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儿子来给老子送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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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鸢, 我没父皇了。”

    男人的头低低的垂着,因着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 宝鸢从未见过姜行舟如此模样, 即便不见哭声, 可屋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新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哪怕如一国之帝王驾崩, 于万万千千人来,新年便是新年, 团圆而热闹。

    宝鸢不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要些什么。

    她犹豫着伸出了手, 覆在了男人的拳头上, 她的手很白像是雪团一般的颜色, 姜行舟反手握住了女人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宝鸢的手被他攥的有些疼, 可她没抽手, 只任由男人握着。

    几息过后,姜行舟起身下床,换了一身素缟后便急急的出了门。

    宝鸢目送男人骑马远去。

    心里头却起了疑,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 景和帝驾崩的日子似乎提前了不少。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

    她不得而知, 只觉心里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天阴沉沉的,乌云拢在了皇宫的上空。

    ......

    皇宫。

    到处都悬着白色的缎子,让原本就庄严的宫殿更显几分冷素。

    皇帝驾崩,宫中诸事繁杂。

    皇后年岁已高,骤然忙起来已是力不从心, 苏嬷嬷刚发走一拨人后,走到皇后身后替她揉着额角,“皇上殡天,娘娘也该享享清福了。如今前头有太子...”

    她顿了一下改了口,“如今前头有新帝忙着,娘娘就别操心了。”

    皇后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没孩子,哪里懂为娘的辛苦,更何况本宫还是国母,是天下万民的母亲,要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苏嬷嬷的面容顿时僵住了,手上一时力道没拿捏好。

    皇后“嘶”了一声,不悦道:“怎的手上也没个轻重?”

    “奴婢该死。”

    苏嬷嬷忙跪下身子行礼,只低头下去的瞬间,眼中有着抹不去的恨意。

    皇后没什么,示意她继续。

    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远处的哀乐忽远忽近的传了进来。

    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是继皇后,先皇后乃是她族中的堂姐。当年先皇后自知时日无多,便让族中选一合适的人选送进宫中为继后。

    彼时她没的选,进宫后便成了皇后。

    皇上待她并无情谊,只按着规矩每月十五宿在她宫中,其余的时间里皇上很少见她。

    初初进宫时她也有伤心难过,只后来她有了太子,她的人生忽的就有了奔头,她得为她的儿子铺平登基的路,她得让她这一生都变的值得。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景和帝驾崩。

    皇上死了,她一点都不伤心,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掉下过。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的到来断了她凌乱的思绪,皇后面上有了和缓的笑容,“前头一切可好?”

    太子答了好。

    “无非是按照旧例来罢了,一切章程都有礼部盯着,不会出错的。”

    皇后又道:“你即将继位为新帝,新帝登基除了要大赦天下以彰显新帝的仁厚之心外,也要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先帝在世时对睿亲王就颇多宠爱,未免朝廷动荡,哀家觉得......”

    她垂下眸子,看着手指上冰冷华丽的护甲。

    太子拱手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的。”

    .......

    宫门外。

    姜行舟马而来,却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

    “让开!”

    姜行舟翻身下马,冷言喝道。

    守门的侍卫却寸步不让,只道:“皇上有令,先帝子嗣众多,让王爷在府中服丧即可。”

    皇上?

    先帝才将驾崩,新帝的继位大典还在一个月后。

    现下哪里来的皇上?

    姜行舟面色阴沉如水,一字一句道。

    “本王若是非要入宫呢?”

    那侍卫冷面道:“王爷若是强闯皇宫,那便是谋逆的大罪,杀无赦!”

    侍卫们见状皆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姜行舟冷笑着,一一扫过在场侍卫的脸。

    太子当真是恨毒了他。

    以至于连让他送景和帝最后一程都不肯。

    曹旭见皇宫守卫森严,便知太子是故意而为之,便声提醒道:“王爷息怒。”

    息怒?

    他如何能息怒?

    太子不过是想借此来激怒他,若是他此刻动了手,天下之人就定会以为他是那个不孝不悌之人,竟在先帝尸骨未寒的时候强行闯宫,意图谋夺皇位。

    只他姜行舟行事从来无愧于心。

    饶是他清楚这里头的阴毒算计,今儿他都必须要进宫去景和帝的棺椁跟前磕头。

    他咬牙道:“曹旭,召集王府侍卫,若是有敢阻拦本王进宫者,杀!”

    最后一个“杀”字,带着森然的杀气。

    话音一落,他便大步的往里走去,守门的侍卫见他如此,一时只左右相看,不知该如何处理?

    如此一来,场面便失去了控制。

    漫天的白雪里,姜行舟独自一人往宫中走去,而他对面的侍卫却步步后退着。

    不知人群中有谁喊了一句“杀”后冲了出来,众侍卫也都反应过来跟着将姜行舟围了起来。

    倒霉的便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

    姜行舟早已没了耐心,直接夺过那人手中的长剑,将那侍卫杀了,鲜血四溅,落在一旁的积雪上分外醒目,泛着寒光的剑刃上有血珠无声落下。

    姜行舟一步一步朝着养心殿走去。

    行程过半的时候,迟迟不肯露面的太子赶了过来。

    “大胆!”

    太子指着姜行舟喝道:“父皇才将驾崩,你就手持兵器强闯进宫,姜行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要谋反吗?”

    姜行舟冷冷的盯着他看。

    太子被他嗜血的目光看的全身发麻,不觉往侍卫后头躲了去。

    姜行舟将手中的利剑扔到了一旁。

    “本王想干什么,你最清楚。本王是父皇的儿子,儿子来给老子送终,需要理由吗?”

    太子咽了口吐沫。

    他原只是想为难为难姜行舟罢了,好出出这些年的恶气,没成想他会这般狂悖。

    “你...你要来给父皇守灵送终,那是自然是好的,可为何要动手杀人,父皇才将去了,你便让宫里见了血,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

    姜行舟不愿与他啰嗦。

    大步往养心殿走去,“大渝的天下只要太子殿下您有仁德的名声就行,本王就是一个亲王,名声不名声的本王不在乎。”

    养心殿中。

    灵案早已布置好了,外头跪满了皇亲贵族和大臣们,还有后宫妃嫔。

    哭声直至云霄,只这些眼泪里有多少是真心的,那便只能问这些哭丧之人了。

    姜行舟走至灵案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皇后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立于众人前面,哽咽道:“先帝驾崩,曾留下遗诏,太子品行端正,仁德孝悌,宜承继大统。”

    众人应了是。

    ......

    是夜。

    大雪漫天。

    众皇子及亲贵大臣们皆都在殿中守丧。

    皇后忙碌了一日,后半夜便觉身体不适,去了偏殿歇息。

    “娘娘,这是太医开的安神散,奴婢伺候你喝下。”

    苏嬷嬷扶着皇后坐了起来,伺候她服下汤药。

    皇后躺在床上,只觉头晕目眩,一会儿看见了景和帝,一会儿看见了先皇后,梦魇不断。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伸出的手只在半空中胡乱的抓扯着,却什么都抓不到。

    少倾,她眼睛圆瞪,鼻息全无。

    苏嬷嬷伸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声音淡淡的,“一路走好,太后娘娘。”

    ......

    太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继位这一天。

    他的神情里全无哀戚,有的都是高兴,他跪在最前面的位置,正思量着登基后要如何收拾那些对他不敬或是不服他的人时,忽见皇后身边的苏嬷嬷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殿下......”

    苏嬷嬷无比凄苦的喊了一声,跪趴在地上。

    太子被她给吓着了,忙喝道:“好好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嬷嬷哽咽着回道。

    “殿下,娘娘...娘娘她崩了。”

    太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你什么?”

    母后身体向来康健,怎的好好的就死了呢?

    他抓着苏嬷嬷的双臂,喝问道:“你再一遍?”

    苏嬷嬷哭的声嘶力竭。

    “先头娘娘累了,要休息会儿,奴婢便服侍她喝了安神汤,好让她睡的安稳些,谁知刚才奴婢进去替她掖被角的时候,发现娘娘已没了气息。”

    太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他不信。

    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人群中有人赞叹道:“先帝与皇后伉俪情深,想来先帝驾崩,皇后娘娘一时承受不住,便跟着去了。”

    太子在这些人的感叹声中道。

    “先皇继后孙氏情深意重,追谥为孝定皇后,与先皇后孝仁皇后一道随先帝葬于泰陵。”

    ......

    偏殿。

    太子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只见她面目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忍不住湿了眼眶,一旁的姜郁皱着眉头道:“父皇,儿臣总觉得皇祖母的崩逝有些奇怪。儿臣问了太医院给皇祖母把平安脉的太医,皇祖母身子一向健朗,且......”

    太子沉着脸。

    他自然知道他的母后跟父皇并无他人看起来的那么深情。

    “来人啊,去将苏嬷嬷叫来。”

    有太监应了是去传了,可等了会儿,却见那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回禀...回禀皇上,苏嬷嬷她不见了。”

    太子大怒,一脚将那太监踹翻在地,喝道:“糊涂东西,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给朕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景和三十五年,新年伊始。

    景和帝驾崩,继后孙氏于同天崩逝。

    太子姜行彰继立为新帝。

    改元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