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错付 先帝魏靖元与太后刘灵韵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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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海棠花开得要比往年早一些, 盈都的才子佳人们近来都喜三五聚在海棠树下赏花吟诗。

    三月廿二春意正浓,城东海棠苑内正热热闹闹地办着海棠花会,风雅之事吸引了城内大半的少男少女齐聚于此。

    刘太常家的大姐刘灵韵前几日刚过完十六岁生辰, 刘府也开始张罗着给她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今日刘夫人特意遣刘灵韵来这花会上好好玩一玩,顺便瞧瞧有没有能看上眼的才俊。

    有要好的姐妹见到她便朝她招呼, “灵韵,要不要一起过来对对子?”

    刘灵韵对此等风月之事的兴致并不高, 若不是她娘亲非得让她过来, 她宁愿在府中绣花弹琴, 婉拒了姐妹们的邀请, 刘灵韵独自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走出几步,她隐隐听得似有琴声传来, 她善音律,对这琴音自是要比旁人敏锐一些。

    刘灵韵侧耳听了片刻, 只听得这弹琴之人在弹错了一个音后便反复重弹了几遍,皆未能弹正确, 刘灵韵突然有些好奇这弹琴之人是谁, 于是她便循着琴声朝着海棠花深处走去。

    树林深处的某棵垂丝海棠树下,一青衫男子正盘腿坐在树下弹琴, 海棠花瓣飘落在他的四周,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 似有困惑地皱眉头,刘灵韵轻笑出声,走上前轻轻拨动了两下琴弦,“公子, 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个。”那男子惊喜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刘灵韵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一眼倾心。

    初次遇见刘灵韵并不知晓魏靖元的身份,她本以为魏靖元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日后托人听一二便能知晓身份,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令她心动的男子竟是东宫那位尊贵的太子。

    之后的大半年里,刘灵韵都没有听到海棠花会上那位青衫男子姓谁名谁,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之时,她在自家府中再次见到了魏靖元,而这一次她也终于知晓了魏靖元的身份。

    再后来的事情便显得顺其自然了起来,魏靖元尚未娶妃,而刘灵韵作为太常家的长女,身份高贵门第清明,再加上刘太常本就是太子这一派的官员,一道圣旨,刘灵韵太子妃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十八岁生辰那日,刘灵韵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在万千少女欣羡的目光中风风光光地嫁进了太子府,刘灵韵激动得一整晚都未睡着,她并不在意这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位,她在意的只是她的夫君魏靖元。

    新婚之夜,他掀开了她的盖头与她结发为夫妻,那晚他在她身上流连,深情地唤她“灵韵”,他道,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很多年后,刘灵韵最后悔的便是将魏靖元的这句话信以为真。

    次年,她与魏靖元的长子魏麟出世,之后的三年里夺嫡之争越演越烈,魏靖元虽为太子,却被数名兄弟虎视眈眈觊觎太子之位,唯有其胞弟诚王魏文安倾力相助,最后力保魏靖元顺利登基。

    魏靖元登基后改国号为天纪,天纪元年,待朝堂稳定后,诚王魏文安向魏靖元求了一道圣旨,是年冬天,魏文安迎娶盈都第一美人萧画儿为妃。

    次日,诚王携诚王妃入宫请安,然而所有的事情从这一日开始便变得荒唐而不可控了起来……

    起初,魏靖元只是来凤栖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再之后魏靖元不再唤她“灵韵”而改成了公事公办的“皇后”,由于魏靖元后宫嫔妃并不多,刘灵韵便也只当魏靖元太忙了,不愿让儿女私情误了政事,她努力当好母仪天下的皇后,尽心尽力将后宫之事料理得仅仅有条,不愿让魏靖元多操心。

    直至天纪二年的七夕,这一日刘灵韵亲自下厨煮好了红豆元宵送去承乾宫,熟料从不饮酒的魏靖元竟独自在承乾宫中喝得酩酊大醉,她询问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发生了何事,众人都垂首道不知。

    刘灵韵不放心魏靖元一人,吩咐丫鬟去煮醒酒汤后便留在了承乾宫中伺候,她走进魏靖元,轻声唤道:“陛下?”

    魏靖元睁着迷离的醉眼望着她良久,随即将她搂入了怀中,之后便是激烈的纠缠,这是刘灵韵婚后从未感受过的热情与肆意,刘灵韵由于动情而红了眼睛,魏靖元亲吻着她的眼眸,声音中带着醉意,后来刘灵韵听到了两个字——

    “画儿……”

    这是诚王妃的名字,萧画儿。

    刘灵韵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如何承欢的,她只知道魏靖元搂着她却一遍遍地叫着诚王妃的名字,她可能是哭了,因为她听到魏靖元道:“画儿你不要哭,你点头,只要你点头,我明日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后重立。”

    那一晚在魏靖元折腾够了睡过去之后,刘灵韵带着一身青红的痕迹披衣起身,僵硬着一双手穿戴好衣裙,将桌上的醒酒汤与红豆元宵全部倒掉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承乾宫。

    原来所有的感情只是她的错付。

    刘灵韵长长的指甲掐破了掌心,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被魏靖元牵着感情走的女子,她只是他的皇后,也永远是他唯一的皇后。

    深宫岁月,刘灵韵将恨意转嫁到了萧画儿身上,也将全部的寄托压到了魏麟头上。

    待魏濯出世之后,刘灵韵看着魏靖元对魏濯比对魏麟还要上心的模样,心中不禁怀疑四起,虽无证据,但并不妨碍她同样视魏濯如眼中钉。

    无休止的仇恨与算计中她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然而此刻魏濯却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先帝一直念着与你的结发之情,让我保你余生安稳。

    刘灵韵望着这座空荡荡的慈宁宫,她大笑了起来。

    真是荒谬而可笑。

    魏靖元,我倾付你一颗真心,你对我却只有责任,你若是个无心之人便罢,可偏偏你却如此多情。

    若十六岁那年我没有去主动撩拨你的琴弦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