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甜情 有这么讨人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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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沉香味,令她意识清醒。

    尽管情绪濒临崩溃,仍清楚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

    指尖温热的触感划过皮肤,激起细碎的痛感,她不禁闷哼了声,从披风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双受惊的眸子。

    两个月不见,裴宴归轻减了些,官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显得脊背更加挺拔,如寒松翠竹,给人以孤清冷寂之感。

    “我竟不知,你与文王还有这般仇怨。”他身上威慑气,比之重逢那日更甚。

    玉晴摇了摇头,一脸难过的道:“哥哥误会了,我与三殿下素无瓜葛。”

    还不实话——

    如若不是自己正巧经过,看见安娘在寻人,她这条命恐怕就交待了。

    “三殿下,我如今就是一只破鞋。”玉晴怯怯看了他一眼,语调轻缓:“三殿下,就我这副姿色,没了家势,朝中权贵哪个不想一尝新鲜。”

    裴宴归目光森然,冷冷审视着她。

    “三殿下还,若以皇权施压,哥哥也会将玉晴拱手让人。”

    “皇权——”裴宴归神色突然变得阴蛰,想到近来民间盛传的恒王选妃,以及自己受到的重重阻力。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连文王,也要从女人身上做文章了吗。

    ·

    “哥哥可会把玉晴让给别人?”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心翼翼问道。

    裴宴归看向她姣好的面容,摸摸她的头,神情认真:“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

    这般回应,令她心里骤然生寒,眼前之人,像是更加高明的猎手。

    她记下了这句话,低头声道:“以后不会再惹麻烦了。”

    马车里燃着安神的香,混合着他身上的味道。

    玉晴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道:“文王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担心他死?”手上动作一滞,眼前之人过于乖顺,令他放缓了呼吸。

    此刻平复下来,才发现她脖子上痕迹并不深。

    “怎么会呢,是怕给你惹祸。”她不安道,试探性的去抱他的胳膊:“两个月不见,哥哥有没有想念我。”

    没有任何回应,玉晴再接再厉,抱住他手臂晃了晃:“哥哥今天别忙了,回家陪我好不好。”

    感觉他手臂肌肉僵着,她讪讪的松开手。

    自己有这么讨人嫌么,对着一坨冰渣子撒娇,大概都比这见效。

    马车行至大门口,裴宴归放她下去,走之前到底答应了,晚上会回来睡。

    一个‘睡’字,又让她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了好一阵。

    安娘慌张的跑过来,问她到底去了哪里,玉晴随口撒了个谎,裴宴贵带她去逛了一会儿。

    “我就知道,大人是记挂着姑娘的。”她松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欣慰。

    白天折腾了这一通,玉晴午睡得很沉,晚饭后,裴宴归果然回来了。

    看样子有些疲累,在她房里简单吃了一碗面,就去沐浴更衣。

    玉晴正要跟去,见他投来警告的一瞥,顿时委屈的道:“难道我不该跟着么?”

    “从前夫子没有教过你,非礼勿视?”完,他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推门走了。

    玉晴不由愣住,到了这地步,他竟要求自己守礼。

    那自己早被他看光了怎么……

    回来时,他已换了一套常服,并不像要准备就寝的样子。

    玉晴趁机将银票拿出来,语态诚恳道:“哥哥收留那些可怜的孩子,实为义举,玉晴虽为女子,亦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本是想讨好他,裴宴归却黑了脸色。

    他站起身,目光冷冷落在那几张银票上:“我倒忘了,妹妹如今管着几家铺子,已然身家丰厚。”

    “那还不是多亏了哥哥。”她下意识回道。

    那几间铺子,确实是他高抬贵手,才得以存续下来。

    他突然变脸,弄得玉晴有些紧张,讨好的笑了下,习惯性去扯他的衣袖。

    却见他面上已覆了一层寒霜,拂袖甩开她的手:“所以,妹妹是在拿银子讨好本官?”

    “不,不是这样——”玉晴着急去拉他。

    不心银票散落一地,他看也没看,负气推门走了。

    ·

    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其实一人独眠,倒是更舒服些。

    接下来两日,文王没有上门找麻烦,裴宴归也没有再露面。

    那日马车上短暂的温存,就像是一场梦。

    除夕的晚上,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翌日他便又去了郡衙,连话也没和她多一句。

    ·

    玉晴闲暇时,便去看周叙给孩子们上课。

    周叙忙,经常没时间,便让她顶了几次,效果竟然还不错。

    从此她便担负起每天一节古文课的任务,混熟了以后,女孩子们又开始缠着她教绣花和跳舞。

    她出身将门,哪里会这些玩意儿。

    考虑过后,干脆托周叙出去买琴,给孩子们一人一架。

    周叙见她几回给孩子们买东西,就是自掏腰包,终有次忍不住问道:“难道大人没跟你,可以去账房支取银子?”

    玉晴回忆了一下,裴宴归确实有给她月例银子的,而且还不少。

    只是她自到大,花自己的钱习惯了,如今被人养着,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就好像花别人的钱,就要想会不会浪费,但若是自己的银子,随便大手大脚都不会心疼。

    ·

    这般安稳平淡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裴宴归仍住在郡衙的时候居多。

    偶尔回来,也只召青雀侍寝,底下人渐渐有了微词,当她已经失宠。

    是从厨房第一次送了冷掉的午膳来,玉晴便察觉到不对。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定是久不见裴宴归来她房中,生了轻慢之心。

    她的房间,安娘每天用心擦拭,自是纤尘不染的。

    负责院落洒扫的丫头却开始偷懒,任凭花草枯死都生了蛛网,都不挪动一下。

    安娘去骂她们,却被气个半死,两个丫头顶嘴,反正大人也不会过来,弄那么美给谁看。

    这话,很明显是在讽刺玉晴了。

    慧娘看在眼里,却都假作不知,且多数时候她都不见人影。

    这日,送来的竟是隔了夜的馊饭。

    安娘欲提着食盒找厨房的人理论,玉晴阻止了她,似笑非笑看着慧娘:“你去趟厨房,今儿没有四菜一汤,就别回我这儿了。”

    慧娘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匆匆去了。

    她心思早已不在这里,近一个月,倒是往青雀身边凑得勤。

    “姑娘,这可怎么办。”安娘面露难色,都到吃饭的点了,难不成让姑娘饿肚子。

    玉晴不慌不忙站起来,去梳妆台前挑了一对红珊瑚耳坠戴上,又往唇上施了胭脂。

    镜中少女明媚鲜艳,像一朵精气神十足的玉芙蓉。

    都开春了,他纵使再不待见自己,也该气消了吧。

    “走,我们去郡守府。”

    机会不错,出门碰见周叙,正好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这些日子,二人关系已经熟了很多。

    闲聊了几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玉晴顿了顿,状似随意的问道:“大人近来在忙些什么?”

    “渭城各处都在重建,还有许多难民要安置,大人这几个月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哦。”她闷闷应了一声,突然就有些泄气。

    这样看来,她贸然跑过去扰,倒是不太好。

    掀开帘子,正好看见一间糕点铺子,借口还要买些东西,就让周叙放她下去了。

    周叙猜测她是想给大人买吃的带去,就没有多留。

    ·

    裴宴归近日都睡在郡衙的通铺,同住的还有两三个下属。

    每日天不亮就要处理政事,一日三餐都是极简单的应付过去。

    晚上周叙去睡觉时,看见裴宴归也在,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道:“大人怎么没跟玉姑娘在一起?”

    周围几个同僚,都朝他投去八卦的目光,裴宴归更用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他,冷声道:“你与本官的家眷很熟?”

    周叙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暗自后悔,下午关在暗室里审卷宗,竟然没留意到。

    “午后玉姑娘坐卑职的马车来郡衙,中途又下去买糕点,不知是否临时有事,又回府去了。”

    话未落音,裴宴归已经重新穿好衣服,急步离去。

    ·

    房里,玉晴已经洗漱完毕,穿一身纯白睡裙靠在榻上,跟安娘商议明日要去哪里雇个厨子回来。

    下午两人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里吃了顿好的,皆是心满意足,对府中下人的轻慢倒是看得淡了。

    只要手上有钱,到哪里不能过得好呢。

    安娘大剌剌的道:“裴大人真是太过分了,把我们接过来住,又晾着不管不问,平白受那些人的冷眼。”

    玉晴正摆弄下午逛街买的团扇,嫌弃上面绘的嫦娥不好看,算明天自己再画一副,鼻端突然嗅见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窗户敞开着,外面黑漆漆的不见人影。

    心里迅速冷静下来,垂着眼眸,神情哀怨道:“是我不好,总是惹哥哥生气。”

    “可是啊,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委屈也是甜的。”

    少女脸颊微红,双眼弯成一对月牙儿。

    看神情,就像一个思慕情郎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