待反应过来后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一把将院门给关上了,正倚在门上大口的喘息着。

    那人的神情有些慌张,低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一开口是女人的声音。

    冯芷仪的戒心稍微放低了些,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欲问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话声。

    “快,快,四处都找找看。”

    “我分明瞧见她逃进来了,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挨家挨户给我搜,若是让此人跑了,你我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搜寻的人似乎是四散而开了,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砰砰砰”的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声音似乎敲在了冯芷仪的心尖上,吓了她一哆嗦。

    那个身材瘦的女人撑着一双含泪的眼眸看向了冯芷仪,张着唇无声道。

    “求求你了!”

    冯芷仪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定了定神开了院门。

    “你找谁?”

    外头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双眼睛里含着冷冷的光,朝着她身后看了看,粗着声音问道:“刚才有没有看见生人在附近出没?”

    冯芷仪咽了下口水。

    “就我和我夫君在家里,哪里有什么生人。我夫君可是顺天府的通判,我告诉你......”

    话还没完,问话的壮汉就转身离开了。

    待到人走了之后,冯芷仪双手抖的厉害,好容易将门给关上了,只觉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她惊魂甫定,刚要开口询问,谁知那浑身脏兮兮的女子却一把握住了她的双肩,神情格外的激动。

    “你的夫君真的是顺天府的通判?”

    冯芷仪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闻言,女人的身子晃了晃眼见着就要倒下去了,冯芷仪忙将人扶进了屋里。

    女人似乎是饿坏了也,渴坏了,见着桌上的茶水和糕点看了看冯芷仪,见她点头立刻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女人吃完喝完,精神似乎好了些。

    冯芷仪好奇的问道:“你是谁?那些人为何要抓你?”

    女人眼眶一热,“扑通”一声跪在了冯芷仪面前,不住的磕头道:“请姐姐帮帮我吧,我实在是......”她哭的厉害,一度不下去了。

    冯芷仪轻声的安慰着,女人好容易止住了泪意。

    “我叫苏诗沁,我爹是苏州知府苏自荣,我这次进京是为了告御状的。”

    冯芷仪何曾碰到过这样的大事,她一时心乱如麻,待定下心神后,又想着此事事关重大且苏诗沁又是女子,她深知余则成的为人,自也不敢将人留在家里。

    “你若信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诗沁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看着女人清亮的眼眸,还是点了点头。

    冯芷仪忙取了热水,让她梳洗一番,换了件衣裳。

    出来的时候,冯芷仪险些没认出来,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眼睛格外的灵动,许是这些日子疲累过度,脸色不大好,可细看起来却是个美人胚子。

    跟着两人便手挽着手,如同自家姐妹出门逛街一般,出了门往西市去了。

    ......

    太子府。

    “什么?”

    太子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抓不到。”

    他面色凝重,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

    “来人啊,速速去将太孙叫来。”

    太子心下紧张起来,又命人将消息递进了宫里。

    姜郁很快就到了。

    太子神情严肃道:“江南的事只怕是瞒不住了。”

    “蒋文忠当初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决计不会有问题的吗?怎么现在却......”

    姜郁好奇的问道。

    太子厉声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且此番事出,只怕是保不住他了,就连我恐怕都要受牵连。”

    他看向了姜郁,“还好有你在,剩下的事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切莫让旁人占了便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