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可一切都太晚了。
“王爷不必为难他, 请医婆落胎的人是我!”
话音刚落,冯家后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女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显得有些紧张, 藏于袖间的手心里直冒着汗, 她略微挺了挺腰杆, 努力不让自己失了态。
冯效满脸的不解。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做什么要这样的话?难道不怕影响自己个的清誉吗?
苏诗沁在男人震惊的神色里,苦笑一下。
她原也不想将这个秘密抖露出来的, 可院大火,宝鸢惨死, 连日日躲在府中的她都风闻睿亲王发了疯的在找宝鸢。
她不知其中可有隐情, 可宝鸢待她很好, 若是能帮她一把她自然是要帮的。
姜行舟松开了冯效,径直走到了苏诗沁的跟前。
他是认得她的, 当初南直隶水灾成患, 先前的南直隶巡抚蒋文忠隐瞒灾情,导致民不聊生,是眼前这个瘦弱纤巧的女人不远万里来京城告御状的。
他也同她的父亲苏自荣一同处理过苏州府水患一事。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苏自荣爱民如子, 为人正直,想来教出的女儿也不会差。
“果真?”
苏诗沁伸出了手, 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来。
“我作何要骗王爷?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宣太医或是郎中来瞧。”
姜行舟对着身侧的曹旭使了个眼色,很快太医便来了。
太医诊脉后,拱手道:“的确是喜脉。”
姜行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一把抓住了太医的手臂,急声喝道:“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太医见他神色狰狞,吓的话都不利索了。
“回王...王爷的话, 下官在太医院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位姑娘的脉象犹如滚珠,自不会错的。”只他话还没完,就被姜行舟给推开了。
姜行舟离开了冯家,直接去了顺天府。
先前他笃定死的人不是宝鸢,所以任由尸体停在了顺天府,如今一切都明朗了,就算再不愿相信,他也得把人接回来。等到了顺天府的时候,才知道因着长时间无人来处理,尸体已经送去了城外的义庄。
姜行舟又策马去了城郊。
天阴沉沉的,入了夏连风里都带着一丝燥热。
义庄在如此的天下愈发显得有些颓败和阴森,有无数的蚊虫乱飞着,姜行舟找到了其中一具棺材,他立在棺材前一动不动。
建平帝已经恩准他离京去往封地,他原都算好了,带着宝鸢一起去两广,等到了封地查清楚母亲的身份后,便迎娶她过门,让她做他唯一的妻子。
可一切都太晚了。
周栋在一旁挥着衣袖赶蚊子,“王爷,宝鸢姑娘生前爱干净,咱们还是早些带她回去吧。”
姜行舟低低的应了一声。
出了义庄的门,黑压压的云已经堆积在了头顶上,豆大的雨点砸落而下。
“周栋,吩咐下去,三日后启程去封地。”
雨越下越大,姜行舟不用赶车的人,自己赶着马车接了宝鸢回了睿亲王府。
自院失火,宝鸢被烧死后,姜行舟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休息过了,今儿又淋了一场大雨,晚间时□□体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病逝来的汹涌,姜行舟发起了高热,呓语不断,人也烧的昏昏沉沉的。
夏荷伺候在旁,听的清楚,男人口中呓语的皆都是宝鸢的名字,她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周栋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将她拉了出去。
“你是姑娘身边的人,往后还是少在王爷跟前出现吧。”
夏荷点头,扑进男人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姑娘那么好的人怎的就落到这样的下场了呢?
......
冯家。
自白日里姜行舟来闹了一场后,冯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晚饭也没怎么吃,便回了自己的房中。
当时姜行舟离开后,他上前问了苏诗沁。
“孩子的父亲是谁?”
苏诗沁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现下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他模糊记得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时曾去找过宝鸢,可宝鸢依旧拒绝了他,这一回他算是看的清楚明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他是何身份并无关系。
当时他心情郁郁,去了酒楼喝酒。
醉酒后他跟苏诗沁似乎了许多话,至于后来......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在自己房中,而且母亲曾过是苏诗沁送他回来的。
难道?
他心下一个激灵,忙去了苏府。
苏自荣现任工部侍郎一职,府宅却只是一处不显眼的二进院落,他去门房处告知了身份,是要拜见苏自荣。
门房的人忙不迭的去传了。
没过一会儿,苏自荣便手持着扫帚过来了,见了他便问,“你就是冯效?”
冯效应了是。
话音刚落,苏自荣手中的扫帚就挥了过来,他躲的匆忙,竹尖扫过脸颊,登时便出了血痕,似是被猫抓了一般。
冯效慌乱的往后躲。
“苏大人,我......”
只苏自荣不给他分辨的机会,将人赶到了街上去,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通下来已是力竭,他持着扫帚,叉着腰在那喘气。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没的站脏了我家门前的地。”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吩咐管家关了门。
“以后若是再敢来,我就断你的腿。”
同在朝中为官,冯效也知晓苏自荣的秉性,知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只不知今夜为何会如此的失常?他心中的疑虑愈发深了。
苏府。
苏自荣刚回了屋就看到女儿跪在了屋中。
苏诗沁不住的磕头,“爹,女儿给您丢人了,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愧对您这么多年的教导,做出了这等让您蒙羞的事。”
苏自荣只这么一个女儿,娇养到这般大,哪里受得住这些,也跟着红了眼。
“你现在怀着身子,可千万仔细着。都是那冯效花言巧语骗了你,后又攀上了忠肃侯府这门亲事。”
苏诗沁摇头道。
“不是,不是的,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先爱上的他,这才铸成了大错。”
一旁的苏母早已哭成了泪人,只抱着苏诗沁道:“偏遇上这么个负心之人,我苦命的沁儿啊。实在不行,娘带你回乡下去,娘照顾你一辈子。”
母女二人哭作一团,苏自荣只恨不得立刻提剑去将那冯效杀了,他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女儿便被这个男人给毁了。
从前在苏州时他的女儿最爱笑闹,可这些日子除了眼泪,他就没见到女儿笑过一次。
苏自荣心如刀绞般的难受,只眼下也无其他法子。女儿又铁了心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况他也不是那等狠毒之人,眼下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离开,躲的远远的。
......
世上之事,只要留意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冯效多番听,也未查出苏府的任何消息,只越是这样,他心中就却觉得蹊跷。其间又去求了冯芷仪帮着去问问。
冯芷仪回来后,只苏诗沁来京这些日子水土不服,要回苏州老家去养病,不日就要启程。
这一日,天气很好,郊外游人如织。
冯效一早就守在了路旁,远远的见着的苏府马车,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上前伸手给拦了下来。
他是猛地自路旁窜出来的,好在赶车的是个老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要受伤的。
马车紧急停下,倒是颠了一下,苏母隔着帘子喝道:“怎么赶车的,也不知仔细着些。”
冯效连忙去了车窗旁,拱手道。
“诗沁妹妹,我有些话想问你,还望你能下车一叙。”
苏母喝道:“我们苏家与你没什么好的。”她对着车夫喊道:“还不快些驾车。”
冯效再次拦在了马车前。
“今儿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便是从我身上压过去我也不会挪半步。”
男人鲜少有如此耍无赖的时候,苏诗沁知道上次去了冯家,就必会有今日。她递给苏母一个放心的眼神,自顾的下了马车,走到一旁的松树下站定。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冯效舔了舔干裂的唇,“孩子是谁的?”
“你的!”
苏诗沁答的干脆。
冯效久久回不过神来,虽早已猜到了答案,可从苏诗沁口中听到,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苏诗沁又道:“此事只你知我知,还有我爹娘知道,旁人并不晓得,自也不会耽误了你的前程和大好姻缘。你放心中这孩子往后姓苏,跟你们冯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完她便转身要离开,冯效一把拉住了她。
“既是我的错,我定会负责到底。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苏诗沁回眸看了他一眼。
她信男人的话,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有这一天,可现在她忽然就不那么想了。
“你爱我吗?”
冯效的唇嗫嚅着,半天没有回答。
苏诗沁挣开了他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车马悠悠,很快便消失在了拐弯的地方。冯效失魂落魄的回了冯家。
自跟忠肃侯府结了亲后,白氏可谓是赚足了脸面,人也愈发的圆润了,见着儿子回来正要与他商量婚期的事,谁知冯效却开了口。
“娘,我要退婚。”
他已经犯了错,伤害了一个女人,决计不能再伤害第二个了。况他与那沈玉珠本就没有感情,且宝鸢一事他也算看清沈玉珠的为人了。
眼下退婚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
白氏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是疯魔了吧,这样好的亲事你不要,难不成你还要娶玉帝的女儿吗?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这门亲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