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爱意簇拥的人,怎会和……
井泱演唱会的第一站在锦宜举行, 今晚七点正式开始。
自那天去过霍家之后,阮辞就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心里压抑得要命, 但是面上却如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她讨厌这样的伪装,可又做不到像甄时提议的那样, 直接和容弋开天窗亮话,问他陈宛白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还是不自信, 到底还是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哪怕它是如此的飘忽和虚幻。
她想, 井泱的演唱会是一次很好的契机。
不是从容弋那里得知什么的契机, 而是从这种别扭又憋屈的状态走出来的契机。
反正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再多纠结有什么意义呢,对吧。
下午六点, 司机载着容弋到九宁公馆接阮辞。
初冬到,温度降低, 寒意来袭。
阮辞坐进轿车后排的时候,只感觉这寒意跟随在她身后跑了进来, 在她和容弋之间扩散。
容弋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很勉强地勾了下唇就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眉头微锁, 像是有什么心事。
阮辞心情本就压抑,这一弄, 她连伪装开心的心思都没有了,同样的目视窗外,沉默不语。
窗外一家又一家的店铺从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记住就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
有人话, 吐出一团热气来,在空中形成白色的烟雾。
阮辞只觉得,这个冬天来得好像有点快。
车辆在演唱会举行的场馆附近停下。
映入阮辞眼帘的是大屏幕上不断播放的有关于井泱的影片,以及大屏幕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许多女生在排队领后援会或者出名站子的应援物,还有一些提着一袋袋荧光棒和应援横幅四处闲逛,身上还穿着官方应援服。
她们笑靥如花,眉眼都是纯粹的笑意。
阮辞在无形之中被感染,也扬起了唇角,整个人瞬间更有活力了。
突然,车门被人开,一只手伸过来摊开在她面前,清冽却稍显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来吧。”
阮辞稍怔,搭上容弋的手,下了车。
正好开始检票入场,容弋牵着她的手,带她进了场馆,在靠近舞台的第一排正中间坐下。
“哇哇哇,你看你看!”后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我们前面那对情侣长得太好看了吧。”
旁边有人附和:“真的欸,呜呜呜,好羡慕!”
“……”
期间,阮辞感受到无数向她和容弋射来的目光,甚至在余光中看到有女生在偷偷拍他们。
很突然的,却又很理所当然的,有了点窃喜。
她偷偷瞥了容弋一眼,却发现后者的眉头依然紧皱着,面上没什么表情,更无所谓高兴或者激动。
他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和周遭热闹的氛围完全隔离,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阮辞心里好不容易升起来的那点喜悦,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究竟在烦恼什么呢?
是因为和霍家没有达成合作,对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吗?
“你在想……”到一半,场馆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阮辞停住,下意识地往舞台上看去。
她以为容弋在这个嘈杂的场景里没有听到她轻轻出的三个字,却没想容弋微倾身过来,问她:“什么?”
阮辞却不想再问,只道:“没什么,演唱会要开始了。”
容弋微顿,也没再什么,点了点头。
下一秒,舞台上的灯光亮起。
井泱在万千瞩目中出现,开始了今晚的第一场表演。
经过六年多的训练和成长,他原本就不赖的唱功又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把他独特音色的优势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再加上他高挑的身材、出众的容颜以及那毫无包袱的逗比性格,整场演唱会除去他唱歌的时间,全是一阵盖过一阵的尖叫。
阮辞想,井泱的粉丝应该都是国家歌唱队的预备役。
演唱会只有短短的两个时,在井泱一首接一首的歌曲演唱中,飞速而过,一下就到了九点。
阮辞本来都以为要结束了,结果井泱却丝毫没有离开舞台的意思,反倒独自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难得认真地话:“我过,每一场演唱会我都会带给大家惊喜。我绝不食言。”
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阮辞被感染,也跟着尖叫。
却在下一秒收到一道冷冷的目光。
她朝容弋看过去,对方用眼神在质问她——你在尖叫什么?
“……”
阮辞闭上嘴,回过头,不再随着背后的人群躁动。
“大家都知道我最近发了新专辑,里面的歌都是我自己作曲作词。”井泱大概是唱累了,话的间隙有明显的喘息声透过麦克风传出来,“但其实还有一首未公布,也就是我接下来要唱的,它的名字叫——《将爱意尽藏》。”
听到这个名字,阮辞的心一抖。
“是否爱情总要这样的纠结
明明深爱却要推开
看着他和你一起心里就开始下雨
或许你也对我有爱意
可我没有勇气 不敢相信
如果爱情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保险柜里就不会藏着我的爱意……”
整首歌的曲子写得很巧妙,悲伤和无奈,纠结和酸涩,所有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最动阮辞的还是它的歌词,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
尤其是那句“如果爱情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保险柜里就不会藏着我的爱意”,让她想起了藏在书房里的情书、日记本、贺卡、数不清的照片和截图……
井泱用一个轻扬而又悠长的声音结束了这首歌曲。
一曲唱罢,封闭的场馆里又是沸腾的尖叫和欢呼。
阮辞却在响彻场馆的尖叫声和欢呼声中,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容弋倾身过来问她。
阮辞怕他发现任何的不对劲,没敢看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井泱,“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动。”
“感动什么?”容弋问。
阮辞把自己复杂的情绪往下压,一本正经地胡八道:“感动我们的好朋友井泱实现了他的梦想,成为了一个能动人的歌手。”
容弋:“……”
见他转回身子,又坐得笔直,阮辞悄悄瞥了一眼——发现容弋满脸都写着“倒也不必”四个大字。
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舞台上绚烂闪亮的灯光。
被爱意簇拥的人,怎会和角落的隐形人感同身受。
“希望大家都能勇敢地表达爱意。”
井泱大概也情到深处,声音有些抖,但话的方式仍旧是他一贯轻松散漫的风格,“毕竟咱们的一生那么短,何必总是在原地自我拉扯呢,有什么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对吧?”
舞台下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大声应道:“对——!”
阮辞勾唇笑了下,带着点无奈和苦涩。
道理她都懂,可真要迈出那一步去勇敢地表达,却要花费成千上百倍的力气。
最后,井泱站上中心的升降台,一边笑着和粉丝们再见,一边往下降,逐渐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
演唱会到此正式结束。
阮辞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惊奇却又意料之中地发现许多粉丝都哭成了泪人。
你看,连一场演唱会的离别都如此让人难受。
我要怎么坦然接受可能和藏在心底的少年分别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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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一一散去,阮辞跟着容弋往后台走,两人没有牵手。
井泱已经换好了便装,化妆师正在给他卸妆。
他连续两个时都没有得到任何的休息,可这会儿也仍旧没有闲着,嘴皮子翻得飞快。
“怎么样,我的演唱会精彩吧?难忘吧?让人陶醉吧?”
“陶醉你个大头鬼啊。”甘泫没好气地吐槽道,“人家岑然几年回来一次,就被你逼来听这么平凡无奇的演唱会,我真为岑然不值!”
阮辞刚要踏进休息室的脚步一顿。
高二的时候,周岑然是这一群人当中成绩最不好的,但就因为某一次穆艺笙吐槽他成绩差,他发奋努力了一段时间,一跃考进了年级前十,并且从此一直稳居年级前十,在高考中考出了格外优越的成绩。当年,全国多所顶尖大学都在争抢他。
在填志愿前,他给穆艺笙表白,却被穆艺笙狠狠拒绝,他家境配不上她,他长相不如容弋井泱,他除了现在成绩好点一无是处。
整个中学时代,周岑然被拒绝过很多次,他仍旧没有放弃,仍旧无微不至地对待穆艺笙。但是这一次,周岑然的心彻底凉了,他毅然决然地填报了中国科学院的志愿,选择了物理专业。
那之后,他沉迷学习,大学毕业后继续攻读研究生,课业非常忙,鲜少和井泱他们联系,也没回过锦宜几次。
这些事情都是甘泫告诉阮辞的。
她佩服周岑然表白的勇气,更佩服他断舍离的决绝。
“怎么了?”见阮辞脚步顿下,容弋问她。
阮辞淡淡笑了下,语气故作平静:“岑然回来了欸。”
容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点了下头,随即走进去。
阮辞感受到容弋的低气压,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失落地抿了抿唇,这才迈步往里走。
“哟,容弋,你这是专程回国来听井泱的演唱会?”周岑然笑着趣容弋。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眉眼带笑,却早已不似从前的慵懒散漫,到底还是多了一些稳重的气质。
阮辞:“……”
这是真·断了联系啊。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一见面还能这么熟稔地趣,也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多么好的兄弟了。
“那当然。”井泱觉得有些好笑,顺着周岑然的话,故意逗他,“毕竟这可是华语乐坛未来的顶级歌手的第一场演唱会呢!”
容弋:“……”
周岑然乐呵呵的,眼神略带兴味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容弋。
“这么冷漠?怎么?出国去追宛白妹妹六年多都还没能让人家回国陪你看一场演唱会,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