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善后 这位苏少卿一出手还挺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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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中, 李文年正一筹莫展,乐善公主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特殊牢房内,是牢房其实只是一间有人把守的空屋子, 毕竟金枝玉叶哪怕要问罪也不可能同常人一般关押在湿冷的牢房内用刑审讯。

    “李大人。”苏哲走进来的时候,李文年正紧锁着眉头看着面前桌上的口供。

    李文年闻声抬头,见是苏哲, 紧锁的眉头这才稍微松开了一些,“衡之, 你来了呀。”苏哲, 字衡之。

    苏哲看见李文年手中的物件, 询问道:“大人可是还在为乐善公主之事忧心?”

    李文年道:“如今人证物证具足, 若是普通百姓按律法至少也得流放, 但乐善公主毕竟是陛下唯一的同胞妹妹,可若因此轻判了, 诚王与安定侯府那边亦不好交待。”李文年自问为官清正,但面对此等困局他亦有些为难, “衡之,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苏哲虽然明白李文年的难处, 不过他的立场却是很明确, 苏哲道:“大人,此事证据确凿, 且行迹属实恶劣,若连我们也因为公主身份而有所顾忌, 又如何对得起先帝赐给大理寺的这把尚方剑。”

    李文年的动作瞬间顿住,他如何会忘记当初先帝将尚方剑赐予大理寺时,他内心的震荡与激动,那一幕将会是他这一生最荣耀的时刻。

    良久的沉默过后, 李文年一声长叹不无羞愧道:“幸好有衡之你在,否则老夫真是有愧先帝所托啊……”

    苏哲却道:“大人何出此言,若非大人您公正清明,先帝也不会亲手将尚方剑交到您手中,大理寺也无法拥有现在的地位。”

    李文年想起了那把高悬在大理寺之上的尚方剑,他也终于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魏紫宁本以为即便来了大理寺不出意外也只是走个过场,最多半日便能回宫,她也做好了算,等出了大理寺便直接去母后那边避一避,可谁知这些人将她扔在间什么都没有的破屋子里已经快一整天了,除了门外看守的护卫之外,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就在魏紫宁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她终于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魏紫宁从木椅上站起看着门口的方向,她本以为来人会是魏濯或者林如慕,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推门而入的竟是一席官服的苏哲。

    苏哲看见站在屋内的魏紫宁,似是没看见她眼中的希冀的眸光,开口问道:“下官听闻公主没用午膳?”

    闻言魏紫宁不无委屈道:“饭菜都是馊的,我如何吃得下口。”

    苏哲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卫,那护卫立刻道:“大人,午膳饭菜都是按规矩送来的,绝不敢有半点苛待。”

    苏哲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事,与身后几人道:“你们先在门外候着。”

    几名护卫依次退出了门外,待房中只剩下魏紫宁与苏哲二人之时,魏紫宁咬着下唇紧紧盯着苏哲清冷的脸,“你不相信我?”

    苏哲在桌上铺开纸墨,并道:“下官不想公主为难故命其他人在外等候,还请公主配合大理寺办案,将事情经过明。”

    魏紫宁看着苏哲毫无波动的脸,眸中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了下来,“本公主根本不知道苏大人在何事,你让我如何配合?”

    苏哲放下笔无声轻叹了一下,他看着魏紫宁的目光有些复杂,“公主,如今人证物证具足,您再否认也无法改变什么,还不如早日言明,也能让陛下安心。”

    魏紫宁一张脸上血色全无,且由于进了大理寺后便未曾进食,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然而此刻在苏哲疏离清冷的目光下,她心底的奔溃一寸寸侵蚀掉了仅存的理智,她顺手抄过桌上的白瓷杯狠狠地砸向了苏哲,苏哲并未避开硬生生挨下了这重重的一记。

    魏紫宁眼底通红,“你为何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就是如此将我一片真心踩踏在脚下的吗!”

    苏哲的官袍被砸在身上的茶水湿了一片,他弯腰拾起那只白瓷杯将它轻轻放至桌上,看着歇斯底里的魏紫宁他竟然扬起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公主你可知我为何会主动请命主理此案?”

    在魏紫宁的印象中苏哲一直都是文雅清冷的贵公子,但此刻她看着苏哲嘴角的笑容竟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苏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魏紫宁,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利刃,他继续道:“因为我不想看到林芷受任何委屈,所以我一定要亲手将凶手捉拿归案。”

    魏紫宁难以置信地望着苏哲,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嘴唇颤抖,“你、你……”

    苏哲将笔墨收起,“公主不愿意也无妨,死牢中那护卫交代的口供已经足以定罪了,公主好生休息。”完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内。

    三日后,陛下念及手足之情,免去了乐善公主刺字流放之罪,被判前往仙云山皇陵守灵,不得皇命永不得踏出皇陵,由于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所有的判罚都是秘密进行的,就连遣送乐善前往皇陵都是趁着天黑偷偷前往。

    是夜,被乐善一案折腾得已经数日未曾回府的李文年终于安心回了尚书府,本以为能睡一夜好觉,可谁曾料想天色将明之际,卧房外便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睡梦中的李文年猛然惊起,身旁的李夫人也被惊醒,迷迷糊糊间向外间问道:“莲儿,发生了何事?”

    脚步声响起,很快便传来了莲儿的声音,“夫人,是大理寺的刘护卫来寻老爷的。”

    李文年早已睡意全无,披了一件外袍便匆匆走出了房间,廊下刘护卫一张黝黑的脸上因为急切而有些发红,李文年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忙问:“出什么事了?”

    刘护卫压低声音道:“大人,公主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的大理寺内,李文年赶到时,苏哲显然也已经得知了消息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椅子上。

    “你们都出去。”李文年挥退下人,压下欲起身行礼的苏哲,“衡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呢?”

    苏哲倒是要比李文年镇定一些,“公主不甘被送往仙云山,私自摆脱护卫欲逃往青石山寻太后,许是路遇歹人,护卫寻到她时,她衣衫不整晕倒在巷内,现在大夫正在替她诊治。”

    李文年衣袍下的手指已经难以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半晌方问道:“可有派人入宫?”

    苏哲道:“待天明之后我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李文年道:“不成,此事怎能让你去顶罪,我去。”

    苏哲却是摆手道:“大人稍安勿躁,我有法子不让陛下治大理寺的罪。”

    少顷待苏哲推门而出时,门内李文年脸上担忧的神色已经消散了七八,显然方才苏哲与他所言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苏哲出了大理寺便直接去了宫中面圣,没有人知晓他与魏麟了什么,总之李文年在大理寺中焦急等待了一日只等来了一句圣喻:乐善公主德行有失,念她有伤在身,特恩准于大理寺养病,一月后押送至仙云山,密而行之不得声张。

    大理寺苏哲的屋内,他坐在书桌前,手边是成堆的文书,然而他却在出神,就连苏惜言走进了屋子他都未曾察觉。

    苏惜言在门边轻扣了一声这方将苏哲的思绪拉回,她轻声道:“兄长,你早上出门匆忙,姑母担心你着凉,特意让我将披风送来给你。”

    苏哲接过披风道谢:“有劳妹。”

    苏惜言站在原处犹豫了一会儿,苏哲望向她,“还有事?”

    苏惜言素来不是多话之人,然而此刻她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兄长做了这么多事为何不让林姐知晓?”

    苏哲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让她知晓也不过徒增烦恼,更何况此事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情之所钟难得糊涂又有何妨?”

    走出大理寺时,外面天空竟飘起了细密的雪花,苏惜言没有上马车,而是独自缓步走过了空旷的长长街巷,她望向西北的方向,透过灰白的天空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张扬桀骜的碧眼男子。

    苏惜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她本就孤身一人,与其无情无欲地在这高宅大院内过完一生,还不如肆意妄为一些,也不枉来人世间走这一遭了,如此想着心头豁然开朗,连脚步都不觉轻快了起来。

    烟雨楼内江闻白伸手关上了雅间的窗户,楼下大堂喧闹的人声瞬间被隔绝在了窗外,转身替身后之人倒茶,笑言:“王爷如今都成稀客了。”

    魏濯道:“去看芷儿,顺便来你这走一趟。”

    江闻白叹气,“我怎么都没想过王爷您也有沉迷美色的一日。”

    魏濯接过茶杯,面上隐隐有一丝笑意,“个中滋味饮水自知。”

    素来自问风流的江闻白被魏濯这不自觉的得意神色给刺激到,毫不犹豫地转移话题道:“派去盯着乐善公主的暗卫已经回来了,那夜的歹人已抱石投河自尽在了护城河中。”

    魏濯问:“身份呢?”

    江闻白道:“无父无母的地痞流氓,不过据三日前有人在城外枫林见过他与一白衣书生有过冲突。”江闻白顿了顿忽而笑了,“而这刘姓书生早年间曾受过苏少卿的接济。”

    听江闻白提及苏哲之名,魏濯也不意外,只是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些。

    江闻白若有所思道:“这位苏少卿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端着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没想到一出手还挺狠毒。”

    原本乐善被关押至仙云山虽责罚轻了些,但身份在此也算是重罚了,苏哲却是直接横插一手,使得如今乐善清白尽失又辱了皇家颜面,这一辈子怕是都踏不出那座皇陵了。

    魏濯冷笑,“此事因他而起,他自该善后。”

    “苏哲此举大概一半是为了私欲,另一半也算是给王爷您一个交待。”江闻白甩开折扇,目光中深意尽显,“此子之前倒是我看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