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容弋为了先安抚一下宋窈君, 遵循她的安排,在回国的第二天晚上就去拜访穆家。
穆家的管家似乎也早就知晓他要来拜访,一见到他, 就热情地上前迎接,一路毕恭毕敬,将他带到了穆家别墅的大客厅内。
可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管家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尴尬地笑了笑,“容少爷, 您先坐, 我去请夫人和二姐。”
容弋朝管家微微颔首, 而后在沙发的一侧坐下。
管家去请穆家的夫人和二姐, 那就表明穆氏集团的掌门人穆秉绍今天并不在此。
这其中的意味, 不用深想便可得知。
思及此,容弋一只手搭在腿上, 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着,另一只手抚了抚眉头, 勾唇散漫地笑了下。
他从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四处拜访,也经常接受其他人的拜访, 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虽然现在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劣势位置, 他却一点也不显得局促,倒是无比的云淡风轻。
管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直没出现,倒是楼上突然有了动静。
“我亲生的女儿就是懂事。”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带着笑意,“知道为父母解忧,愿意嫁到容家。”
容弋眉梢微扬,觉得这样的话方式有几分稀奇。
“我不懂事。”另一个声音从相同的方向传来, 是年轻女孩的声音,音色清亮,语气却偏低沉和严肃,“我只是想,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成为家族利益的棋子,那还不如嫁给我曾经认识的人。”
容弋的大脑久久的空白。
那双时常带笑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无措和懵然。
这个声音,他虽然已经六年没听见过了,但是现在一听到,他就很确定——这是阮辞的声音!
而她出口的话,也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他的猜测。
曾经认识的人……
曾经认识!
容弋不停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在某一刻,像是有感应般,他抬眸,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阮辞的目光。
阮辞也在那一瞬间怔愣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六年了。
已经六年了啊。
在这六年里,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她,可是……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和她对视。
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这六年里见过美国的大峡谷,南非的好望角,印度的泰姬陵……却没有见过他。
六年的时光仿佛只是一瞬间,他和她还是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高中生,对未来有着纯粹的向往和不灭的热情。
“实在是不好意思,弋啊,让你久等了。”高凝见两个年轻人久久不话,有些疑惑,率先开口破这份她不懂的沉默,“主要是这丫头知道你要来,硬是要好生扮后才肯下来。”
阮辞抿着唇看向别处,避开容弋灼热的目光。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想要比平时更好看一点而已。
想告诉他,在你消失的这六年里,我,阮辞,过得很好。
阮辞今晚穿了一条复古方领连衣裙,搭配蝴蝶结领带,袖子有微喇叭袖,甜美灵动,俏皮可爱,可又因为颜色是鲜艳的红色,在视觉上增添了冲击,多了几分大气和成熟。
可哪怕她今天裹着一个破麻袋,也能让容弋震惊。
虽然只是深深的一眼,容弋却深刻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她比六年前的她更加自信、更加从容。
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找不到人问题而愁眉苦脸的女高中生了。
高凝拉着阮辞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温婉的笑容挂在嘴角。
她开始和容弋话家常,但每一句话都在试着从容弋这里套出容氏集团现在的真实情况。
容弋本可以圆滑巧妙地避开回答她的问题,不向高凝透露任何真实的信息,快速地结束这次做做样子的拜访,但是看着坐在高凝旁边低垂眼眸的阮辞,他改变了心思。
容弋简单直接地回答了高凝的问题:“伯母,容氏集团现在出现了很严重的财政危机,家父也因此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情况很不好。但是,只要穆氏能投入一部分资金,帮助我们解决现在的困难,容氏集团就能再次发展壮大,成为锦宜商界的中流砥柱,也将永远是穆氏真诚的合作伙伴。”
听了容弋的一番话,饶是跟着穆秉绍在商场历练多年的高凝,都有几分动容。
现在穆家和容家联姻,让阮辞嫁给容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亏本买卖,而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言谈举止,她竟格外笃定这次的买卖一定是赚的。
眼里的那种光,整个人透露出来的那种自信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
一旁的阮辞也久久的失神。
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容弋会乖乖接受这次联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所以,在穆秉绍和高凝第一次给她提这件事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们过多的纠缠,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即使在知道容弋今天要来家里拜访时,她也当他只是来走个过场,安抚家里的长辈。
然而,此时此刻,容弋的言语之间尽是诚恳。
对此,阮辞无比诧异。
她在想,这次容弋家里的企业究竟是面临了多大的困难,才会让当年放话绝对不受家族安排的肆意少年,在这里用一大段话真诚地表达“合作”的意愿。
他现在是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了深爱的女孩吗?
那个……叫陈宛白的女孩。
想到这个名字,阮辞的心刺痛了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许多影视剧和言情里的恶毒女配,无情地利用家族势力,拆散了原本相爱的一双人。
“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高凝笑着,“我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好了没有。”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容弋和阮辞两个人。
在国外和各色人种交流自如的阮辞,此刻却有几分难掩的局促,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眸子垂着,像一个正在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面批评的孩。
她好像在一瞬间就被回了原形。
不行,不能这样。
阮辞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抬眸,刚想要话,却发现容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无波澜却深似底。
她假装没察觉,故作镇定地问:“我们出去走走?”
容弋似是回过神来,顿了下后朝她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好。”
到了六月,温度已经上升,空气里透着丝丝燥热,点燃着身体的每个细胞,幸好有高大的树木立着,偶尔一阵风吹过,带来片刻的清凉。
容弋似乎处于一种沉思的状态,一直没有开口,阮辞想了想,还是决定破这份沉默:“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容弋低声道。
阮辞有点诧异,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我可以问你吗?”
容弋:“嗯。”
“这次联姻你应该也不想的吧。”阮辞抿了抿唇,眼神四处游离,明显的不安,“你不用有压力,直接拒绝就好。”
容弋眼皮猛地掀起,他敏锐地注意到了阮辞话里的那个“也”字,心里某一处在不经意间坍塌,但不过须臾又建起一座大厦。
“我想。”他慵懒一笑,有点痞气,和刚才那个在房间里认真表达诚意的男人完全不同,“我年龄也到了,该成家了。”
阮辞:“……”
这是什么情况?
画风不对啊。
“你不想?”容弋趁阮辞不注意瞥了她一眼,语气试探,“已经有想要结婚的人选了?”
阮辞:“……”
她摇摇头,有些莫名,“没有啊。”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曾经的我对曾经的你。
阮辞觉得很奇怪。
这几年她跟陈安人从来没断过联系,可哪怕过了六年,她和陈安人的交谈还是透着一种拘谨。
现在,面对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她却在不经意间放下了戒备,好像一下又回到了那个可以随意斗嘴互相挑衅的年代。
而她已经六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闻言,阮辞的脚步顿住,视线从脚下的石子们身上移开,对上容弋的目光。
他的眼睛黑得纯粹,里面的光很是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看见他勾起笑,薄唇微启。
下一秒,清越的嗓音传到她的耳边:“别委屈自己啊,阮辞。”
带着点笑,好像漫不经心,却字字冲击她的心口。
阮辞的大脑瞬间宕机,电路出故障的声音响彻耳边,噼里啪啦,格外嘈杂。
正在阮辞怔愣的时候,屋里传来高凝的声音:“进来吃饭啦,弋辞!”
阮辞抓住时机逃避,“走吧,吃饭。”
完,她转身往里走,步伐迅速又慌乱。
容弋没急着走,倒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这片无垠的天空。
所以,有缘的人,一定会再相遇咯?
几秒后,容弋收回目光,看着阮辞逃走的背影,唇角的一侧无声地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