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甜情 小郡主性子太野,实难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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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也真是的,咱们第一天进府,居然面都没露。”早,安娘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声嘟囔。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磨合,她在玉晴面前话比以前大胆了很多,只是在生人面前还是有些害羞。

    “给我把头发盘起来吧。”玉晴瞟了眼妆奁中的首饰,都是些中规中矩的款式,显得有些老气。

    这些东西,该不会都是他亲自预备的吧。

    随即摇了摇头,感觉更像是前头哪个女人用剩下的,顿时没了心思。

    慧娘端着早膳进来,见床铺并未怎么凌乱,房里也无一丝旖旎气息,再看向玉晴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只见她将满头青丝高高盘起,身穿簇新的石榴红长裙,外罩一层雪白棉夹袄,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不禁感叹:“姑娘生得可真美。”

    玉晴知道她与青雀是最早在裴宴归身边伺候的,因此多了几分客气,道:“姐姐坐下一起吃吧。”

    安娘扫了眼桌上的早食,不由蹙眉:“姑娘体寒,以后叫厨房不要做绿豆类的东西。”

    “哦。”慧娘将绿豆羹撤下,面色变得有些僵硬。

    玉晴吃了个七分饱,便搁下筷子,休息了片刻,提出让慧娘带她到府里各处转转,认一认路。

    慧娘心领神会,先将她带去裴宴归的院子。

    路程不远不近,中间隔了一片梨花林,地上满是凋零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姑娘住的院子,是以前的书斋,大人命人又重新整葺了一番。”慧娘指着前面挂了‘虚望斋’二字牌匾的院落,告诉她:“这是大人的居所。”

    刚经过院前一丛翠竹,青雀正好从里面走出。

    她穿一身湖水绿衫子,脸上施了脂粉,比第一回 在路上遇见时,模样更出挑了些。

    看见玉晴,她露出十分傲慢的神色,只对慧娘点了下头,掐着嗓子道:“如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耍主子派头了。”

    安娘刚要与她争论,被玉晴拉住。

    裴宴归身边,就只这一个侍婢,难免恃宠生骄。

    自己才来第一天,可不能动他身边的人,平白惹人生厌。

    “这几天大人若是回来了,你记得知会我一声。”慧娘面色有些尴尬,完就匆匆离去。

    还以为跟着玉姑娘,日后就能比青雀高上一头,没想到这才第一日,就被她踩了一脚。

    玉晴倒是对此毫不在意,经过一处种满寒梅的院时,听见有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传出,不由驻足。

    慧娘解释道:“这些都是在洪水中失去亲人的孩子,大人将他们收留在府里,请周先生闲时教他们读书识字。”

    往里瞧去,此时正在跟孩童们讲论语的,正是昨天接她回来的周叙。

    玉晴离开后,一直忍不住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

    十几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孩子,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脸上却都洋溢着希望的光。

    收留难民,又豢养门客,应当要费不少银子吧。

    裴宴归如今一个月的俸禄,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吗。

    她突然想找间钱庄,兑换些银票出来。

    若主动分摊一部分开销,或许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些。

    “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她太多事,因此这趟出门,只带了安娘一人。

    慧娘亦没什么,只嘱咐车夫,天黑之前务必带姑娘回来。

    玉晴第一次来渭城,只见沿街许多铺子都在重建,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给人一种百废待兴之感。

    百姓们扛着严寒,都在拼命努力的生活。

    之前裴宴归过,他是主动请旨来渭城的。

    或许,他对这座城抱有很大的期望。

    姚叔给他的玉牌,其下一共有八个账户,基本上涵盖了天晟国的所有钱庄。

    玉晴让安娘出面,一次性支取了三千两银票,又换了些碎银子带在身上。

    回去时,她让马车在前面路口等着,算沿街走走,好好看看渭城的风物。

    经过街边一间热卤铺子,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临街的位置上,含笑静静注视着她。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那人一身天蓝色常服,做简单的商贾扮,可一身儒雅的气质令他于市井中如鹤立鸡群,分外挺拔出挑。

    “我刚看到那边有卖蒸糕的,你去买几块,也给慧娘她们带一些回去。”玉晴吩咐安娘,见她走远了,才走进那家热卤店。

    文王随即站起来,走进里面有帘幕遮挡的隔间。

    玉晴记得两年前,他是怎样在母亲面前指天誓日的保证,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蹊儿,不让他孤苦伶仃在世上。

    他这条命,是太子和沈家共同保下的,但却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安静如鸡。

    她的侄儿周明蹊,至今仍在狱中,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郡主这两年受苦了。”文王站起身来,目光温润的看向她。

    玉晴想过千百次和他见面时,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质问,此时此刻却喉中哽住,一句话也不出来。

    文王表现得十分情真意切,一脸忧色道:“自从得知妹妹跟了清宴,本王心中不安,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好,令妹妹改弦更张。”

    “难道三殿下要以此为由,不认你我之间缔下的盟约?”她露出惊讶之色,微微睁大眼睛望着他。

    从一开始,玉晴就不喜文王。

    他不似太子那般惊才绝艳,有一颗赤子之心,而是极爱钻营,用各种手段博得长辈兄长欢心。

    面子功夫做得足,就连大姐姐都夸赞他,是个谦虚诚恳的好弟弟,还时常拿他跟裴宴归作对比,裴宴归虚伪狡诈,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王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一抹苦笑:“妹妹若是安分待在凉州,日后于我有助力,皇后之位定是实至名归。”

    “可如今妹妹名声尽毁,怎堪坐上尊位。”

    他这话得勤勤恳恳,仿佛自己也十分为难。

    玉晴却在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扶额睁大眼睛望着他,气质肆意而张扬。

    她动作太大,头顶发髻有些散乱,落下两缕碎发,美貌如杀人无形的刀俎,让文王呼吸一滞。

    郡主性子太野,实难掌控。

    “名声,可以用来助你夺位么?”玉晴止住笑,斜着眼角看他,不自觉间媚态横生。

    “别忘了,还有个恒王殿下,每天做梦都想着怎么弄死你。”

    “沈家可以让你生,亦可以让你死,周祈慎,你最好尽快实现承诺,否则保不准什么时候,那一纸供词就会送到恒王手上。”

    “你要为害死武侯的仇人递刀,未免让凉州将士寒心。”他属实不喜这样的女子,拼起来鱼死网破,一丝余地都不留。

    玉晴仍在笑,一双月牙眼明晃晃的摄人心魄,站起身,手指勾缠起肩上一缕碎发,语气娇俏:“我父兄都死了,还有什么寒心不寒心的,若蹊儿也保不住,全家男丁皆没,可不就要让帝王家的皇子尽数陪葬么?”

    “殿下与恒王殿下的命,对凉州将士而言,又有什么差别。”见文王彻底寒了脸色,她又心情甚好的补了一刀:“我如今孤身一人在中原,无牵无挂,殿下莫忘了宫中的贤妃娘娘,还等着您养老送终呢。”

    完,她便准备走,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文王已失了往日的温润,神色暴躁极了,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道:“四丫头,你真以为,裴宴归能保得住你?”

    “就你这副姿色,没了家势,朝中权贵哪个不想尝一尝新鲜。“为了吓唬她,文王神色变得猥琐、下流:“你六岁在宫里惹出的那些事,别以为没人知道,呵,你其实早就是一只破鞋——”

    ‘砰’的一声,玉晴拎起桌上一只紫砂茶壶,用力往他脑袋上敲去,气得浑身发颤:“周祈慎,我杀了你!”

    文王懵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摸了一把脑门上的血,突然用双手掐上她脖子。

    “本王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得无声无息。”他冷笑着,看着玉晴在他手上挣扎,心里浮现一个冷酷的念头。

    只要她死了,秘密就永远成为了秘密。

    可脑中仍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若杀了沈玉晴,就再也得不到凉州军的支持。

    且那封供词,还有婚书,只要一日存于世上,就相当于被人拿捏着命脉。

    就在迟疑的这一刻,门被人踹开,来人狠狠一击在他后脖子上。

    还没看清对方是谁,他便软软倒了下去。

    玉晴趴在地上,拼命吸了几大口气,才缓了过去。

    待看清倒在地的文王,她爬起来,端起椅子继续往他身上狠狠砸去。

    她要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住手!”

    “外头那么多眼线,都是看着你走进来的——”

    “沈玉晴,你别闹了!”

    裴宴归沉定的嗓音,将她神志唤回。

    玉晴被带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对方手指轻轻抚摸过她脖颈,似乎在检查她的伤势。

    接着,他用披风将她整个人罩住,从后门走出店铺,径自乘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