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正文完 无非穷尽一生,打造一座牢笼,……
“你不生我的气了?”玉晴拿脚踢了踢他, 见他并没有发作,心思又活泛起来。
昨晚那只暗箭射来的时候,她其实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只是凭借本能将他推开。
后来也曾问过自己,是否真愿意牺牲性命去救他,答案是不一定。
但唯一确定的是, 自己并不想看到他受伤,更不想他死。
“本王为何要生气。”想要的,都已经的得到了,倒也不至于非要把人逼上绝路。
“是啊, 你才是先背叛的那一个,的确没有资格生气。”玉晴睁大眼睛瞪他,看见那张俊雅的脸,只觉得虚伪透顶, 忍不住讥讽:“提前恭喜摄政王大人, 不日就要做父亲了。”
裴宴归轻笑了下, 放下碗筷,认认真真看着她:“本王确实很想要个孩子, 所以,郡主要更加配合才是。”
“你无耻。”玉晴骂了一句, 见他目光戏谑的看过来,显然又把这句当作夸奖的话了。
“幕后主使尚未抓到, 我这里虽也是众矢之的, 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可懂。”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必须得出去一趟,见她仍气鼓鼓的坐着, 妥协道:“你可以扮成厮,随我进宫。”
玉晴眼睛一亮,跳起来,提起裙子往外跑去。
夜风中带着湖水湿润的气息,被他抱起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无聊,竟将我关在这么个鬼地方。”
裴宴归有几分无奈,看了她一眼:“郡主又有哪天,是一直留在这里的。”
他的确是无聊,简直无聊透顶……
“不管怎么样,你分明是想报复我。”她着,又觉得难受起来。
从那天看见大着肚子的徐容浅,就总忍不住去想,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是哪一天。
当时,自己又在做什么。
之前的两次,他动作实在太过直接,毫无怜惜之意……
“报复你?”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直接将她抱回自己寝室,命宣儿找来一套新的男装。
倘若真要报复她当初趋炎附势,第一件事,便该夺了她的封号,令她下半生穷困潦倒,只能仰仗自己而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祖宗,每天还好吃好喝的供着。
算起来,也就利用许容浅,报复过那么一次。
当时的确感到快意,但过后,却是更让人难以忍受的空虚。
玉晴见他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只能默默脱了衣服。
裴宴归眉心一跳,转过身去。
之前他就发现了,这丫头瘦归瘦,某一处却跟从前完全不同。
即便是女扮男装,也未必能遮掩得住。
“我换好了,走吧。”玉晴急着要进宫见周蹊,压根没留意到有什么不妥。
见裴言归眼神里有些迟疑,才去照了下镜子。
不就是头发有几缕掉下来了,她重新拿簪子挽得紧紧的,回过身道:“这样好了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岂止是麻烦,裴宴归十分后悔答应带她进宫,可这时候再反悔,还不知她会闹成什么样子。
“谨言慎行。”他冷声交待道。
眉宇间严厉之色,又令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快。
“凶神恶煞。”玉晴声埋怨了句,跟着他上了马车。
摄政王府的马车在宫内,无论何时都是畅通无阻,到了陛下所住的养心殿,玉晴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守在宫门口的,是一个眼生的太监,只看了她一眼,便果断埋下头去。
“殿下今日十分勤勉,这个时候还在读书。”老太监向他汇报完周蹊的情况,最后停在寝殿之外,将里面伺候的宫女们都叫了出来。
玉晴一眼见到黄花梨木书案前,那个的身影,眼中便是一热,见裴宴归点了头,才快步往前跑去。
“臣女拜见殿下。”她轻轻跪在他身边,眼神里满满的心疼。
团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愣了片刻,刚要往她怀里蹭,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往她身后看去。
“臣参见陛下。”裴宴归随意了句,便转身默默走去了隔间。
周蹊这才依恋的将头埋进她怀里,奶音嘟囔道:“姑姑,你怎么才来看我,蹊儿一点也不想做皇帝,蹊儿想回念锦姑姑家去。”
“陛下乖,摄政王他平日有没有为难你。”玉晴检查了一遍他全身,见他养得皮皮实实,面色红润,才终于放下心来。
奶团子又往裴宴归所在的方向看了眼,不情不愿的道:“他一天只许我玩半个时辰,其余的时间要读书练字,还有骑射,还让我每日去内阁学习批阅奏折,姑姑,蹊儿真的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像以前一样,天天玩儿。”
听到他的这些,玉晴心绪五味陈杂。
若是当初太子没有出事,蹊儿做为皇储,理应也是像这般培养长大。
哪里能像之前那样,被自己和念锦宠着。
“摄政王让陛下刻苦学习,是为了天晟国将来的福祉。”玉晴想劝他听话,好好读书,却见团子一副立马就要哭出来的模样,赶紧摸了摸他的头,哄道:“别伤心啦,姑姑去跟他商量一下,让蹊儿每天再多玩半个时辰好不好。”
团子点了点头,抱着玉晴不撒手。
桌上是他刚刚练完的几页字,玉晴细细看过,觉得笔法虽然还有些稚嫩,却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如今这样的做法,却是对蹊儿没有坏处。
他们姑侄俩在这边话,隔着一道屏风,内侍监送来一大堆折子,放在裴宴归面前的长案上,他便借着这空档,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裴宴归乃是状元出身,又是武力夺权,若是真心励精图治,想必能将天晟治理好。
玉晴沉默着量着屏风上照出的清隽人影,十分想不通,他为何会这样尽心竭力的培养蹊儿成才。
难道,他不是想自己做皇帝吗。
“陛下,姑姑不能每天进来看你,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越想越觉得,他应该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团子重重点了下头,很有担当的道:“蹊儿会的。”
“若是有谁敢欺负姑姑,蹊儿便杀了他,给姑姑出气。”
“傻孩子。”玉晴心里一暖,捏了捏他的脸蛋,柔声道:“过一阵,我想法子让念锦姑姑进宫陪你几天。”
经过昨晚的事,裴宴归对自己态度已经有所缓和,若是好言好语相劝,他应能听得进去吧。
裴宴归放下笔的时候,玉晴已经把周蹊抱到床上,哄睡着了,自己则趴在床边上,有些困倦的靠着。
突然感觉有双大手将自己抱了起来,她睁开眼睛一看,有些恍惚的叫了声:“哥哥……”
“不能睡在这儿,会着凉。”耽误了好几天的政务,还没有处理完,他只得先将人抱到自己方才坐的软榻上,拿被褥给他盖好,自己则坐在他脚边。
未免有人看见,让宣儿去看好养心殿的大门。
玉晴睡着之后的姿态十分乖巧,几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安静极了。
直到快天亮时,裴宴归才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回头瞧见榻上睡着的人,面色一瞬间变得柔和。
这个时候,倒是听话。
若醒来之后能继续这样乖巧,再对她好一点,也不是不行。
等到将凉州收入囊中,她便再也飞不走了……
玉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蹊儿已经不见了。
有个面生的太监立在一旁,见她醒了,帮殷勤的过来伺候:“奴才画子,见过玉晴郡主。”
“摄政王和陛下呢。”她坐起身,料想这应是裴宴归的心腹。
“郡主稍事休息,再有半个时辰就下朝了,届时摄政王会来带郡主出宫去。”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玉晴站起身,见旁边梳洗用具都已经摆好,自己洗了把脸,将发髻散开,准备重新梳理一遍。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几个宫女惊慌失措的大呼:“走水了,偏殿走水了!”
“怎么回事!”玉晴站起身,想要看看究竟。
画子突然跪下,一把抱住她的腿:“摄政王交待过,无论发生何事,郡主都不可以离开养心殿。”
“那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画子有些犹豫,又再三交待道:“那郡主要答应奴才,万不可到处走动。”
玉晴看着他走出门去,才回身走到方才洗漱的地方。
桌上放着一把的梳子,上面缀着几颗宝石,由凉州的巴木雕琢而成。
她疑心方才的事,都是姬盛安排的。
可是裴宴归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的混进来。
不管怎么样,必须去见他一面。
玉晴拿起梳子,推门走了出去。
姬盛若是混进了皇宫,会藏身在哪里呢。
她一身男装扮,匆匆离开养心殿,来到最近的一处桃花林里。
这时,几个身着宫装的太监推着一辆救火的工具车走过来,上面放了个一人高的大桶。
其中一个太监将头上帽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俊美不羁的脸,压低了嗓音道:“玉儿,是我。”
竟真是姬盛,玉晴心下骇然,生怕裴宴归的人会突然出现,将他生擒活捉。
”你疯了吗,还不快走!”她急疯了,四下观察着,看见不远处的偏殿正冒出浓烟,许多宫人都正往那个方向跑去救火。
不假思索的,她转身就走。
手腕突然被姬盛捉住,那双轻浅的褐色眼眸中,满是不解:“玉儿难道不愿跟我走。”
他筹划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这一次机会,要带着她回凉州。
“若是担心殿下安危,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三天前秘密入京,听她在游船上曾经遇刺,恨不得立马来到她身边。
“如今好几路人马都要杀他,摄政王的位置,他未必坐得稳固!”
玉晴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阿盛,你应该尽快回去。”
“替我告诉母亲,女儿不孝,不能常伴她老人家膝下。”正如当初母亲和嫂嫂去凉州时,她独自一人出走。
这一次,她亦无法简单的一走了之。
蹊儿还,至少要等到他大一些,自己才能放心。
“四姐难道,真的爱上了那个姓裴的贼子。”姬盛心中气愤,一时口不择言:“他那般低贱的出身,根本不配坐上高位。”
“自古成王败寇,强者居之,所谓王姓,亦不是一成不变的。”见他年轻气盛,玉晴心里更加不放心,劝道:“阿盛,你生性自由洒脱,不应为这些事所累。”
“可是我不甘心!”姬盛抓着她的手腕,正要将她拉进怀里,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是和上次在城外同样的路数,他已然知道是谁,挥剑挡下了这一击。
“还不过来。”裴宴归一身黑色朝服,腰间配挂着一只陈旧的香囊,手持弓箭,缓缓从桃林中踱出。
玉晴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画子出去后,这么久都没有寻来,她就猜想,这会不会是某人故意设下陷阱,想看看她的反应。
白天关系才刚缓和一些,若她刚才毫不迟疑的跟着姬盛离开,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狠心撇下姬盛,玉晴径直朝裴宴归走去,站在了他的身后。
果然,画子就站在不远处,朝她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一队侍卫上前将姬盛等人团团围住,等候发落。
“你,本王该怎么处置他才好。”裴宴归转向玉晴,漆眸深不见底。
她甚至无从判断,自己方才的表现是否令他满意。
眼前目光深邃的男人,令他感到全然的陌生,不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是从前的他,不定还会看沈家的面子,放走姬盛,只是现在……
“姬将军单枪匹马深入京中,得好听点,是一腔孤勇,实则,是愚蠢至极。”裴宴归凉凉扫了他一眼,抬手,示意先将他押下去。
“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玉晴忍不住为他求情,却见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不是就喜欢年纪的倌儿么。”
玉晴一怔,随即低下头,闷闷的道:“他怎比得上摄政王,心思诡谲,善玩弄人心。”
到底,是谁玩弄谁?
近来总被她倒一把,偏偏又无从反驳。
“而且你刚刚得对,我就是喜欢年轻的,你又老又无趣,我最讨厌你了!”这话出来,心里极是爽快,简直可以出了一口恶气。
“无妨。”裴宴归睨着她,忽然放松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梳子上,拿过来轻轻折断:“无论是谁,都没机会了。”
无非穷尽一生,造一座牢笼,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腰间铃声作响,悦耳极了……
裴宴归牵起她的手,放在唇畔印上一吻:“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