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雏凤 我便让你看看,你死了之后他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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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可怜。”许容浅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在她内心,实则是个天真多情的女子。

    从扮作男装进入翰林院,与裴宴归相识的第一天起, 就暗暗的倾心于他,并在他参加完科考,尚未放榜的前夜, 就换回女装向他表明心迹,不管他是否能够高中,此生都非他不嫁。

    那一次,她明明穿上最漂亮的裙子, 化了最精致的妆容,到达约定的地方见面时,对方眼里却无任何惊艳之色。

    只淡淡问了一句,是否也是看上他这张脸。

    当时她真的被问懵了, 不懂他为何会提出这种怪问题, 亦不知该如何应对。

    等到想好了答案, 对方已经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尽管那一次表白失败,可父亲早早答应过, 会让自己嫁给裴宴归,让她成为如母亲那般尊贵的女人。

    她知道, 父亲已算扶持他做下一任首辅。

    后来,有两年多的时间他们未曾见面, 有一天, 父亲突然改了口风,告诉她裴宴归并非良配,希望自己再考虑一番,找一个真正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她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放下自尊心,悄悄找来青雀一问,才知是曾经的武侯府郡主找上门,用各种手段勾引了师哥,做了他的宠妾。

    一个家族彻底倾覆,被入贱籍的女子,怎能如此不要脸——

    作为首辅千金,自在后宅长大,她自然知道男人一生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

    不同于一直听命于父亲的青雀,沈四姐的出现,始终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即便父亲再三保证,永远不会再让沈四姐出现在师哥面前,仍然不能安心。

    她不奢求做未来夫君心中的唯一,却必须成为最重要的那个。

    他们最初的相遇,明明那样美好,在翰林读书的那两年,亦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每次都是一大群人在一起,读书作诗,习字画画,可他分明是留意过自己的。

    如今,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如沈四姐所,对其仍余情未了。

    此时那双惑人的漂亮眼睛,正充满挑衅意味的看过来,像是病榻美人突然恢复了生机,带着几分安静的媚意。

    玉晴歪头去贴向野猫柔软的背部,笑意嫣然,语气淡淡的回敬她:“我只是处境可怜,但许姐你,是心里可怜。”

    “你胡!”许容浅看向她手中的猪香囊,不满道:“这个香囊,明明就是师哥主动送给我的,根本用不着偷。”

    “若是如此,许姐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跑来见我。”玉晴冷笑着量她,神情不屑:“即便你靠着首辅之女的身份和哥哥订亲,他心里依然爱的是我。”

    “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将我困在这里又如何,他见不到我,就会用一生一世,来思念和缅怀我。”

    花斑野猫突然‘喵呜’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了下去,跑去追墙角冒头的一只老鼠。

    玉晴身上的衣服被湿发弄的近乎透明,露出单薄瘦削的肩膀,和一对金玉锦绣般的锁骨,瘦骨伶仃,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度,表现得毫不退怯。

    “才不会!”许容浅双手攥成拳头,眉心深锁着,恨恨道:“你等着,我一定能证明,师哥心里爱的人是我!”

    罢,她转身忿而离去,蓝莲花般的裙摆撒开,与这一方简陋的院落格格不入。

    看着马车快速驶离,玉晴背靠着墙壁,缓缓滑着蹲下来。

    目光显得有些迷茫,甚至不确定方才是真有人来过,还是自己太过无聊产生的幻想。

    裴宴归要娶首辅之女,这件事自己不是早有预料么,现在即将成为事实,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忽然抬首看向天上月亮,清晖洒进眼睛里,柔柔的漾着波纹。

    原来,世上任何人都不足以依靠。

    眼前闪过白檀儿的脸,那些为爱痴狂的女子,这辈子除了一方窄的院子,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即便是满腹诗书的许容浅,一样为个男人患得患失,占据全部的心神。

    她暗暗发誓,此生绝不会为情所困。

    脚边传来‘喵呜’一声,花斑猫抓了老鼠回来向她邀功,玉晴踢了踢它的肚子,嘟囔道:“真臭。”

    一把拎起它的后颈,按进水池里给它彻底洗了个澡。

    “你在这儿可要好好的,若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玉晴摸摸它的头,那对如绿宝石般耀目的圆眼睛回望她,仿若能听懂她话。

    玉晴温柔笑了笑:“以后,我带你去更大的天地抓老鼠。”

    半夜,她搂着毛发半干的野猫睡觉,感觉它突然钻了出去,快到天亮时,她睁开眼,这家伙正好溜进来,嘴里还衔着一样东西。

    本以为是老鼠,待它凑近了一看,却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娃娃。

    五官轮廓雕刻得栩栩如生,穿一身绣罗裙,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值得一提的是雕刻用的木头,乃只在凉州一带生长的巴木。

    她心里几分欣喜,定是三姐姐将自己失踪的事情传信给母亲,所以凉州那边来人了。

    “花花,谢谢你!”她嘉奖的摸摸它,透过窗,见院子门口已经摆了食物,飞快的跑出去拎回来,让花斑猫先吃。

    不知他们此刻人在哪里,玉晴将木娃娃收好,在房间里翻了个遍,都没有能作为信物的东西。

    最后用瓦片割下自己一缕长发,放进昨儿许容浅带来的香囊里,让花斑猫衔着。

    野猫儿愈发通灵性,立即原路跑了回去。

    这一次,它快到中午时才回来,口中又衔了一把的玉梳。

    一样是用西凉的巴木所制,蚊虫不侵,且每一个细齿之间的梳柄上,都缀了一颗的红宝石,十分精美。

    倒是个有心的,她忽然生出几分好奇,不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或许是一名聪慧的女子,又或许是个五大三粗,却心思细腻的男人。

    三个月来,玉晴第一次梳头,望见那根裴宴归送的蝴蝶簪,思虑片刻,仍是选择插在了发髻上。

    只要是还有用处的东西,她便不会主动丢弃,无论发簪,还是人。

    许容浅没有让她失望,只等了两天便再次造访,这一次,身边还带了个会易容的丫鬟。

    对方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在玉晴脸上涂涂画画,最后更与她交换了衣服,替她留在这一间破屋内。

    离开时,玉晴已改换了另一副面貌,姿态柔顺的跟在许容浅身后,最后回望了一眼院子,情绪平淡无波。

    花斑猫这时还没有回来,心里终是有些遗憾,来不及跟它告别了。

    背靠在马车壁上,看着窗外风景,玉晴只觉过去这三个月,如一场梦幻泡影,虽然过得艰辛寂寞,却让她心性又沉稳了许多。

    许容浅话间透出几分得意:“不是,师哥会一直记挂着你么,我便让你看看,你死了之后他会如何。”

    话音未落,玉晴忽然嗅到一阵烧焦的味道,趴到窗户上回首望去,院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窜出去极高。

    “刚才那个丫鬟。”玉晴冷眼看着她,却见对方露出愉悦的笑,俏皮道:“我可没那么狠毒,巧儿待会自己会回来的。”

    “出去后,许姐算怎么安置我。”玉晴垂眸,瞧见她精致裙摆上,绣的火红鸳鸯,针脚繁复细腻。

    与那天晚上的清丽相较,今日她身上又多了许多艳色,许是婚事将近了,她精神头委实不错,十分能折腾。

    “师哥终于离开渭城那鬼地方,正式调回京都了,今晚你陪我去参加他的接风宴。”许容浅今日心情好,亦是因为这件事。

    可以不用每个月盼着他回京的几天,而是日日都能与他相见。

    玉晴忍不住想,这场大火,会不会让那个给自己送娃娃、送梳子的人误会自己被烧死了。

    还有花斑猫,没了人给它吃的,会不会饿死在这荒郊野岭。

    许容浅没什么防备心,她便一直盯着车窗,暗自记下了沿路所有的风景。

    “你放心,等我确定师哥心中根本没有你,便会跟父亲,放你回凉州。”许容浅一直守着自己的优越感,不愿意用妒妇的姿态来面对她。

    一旦那样,自己便输了。

    她要赢,要风风光光,快快活活的嫁给师哥,从此心无芥蒂,与他做一对最幸福的神仙眷侣。

    “为何要送我回凉州。”玉晴心翼翼的试探,收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那把梳子。

    许容浅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犹豫片刻,才道:“半个月前,西凉将军姬盛主动入京为质,表示只要陛下肯放了你,他便自愿被招安,从此效忠君王。”

    姬盛这个名字,让她心头一凛。

    当年给大嫂送亲,他还在王府住过一年,记忆中是个闷葫芦,与自己更是话都没过一两句。

    听后来回到凉州,亦是风光无限,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竟为了自己,心甘情愿留在天晟为质。

    “所以,不管此番许姐来不来,我都是可以顺利出去的。”玉晴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许家这对父女,竟是将她当作玩意儿一般逗弄。

    许容浅见被她看破,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是我让父亲多拖了十天,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儿看看,师哥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