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番外-珀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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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纷飞的北部村落里, 大团大团的雪从天空飘落,把世界覆盖成一片刺眼的银白色。

    ……好冷啊。

    贝拉裹紧身上的粗糙简陋的皮毛, 慢慢往被积雪覆盖的村外走去。

    北方的大雪和村子里的冬天有什么不一样?罗文这个骗子。

    可是明明好了在第十年的时候,在村子里等他回来,可村落已经被毁了。

    我也是个骗子。

    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贝拉扯住不断翻飞的破旧黑袍帽檐,艰难地走到其他人屋子的角落里,蜷缩起来,试图抵挡这股刺骨的风。

    几个裹着厚实皮毛的男人一边喝着烈酒走过, 隐隐的谈论声音透过寒风传到贝拉的耳朵里。

    “……那个西边的洛菲尔家族发的悬赏, 你看到了吗?”

    “啊,那个烧了养大她的整个村子, 还把自己亲弟弟杀了的那个怪物啊?嗨……洛菲尔家什么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看看就好啦。”

    “但是洛菲尔家可是悬赏了一万金币唉……如果找到那个怪物,不就一夜暴富了吗?如果被他们自己家的护卫找到, 就可惜了……”

    贝拉抱紧自己, 努力往阴影里缩了缩,不让别人发现自己。

    那几个男人大笑着走过, 没有发现蜷缩在角落里的她。

    突然, 她沉甸甸的手腕一轻, 有什么东西从她手腕迅速滑落。贝拉大惊, 下意识地捂住手腕, 但血红的珠子还是从她破旧的袖口滚落,洒了一地。

    原来是系着珠子的红色细绳突然断裂, 贝拉有些慌乱地趴在雪地上,把散落在雪地里,如血滴一般艳红的珠子捡回来。

    寒风隐隐约约地,带来了那几个走远了的男人的声音。

    “不过前段时间听有一个剑客,单枪匹马地刺杀洛菲尔家族的一个高层嫡系……”

    贝拉低着头,把陷在白雪里的珠子捡起,串回断裂的红绳上。

    一颗、两颗、三颗。

    清脆的撞击声无法阻挡那些飘来的声音。

    “哇塞,这么大胆?洛菲尔家族的嫡系身边可是围了无数护卫的……”

    四颗、五颗、六颗。

    “对啊,那个嫡系好像就是那个生下怪物的女人父亲……据这些年他的势头很大呢,都能和族长抗衡了……不过那个剑客也是厉害,把那个老头砍得重伤了吧,不过他的下场也很惨啊,被愤怒的洛菲尔家族碎尸万段了……”

    七颗、八颗。

    “我记得那个剑客好像是有着兽人血统?据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叫罗什么的……”

    伸向最后一颗珠子的斑驳手指猛地僵住了,贝拉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雪地里的最后一颗血红的珠子,张开手,把那颗珠子连同一团雪一起死死抓进手心里。

    明明珠子圆润平滑,却把她的手掌膈得生疼,冰冷刺骨。

    其实她已经隐隐感应到了,只是一直努力忽视那一丝预感,努力地自欺欺人,似乎这样,作为唯一幸存的人,村子里那个曾经如阳光一般耀眼的男孩就还活着。

    内心一片冰冷空茫,她以为自己会流泪,然而眼眶却一片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颤抖着手把最后一颗珠子串入红绳中,贝拉用力了一个死结,心地放入储物戒里。然后,她走出了这片阴暗的角落,一步一步朝着大雪纷飞的村外走去。

    真的,好冷啊。

    寒风凛冽,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矮男人哆嗦着从屋里走出来,他朝那大雪纷飞的村外瞥了一眼,惊讶地揉揉眼睛,那道隐隐绰绰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看错了啊……我就这个鬼天气,怎么会有人去外面送死?”

    贝拉裹紧皮毛,脸上发丝上凝结出无数细碎的白色冰晶。她艰难地在一片纯白的雪地里跋涉着,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一道漆黑的裂隙口安静地横在了一片大雪覆盖的山坳之内。贝拉抬起头,安静地看着那道裂隙口,加快脚步朝它走去。

    死亡之域的尸腐沼泽,贝拉狼狈地从空中跌落。她勉强稳住身形,一抬头,就对上了数道不可置信、贪婪的视线。

    “活人!!”

    贝拉瞪大血红的双瞳,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身后数个狰狞可怖的不死族紧紧地追着,近战们举起长刀,法师们举起法杖!

    ——

    死亡之域的亡言城内,镇守着亡言城最高级别化妖池的巫妖抬起头,看向晃晃悠悠地走来的人影,目光隐隐露出一丝垂涎和忌惮。

    自从不死族盘踞于死亡之域后,这还是第一个在死亡之域行走,并活着从亡灵城中成功获得凭证,从外城一路走到内城的人。明明没有什么战力,那双诡异的眼睛却有极为可怕的呼风唤雨之能,生生击溃了无数不死族的围剿。而且所有吃过她血肉的人,即使没有被她那双眼睛杀死,亦都离奇死亡。

    明明是个活着的人族,看起来却比他们还像个行尸走肉,但求生的欲望又比任何人都强烈。没有不死族知道她叫什么,所以死亡之域里的不死族,都称呼她为异瞳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异瞳人闯入亡灵城并一路向内城走去,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一直期待着高级不死族杀了她的人却一次次失望。亡言城的预言者们都看不出她的来历,而顶尖的那几人却又对她保持沉默,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坐在高台上巫妖收回思绪,俯视着慢慢走来的人,高声问道:“你就是这段时间搅动风云的那个异瞳人吗?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这个人双手已经变成了森森的白骨,仅留一些残存的皮肉在空气中飘荡,露出残破黑袍的腿上满是撕裂的伤口和咬痕,散发着属于生者的诱人气息。

    她缓缓抬头,从有些杂乱的黑色长发中露出一双嵌着发光银色重瞳的血红双眼。

    她把嘴里咬着的精致令牌用力甩到那个巫妖的桌上,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要转化为巫妖。”

    那巫妖惊怔地看着桌上那枚令牌,又低头看看那个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的人。如此反复几次后,他脸颊抽动了几下,神情复杂地:“要转化为巫妖哪一个化妖池都可以,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的化妖池是让其他巫妖提升自己力量的地方,黑暗元素最为精纯,你一个活人,受得住吗?”

    “我要转化为巫妖。”

    那沙哑的语调毫无起伏,那双诡异的血红中的银色重瞳直直地看着巫妖,一字一顿地。

    “……进去吧。”

    她走入缓慢开启的黑色大门内,一直走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池子边缘。

    池子边缘是一张诡异狰狞,嘴巴大张的人脸,而人脸尖锐的獠牙下是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黑色不明液体,不断有白惨惨的骨头从里面浮出,又沉下,诡异非常。

    察觉到有人靠近,人脸上凸起的眼珠子骤然一动,盯住了池边站立着的人影。气泡鼓动地更加激烈了,那狰狞的巨大人脸微微一动,露出一个贪婪的表情,把嘴巴长得更大。

    而那人恍若未觉,身体晃了晃,脱力地跌入了黑色的池子里。

    狰狞人脸迅速合上嘴,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慢慢闭上了眼。

    黑暗中,人影无声无息地不断往下沉。

    身体不断被浓黑的黑暗元素挤压着,让她动弹不得。

    “今天不管如何,你都得把这个灾星掐死!否则就是你死!”

    “可怜的孩子……我们带她走吧……”

    “我承认你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孩!”

    “这个送给你,和你的眼睛颜色很像……别忘了我。”

    “希望将来,当我有了自己的答案后,还能跟你交谈。”

    “哼……那两个老家伙倒是硬气,受尽折磨都不肯供出那个怪物的位置。”

    “据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叫罗什么的……”

    ……

    …………

    好冷啊。

    我要死了吗?

    人影在黑暗中不断下沉,一动不动。

    ……

    不,我还没有为大家复仇……我还没有找到我自己的答案!

    那下坠的人影猛地颤动了一下,仰起头,下坠的身体骤然停滞。她从散乱的黑发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散发着点点银光!

    她立于黑暗中,整个人开始散发出明亮的银白的光芒,双手不断生长着肌肉骨血,浑身的伤口迅速收拢消失!

    透过层层黑暗,那双血色的眼眸直视着黑暗深处,那张露出恐惧表情的巨大人脸,冷漠又悲悯。

    除了我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杀死我,我即世界!

    黑暗深处的人脸在银光中扭曲着发出无声地尖嚎,她抬起头看向漆黑的上方,抬起手。

    池子边缘那张闭着嘴的狰狞人脸猛地扭曲起来,被强行一点一点地开嘴巴。一只苍白的手臂猛地探出黑色的池水,搭在了池沿。

    她从池子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池边。她在露出惊恐表情的狰狞人脸的注视下,长发渐渐变成了白色,湿漉身体骤然变得干燥。

    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在守门巫妖难以置信的惊悚视线里走出黑色的大门。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人影顿住,微微抬起头,血红的诡异双瞳看向死亡之域终年暗红的天空。

    贝拉你知道吗,珀尔在这里的意思是晶莹剔透的雪花,这种珠子就被称为在雪地里燃烧的珀尔……

    “我叫……珀尔。”

    ——

    距离那个无名村落毁于一旦,已经过了六年了。这六年洛菲尔家族的人都没有找到那个眼睛恐怖的怪物。年轻的成员都对此不以为意了,只有老一辈的还记得,总觉得那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剑。

    今年又是洛菲尔家族全族聚集的日子,辈们都去寻欢作乐去了,只有长辈们聚集在一起交谈着。

    “还是没找到吗?”主座上的老者一跺拐杖,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猛地一抖,噤若寒蝉。

    “当初不是已经彻底杀死了吗?果然是怪物啊……”

    中年女人身旁一身戾气的老男人怒道:“当初是我和萨瓦娜亲眼看着她没气的!谁知道那个怪物居然命大地活了下来……”

    “蠢货!必须尽快找到她!”

    位于洛菲城中心的洛菲尔家族灯火通明,而洛菲城漆黑的城墙上,一个身材纤细,穿着黑袍的女人正站在那里。

    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脸,一阵大风吹过,吹得她身上的黑袍猎猎作响,头上的帽檐也跟着翻飞浮动,露出了她苍白的下颚和毫无血色的唇瓣。

    她抬起手微微掀开兜帽,露出她被一条朴素的黑布带覆盖的双眼。

    大风呼啸而过,她抬起另一只手扯下布带,睁开了那双血红色虹膜,四颗银色的瞳仁在黑暗中微微散发着银光的双眼,看向了那片明亮的大片光带。

    夜风吹得更为狂乱,珀尔微微睁大了双眼,那双血红双眼倒映出的繁华耀眼光带跳动起来,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散发着炽热的气息,嚣张的向着四处蔓延!

    汹涌的火焰取代了明亮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着,炽红的熊熊大火中,珀尔的双眼映出了扭曲挣扎的黑影,耳边响起了尖锐的哭嚎挣扎。

    珀尔眼前突然出现了六年前,那场在村落里熊熊燃烧的大火。那炽热的大火似乎和眼前的情景重叠,在她的心口燃烧。

    整座城市都惊动起来,无数平民和贵族们仓皇地逃出洛菲城,而珀尔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直注视着那烈焰滔天,把整片天空都映红了的火焰中心,一动不动。

    直到天边微微露出一丝白光,破晓的光芒降临于这片黑暗的大地,最后一簇火苗亦终于消散成了一缕青烟。洛菲尔家族占地面积极为庞大的精致建筑群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在曙光中无声地诉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珀尔僵硬的指尖微颤,她抬起头看向阳光投射而来的方向,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洛菲尔家族所有人,无一人生还。

    一切都结束了。

    她转过身,轻飘飘地从城墙落下,站在空无一人的洛菲城郊外,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她一步一步跨过野草丛生的路,越过静谧的森林,终于走到了曾经炊烟袅袅,和平又宁静,那个她长大的地方。

    曾经焦黑的残垣断壁已经附上了一层绿意,薄薄一层青苔覆盖在倒塌的深黑色木头上,碧绿的草叶在缝隙里生长而出,随风摇摆。曾经被走出坚实平坦的路已经杂草丛生,无数藤蔓吸附在泥土上,在深绿的叶片里开出了一朵朵的白色花朵。

    她一步一步踏过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穿过荒芜又生机盎然的村落,朝着埋葬了二百七十七人的那片土地走去。

    那片土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碧绿藤蔓覆盖,珀尔弯下腰,伸出手一根一根地用力拔起藤蔓,慢慢清理着这片土地上的植物,像是她曾经用手刨出一个个土坑一般。

    巫妖的身体并不会流汗,坚韧的肌肤也不是藤蔓上的尖刺就能刺伤的。等珀尔拔出这片土地的最后一根藤蔓,她把手里细长的藤蔓往外一丢,然后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块粗大坚硬的石板,“轰”地一声插入土里,然后拿出一把刀认真地刻下几个字。

    萨克村,瑞利。

    然后,她又拿出一块石板,插入这块石板的旁边,埋葬了另外一个人的地方,继续往上刻字。

    她刻地非常认真,足足不停歇地刻了六日六夜,终于把二百七十七个墓碑刻完。

    刻完最后墓碑上的最后一个字,珀尔站起来,回身看向这片并不太整齐的墓碑,走到了罗文母亲的墓碑旁边,跪坐下来用手刨挖着,挖出了一个洞。

    她沉默地看着这个土坑许久,沾满泥土碎屑的手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片金黄的落叶。

    这片落叶被心地放着,干脆的叶身没有一点损毁,叶色依旧维持着刚刚落下时金黄的色泽。珀尔心地捏着叶柄,向着枝叶间透出的阳光举起,静静地看着光斑落在叶片上时,像是流动的金子般微微晃动的璀璨。

    她看了许久,直到双眼微微发热的时候连忙闭上眼睛,从储物戒里拿出黑色的布带缠上眼睛,然后轻轻地把那片叶片放进坑洞里,把散碎的泥土填入洞,把那片璀璨的流金掩埋入土。

    她又把一块的石碑插入坑洞的后方,举起刀想要刻下那个名字,然而抬起的手凝滞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放了下来。

    “走好。”

    恍惚间,珀尔像是听到了几声熟悉的清脆敲击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却是空空如也。

    僵硬片刻,她缓缓站起身,朝着雾气弥漫的森林深处走去。在前方的山腰上,一条裂隙缓缓撕裂空间,露出漆黑的入口。

    ——

    “唉,你们,那个气团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散了啊?”泰德咬着一根杂草,躺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上看着那像是近在眼前的庞大气团,懒洋洋地开口。

    “啊呀,没想到你也会关心这种问题啊,我以为你满脑子就是睡觉和掰手腕呢。”倚在树干旁边,对着一面水镜整理一头白色头发的人鱼帕梅拉抬起剔透的紫眸,似笑非笑地开口。

    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的狮族亚力士一听,当即坐不住了,把手里的巨锤往旁边一扔,重重地砸的地面颤了颤,连带着满地金黄的落叶也飞舞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树枝上的泰德,嚷道:“下来!我们再比一场!”

    “嘿,你还不服气?”泰德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大力拔起旁边一块深深陷入地下的石头轰地放在他们之间,掀起落叶无数。他对着亚力士连连招手:“来来来!”

    雷契尔脸上的大胡子挂的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只可惜一条横贯了整个脸颊的伤疤破坏了他极具攻击性的锋利俊美。他锋锐的目光冷冷地刮过吵嚷的泰德和亚力士,轻轻抬起手,盖住倚在他身上闭着眼的天族德洛忒的耳朵,低声开口:“声点。”

    黑龙奥狄斯饶有兴致地走到石块旁边,按住他们在石块上交握举起的手,充当起了裁判:“买定离手了哈!”

    奥琳娜目光一转,拿出一枚铜币,美艳的唇角一勾:“我压泰德。”

    泰德一脸牙疼地开口:“要真的信我就压多点啊,一枚铜币不嫌寒酸吗……”

    帕梅拉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在储物戒里翻了半天,结果却没有翻出一枚铜币来。纠结半天,她不甘不愿地拿出一枚银币,不高兴地:“我压亚力士。”

    月光精灵菲奥娜、森林精灵艾力克和银龙奥格斯格笑眯眯地,纷纷摸出了一枚铜币。看着奥格斯格手上的铜币,连奥狄斯都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有铜币?!”

    奥格斯格儒雅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暗夜精灵伊莱恩淡淡地看了眼喧闹地石块那边,一个纵跃就跳入阴影中消失不见了。而珀尔坐在稍远些的大树下,宽大的黑袍帽檐轻轻搭在身后,对着阳光举着一串血红色的珠子,血红的双眸静静地看着珠子里艳红的光芒流转。

    帕梅拉懒洋洋地看着两个大老粗开始脸红脖子粗地掰起了手腕,轻飘飘地叹息一声,对一旁的奥琳娜:“人族又有个人成为传奇了吧?据还是个超级天才,短短时间就突破了传奇级。啊,真是羡慕啊,人族基数大,良才也多,你看看你们人族都多少个传奇了?我们海族才那么可怜的两三个。”

    奥琳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最短时间晋升传奇的应该是暗夜精灵忘川吧?虽不后无来者,但绝对前无古人啊。”

    帕梅拉不由叹气:“重生再来一次什么的真是太作弊了吧?不过灵魂原来还能这么轮回,你那个新晋的传奇会不会跟忘川差不多?”

    奥琳娜摇摇头:“这个人确实厉害,但应该也比不上忘川……”

    帕梅拉有些惊讶地:“你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情况吗?”

    奥琳娜摇摇头,:“我并不比你知道得早多少。”

    帕梅拉撩起胸前的白发卷了卷,嘴角一勾:“问问珀尔不就知道了?”

    她一转头,就发现珀尔又在看那串红色的珠子。帕梅拉顿时忘了那个新晋的传奇,犹豫了片刻,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珀尔,你在想什么。”

    珀尔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珠子,淡淡地开口:“我在想,我变成如今的样子,究竟是我自己的意愿,还是世界的意愿?”

    菲奥娜看了过来,微微一笑,柔和清新的木系生机从她的笑容里散出:“你不就是你吗?至少如今你是按自己的意志而活。”

    珀尔不置可否,依旧安静地看着手里血红的珠子。

    “珀尔,我看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看看这个红色的珠子,是有什么意义吗?”奥琳娜咬了咬下唇,声地开口。

    珀尔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红绳,九颗珠子微微晃动,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越的响声。她的目光有些悠远,平淡地开口:“这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帕梅拉瞪大眼睛,和奥琳娜面面相觑。其实这个问题她们一直想问了,但是总觉得珀尔不会告诉他们,就憋着没问。帕梅拉没想到,今天她憋不住试探了一下,珀尔就开口了。

    奥琳娜坐直了身体,有些心翼翼地问道:“他是……?”

    “一个童年伙伴。”

    ……

    “真的好特别。好吧,我承认你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孩!”

    那道犹带稚气的声音像是又在耳边响起,珀尔注视着珠子,想起了那个满头金发的男孩,眼里晕出一丝笑意和怀念。

    帕梅拉和奥琳娜极为震惊,这是她们第一次在珀尔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莫非……是喜欢的人?”

    喜欢吗?

    珀尔歪头想了想,嘴角微微翘起:“大概算是吧。”

    帕梅拉和奥琳娜瞪大眼睛,面上勉强维持住淡定的表情,心里则已经扯着手绢在尖叫了!

    珀尔是最早成为传奇的一人,在他们其他人的眼里,珀尔身上总有些高不可攀的疏离。而且他们的传奇之路多少都受过珀尔的帮助,所以珀尔在他们的心中的形象总是有些高高在上。

    然而心里再怎么激动,帕梅拉和奥琳娜都知道接下来的,就不是她们能问下去的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牵涉到了珀尔不堪回首的过往。

    珀尔心地收起珠子,站起身,软软搭在她脖子上的金纹黑绸布自动缠上了她的眼睛。她拉起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淡淡地对看过来的众人:“我先离开一段时间,之后我回回来找你们的。”

    完,她踏入一条裂开的漆黑缝隙里,消失在了原地。

    “又到了那个时候了啊……”一道轻缓柔和的声音响起,德洛忒轻轻拉下雷契尔盖在耳朵上的手,碧蓝的眼眸看向了珀尔消失的方向。

    僵持不下的泰德趁着亚力士分神的一瞬间,大力把亚力士粗壮的手臂狠狠压倒在石头上,大笑道:“哈哈哈,我赢了!”

    “放屁!明明是你使诈!”

    “我怎么使诈了?输了就是输了……”

    珀尔从裂隙里踏出,出现在了北部一片静谧的森林之中。她抬起头,正想往山上走,脚步突然僵住,黑绸布下的双眼微微睁大。

    只见每年都会被无数杂乱的藤蔓和野草覆盖的土地和墓碑上,被清得干干净净。那二百七十七个墓碑前,都放了一束纯白的,曾经在村落里随处可见的白盏花。

    珀尔快走几步,在一片随风摇晃的白盏花里,一束金黄突然跃入她的眼里。

    那是一束金黄色的流金花,安静地在罗文母亲的墓碑前怒放着。

    珀尔静静地看着那一束流金花,那是罗文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因为它总让她觉得远游的儿子还在身边。

    “阁下就是最近新晋的人族传奇吧,这是什么意思?”她冷淡地开口。

    远处的树丛晃动了几下,一个身材高大,腰佩长剑的男人慢慢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

    珀尔眉头微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来,阳光从发亮的叶片之间落下,在他的头发上洒下点点流金般的光泽。

    珀尔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她看着那个从树丛里走出的人,微微瞪大眼睛。那是一个有着一头璀璨金发的人族男人,阳光落在他脸上,带来几分恍惚的熟悉感。

    他站在墓地边缘看着她,展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一抹艳丽的血红色在他粗糙的掌心流转。

    风在山林间穿行,晃动出一片哗啦哗啦地响声。阳光也随之跳跃着,晃得人眼眶发酸。

    “终于找到你了……这是第十颗珠子,我回来了,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