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穆家还有别的女儿?”……
一架飞机稳稳降落在跑道上。
阮辞随着人流一起, 提着行李箱往外走。
陈安人着一身贴身的西装在不远处等着她。
见阮辞出现,立刻跑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来握她行李箱的拉杆。
阮辞巧妙避开, 依然推着行李箱,“不用啦,我自己推就行。”
陈安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下, 而后缓缓收回来。他不安地走在阮辞身边,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都了不要来接我啦, 多影响你工作啊。”
见状, 阮辞主动破沉默。
两年前他们同时从北清大学毕业, 她开始周游四方, 寻找写作的灵感, 陈安人则在家里长辈的支持下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事务所的业务很多,工作很忙。
“没关系。”陈安人笑, “这两年你都在外游玩,难得接你一次。”
阮辞跟着陈安人走到了他的车旁, 他很绅士地为她开了车门,她朝他颔首, 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一切都那么自然, 却又在无形中透着一股疏离感。
陈安人把阮辞送回了穆家。
高中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穆家, 冲破这个牢笼,可上了大学, 她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通过四处旅游见到了更大的世界,这之后,她的心境就变了。
只要自己不在精神上束缚自己, 谁都不能束缚她。
反之,如果自己在精神上束缚自己,用别人的看法和做法捆绑自己,即使相隔天涯,也还是禁锢在枷锁之下的。
对现在的她而言,穆家不是一个家,只是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居住之地。
她不奢求那些宝贵而稀有的爱,也不受到任何人的限制和约束。
穆秉绍、高凝、穆艺笙都不在家里,阮辞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一觉睡到晚上九点,等她醒来,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宁静。
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
阮辞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口有些渴,便起身去楼下找水喝。
这才发现穆秉绍他们回来了,正在客厅的沙发旁开“座谈会”。
“以前容家势头猛的时候从不跟我们提婚约的事,现在好了,公司财政运转不过来了,来跟我们提结婚的事了。”高凝冷笑一声,“你可笑不可笑。”
穆秉绍沉思了会儿,道:“话虽如此,但是容家毕竟还是有根基在的。”
“也是。”高凝的笑意敛了点,又开始附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锦宜,能和我们匹配的也就那几家人了。”
穆秉绍点头。
高凝会意,看向一旁的穆艺笙,状似温柔地问:“艺笙,你愿意嫁到容家去吗?”
穆艺笙垂下眸子,犹豫着开口:“爸爸,妈妈,我……不太想。”
穆秉绍和高凝诧异地对视一眼。
高凝先开了口:“为什么?”
穆艺笙斟酌了下言辞,道:“联姻嘛,其实就是利益交换啦。就现目前的情况而言,容氏集团处于危机中,我们家和他们家联姻,能获得的利益太少。相比较而言,我更想……和贺家联姻。”
偷听的阮辞被穆艺笙的言辞震惊到了。
这几年来,她要么在外求学,要么在外旅游,很少和穆艺笙同处一个屋檐下。
不知道在何时,穆艺笙也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高中的时候,她把穆秉绍和高凝对她的看法当作衡量自己的标准,把他们的话当作圣旨,为了争得他们的宠爱处处与阮辞针锋相对。
阮辞以为她只是心灵不成熟,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改变的,却没想……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让阮辞更为震惊的是,容氏集团出现了危机,容家主动提起了曾经的婚约。
那得是怎样可怕的危机啊!
她本以为,容弋出国了,她的世界再也不会出现与容弋有关的故事了。
可现实显然不是这样,就算他和她没有了联系,他家和她家也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艺笙的对。亏本的生意咱们穆家才不做。”穆秉绍稍顿,又转了话锋,“但是容家这边不好拒绝。”
穆艺笙扬起笑:“爸爸,不是还有阮辞吗?”
闻言,穆秉绍和高凝皆是一顿。
隐在阶梯阴影处的阮辞抿紧了唇。
“她会愿意?”高凝有些狐疑,“我看这丫头脾气古怪得很。”
穆秉绍沉默半分,而后开口道:“不想嫁也得嫁!她的婚姻可由不得她做主!”声音极具压迫感。
听到这么无理的话,阮辞恨不得立马回房间拿行李飞往国外,正好她还没有把那些用品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但是她没有。
虽然这些年她的羽翼渐丰,不再像中学时代那么无力,但是她也很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些年她的自由,一部分在于她自己的能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穆秉绍和高凝对她的忽视。
想来也很可笑,在他们那种看重的联姻一事上,他们都能忘记她的存在。
但这些不是决定因素。
真正的原因是,联姻的对家是容家,联姻的对象是容弋。
可能吗?
阮辞沉默着往自己的房间走,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
正在她要扭开房门锁时,背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你都听到了?”
阮辞转过头,对上穆艺笙挑衅的目光,冷静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前追容弋可是追得全校皆知。”
穆艺笙高傲地挑起眉,“你都了,那是以前了。现在容家没落,我嫁过去陪他们度过难关么?想得美!”
“那你就把我推上去?”阮辞问。
穆艺笙刻薄地笑了笑,语气尖酸:“我看你以前和容弋关系很不错啊,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你看,他除了要处理一堆烂摊子,有一个深爱的白月光,也没其他缺点了。”
阮辞:“……”
穆艺笙又挑挑眉,“不用感谢我。”
完,穆艺笙进了房间,关上门前又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紧接着,房门“啪”的一声关上,那一瞬间,阮辞的心猛地往下沉。
心里不好的预感早已悄然升起。
高中毕业后她一直追寻的自由,似乎马上就要化为泡影了。
始作俑者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和那个少年有关的一切,还是轻而易举地荡在她的心间,摇摇晃晃,叮当响。
-
“联姻?!”
窗外一片寂静,弯月高悬于际。
坐在电脑桌旁的男人突然提高音量,脚一蹬,电脑椅往后大幅度滑动,滚轮和木地板摩擦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彰显着男人的烦躁。
“嗯,现在项目失败,你爸生病进医院,公司资金短缺,很快就发不起工资了。要想立刻筹措资金,让公司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只有依靠联姻了。”
宋窈君声音哽咽,在电话那头快要泣不成声。
一个在任何场合都大方得体的贵妇人,竟在一夜之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容弋不免有些心疼。
他不想被人安排,不愿让自己和别人的终生大事成为利益的联结。他有理由相信他可以拯救这个濒危的集团。
但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儿子,他只想安抚伤心的母亲。
“和哪一家?”容弋放缓了语气,“人家会愿意吗?”
宋窈君明显松了口气,声音里含着歉意:“锦宜的穆家。”
“穆艺笙?”容弋想起那个在中学时代疯狂追着他、之后又多次伤害他朋友的女生,眉目间的沟壑顿生。
还没等宋窈君回答,容弋就很坚决地否决:“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娶她。”
“不是她。”宋窈君,“我听人她有意嫁给贺家的贺铭言。”
“那是谁?”容弋眉头皱得更深,“穆家还有别的女儿?”
宋窈君:“嗯,穆家的二女儿,之前一直在亲戚家生活,九年前才被接回了穆家。”
“我……”即便不是穆艺笙,容弋也想要拒绝,但他的话被宋窈君断。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宋窈君有些哽咽,“妈妈一直都支持你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和喜欢的女孩共度一生,而不是做家族利益的棋子……但是现在,你爸住院,引还昏迷在床,妈妈能依靠的、整个容家能依靠的,都只有你了。”
容弋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儿子,你赶紧回国吧,后天就去穆家和那姑娘见面。”宋窈君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得无比艰难,“听那姑娘和你一样大,高中和你同校,大学在北清大学就读,现在是作家,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倒时候真喜欢上也不定……”
一样大,高中同校,大学就读于北清大学,作家……
容弋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孩清丽娇俏的脸蛋。
不过须臾,他摇摇头。
她姓阮,怎么可能是穆家的人。
她家开螺狮粉店,怎么可能需要参与这些所谓大家族的联姻。
“妈,我肯定不喜欢。”容弋勾起一侧唇角笑了下,眼里透着荒诞,语气散漫,“但我还是去看看吧。”
电话挂断,容弋找人帮他买了张明天回国的机票。
脑海里千头万绪,乱作一团,最后又都消散。
只有女孩在书店里安静看书的画面,越发深刻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