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草莓汁(1) 假戏真做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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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要被你们挤死了, ”钉崎野蔷薇梳着头抱怨,“睡到半夜还有话的声音,下次求求你们努努力回自己房间, 我的房间它真的很——”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优子,别塞胸垫了, 以你的胸来会掉的。”

    泽优子尴尬地捂着自己胸口。

    “不是,”她立即双耳蹿红, 声地甩下这对胸垫。“我、我是看看。”

    靠近夏日祭这几天就会有人穿和服浴衣了,也有很多人穿短袖,到时候曲线会很明显的。

    而她的胸部好, 一只手可以罩住两个, 费了时间也只能在衣服上看见两个微微凸起的颗粒, 侧面也只能让人感到似乎有这个部位存在。

    泽优子原本都没在意过, 她只想一个劲儿的瘦, 从没想过还有第二性特征这件事。

    钉崎野蔷薇拎起自己的榔头:“如果他表示不喜欢你的胸部,就把他眼睛挖了得了。”

    “我赞同,”真希姐快速地换上训练服, “而且要是我发现你今天体能训练穿上了胸垫, 你就完了,我要在操场上追你二十圈。”

    野蔷薇点头:“不过你晚上约会可以试试,不定你和虎杖逛街, 逛着逛着就掉了。”

    她们俩着着忽然笑了起来。

    泽优子嗔怪的往空中摆了一下手,佯装要去砸她们, 但是时间很紧张,她只能半个身子躲在隐蔽的地方,快速的把衣服套上出来了。

    “你们别再这么了。”她声警告道。

    “不了,”真希姐撩了撩头发, “我去找我妹去,他们京都今天就得走了。”

    她见周围都穿上了衣服,没拿自己的木棍和镰刀,直接空着手出去了。

    泽优子忽然有点奇怪。

    真希姐不是和她妹妹一样都是被禅院家主们压迫嘛,怎么两个人关系一点都不好,她妹妹昨天还把真希姐赶出来霸占了她的房间。

    按理,要是她是真希姐的妹妹,她一定会很依赖和仰慕真希姐。

    太奇怪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原因,穿上鞋,直接和野蔷薇一起跑到操场上训练去了。

    几乎高专每天的课程都是这样,早上体能训练,中午休息,下午去咒术实习,隔几天的晚上会有座学,是五条老师上或者是日下部老师上课。

    但是靠近夏日祭,特别是日本学生们快要迎来了第二个假期暑假时,课渐渐没那么多了。

    泽优子从医院出来后洗了个澡,换上了薄薄的和服浴衣,撑着伞站在下高专的一个山坡上。

    “下去吧,悠仁。”伏黑惠在门前推了一把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差点跌了一跤,他摸不着头脑地回过了头,紧接着看到了坡下着一把传统和伞的泽优子。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笑起来:“泽!”

    男孩子并没有穿传统的羽织,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短裤,戴着手表,粉色头发喷了一点柑橘味的定型喷雾,他笑了笑,像一只豹子一样的几下蹿了下来。

    坡上的石头也滚了下来。

    泽优子眼睁睁地望着那些泥土滚过来,那些脏东西几乎快要滚到她的裙摆上,但她并不想躲开。

    果然,到四分之三的位置,球鞋开始慢了下来,他连续走了几步近距离的位置,紧接着轻轻一跃,稳稳地跳到了她的旁边。

    强烈的日光猛地被他挡住了一半。

    泽优子忽然笑了。

    “走吧,”虎杖悠仁朝空气甩了甩腿,“你没等很久吧?”

    她摇了摇头:“没有。”

    这是泽优子来高专以来第一次和他并排走了,她这一年长了十五厘米,从矮他一个肩到矮他半个头,好像就是眨眼的事情。

    她现在着伞,男孩子就不远不近地站在她伞的边缘,中间隔了好大一个空位。

    泽优子望着两人间空旷的位置,忍不住张了张嘴,但又实在对他不出一起伞之类的话,反而想着就臊红了一大半的脸。

    她立即把伞收了。

    被树荫遮着的夏日余晖猛烈照在她的皮肤上,她一边悄悄靠近少年,一边庆幸自己涂了防晒霜。

    “泽,”他忽然转过头,吓了她一跳。

    泽优子强笑:“怎么了?”

    他讪意:“那个,我一直忘记问了,你叫我出来,到底是让我装一下幸村精市,方便你以后用更好的态度和他出去,还是单纯和男性友人出去玩啊?”

    想也不用想是前者。

    泽优子觉得他有时候思考模式直白又迟钝,有时候很细腻。

    所以她担忧地思索了会儿,试探又心翼翼地道:“……可不可以是装一下幸村啊?”

    蝉声变得细长了。

    “好啊,”他笑了出来,紧接着咳嗽一声,又装正经地指着自己催眠。“我,蝉联关东大赛十五连霸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是也。”

    泽优子不自觉地抬眼看他笑。

    虎杖悠仁想起什么,背过身,往旁边背的挎包上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球递给她。

    她纳闷地低下头:“什么?”

    “是网球啊,”那绿色的球轻松被他抛起,猜测的话语理所当然。“我觉得幸村精市那么喜欢网球,他肯定会送一个球给你。”

    泽优子半信半疑:“会这样吗?”

    “会啊,”虎杖悠仁肯定地点头,“肯定会啊,他都把你约出来了,把自己喜欢的球送给有点好感的人这很正常吧?”

    而她至今都没和幸村精市过几句话。

    泽优子瞬间心虚的不敢抬头,但她一想是顺平随口的谎,一时又好受了不少。

    她含糊:“应该是这样吧?”

    这只绿色的网球表皮是软软的,还带着男孩子残留的温度,可能是冷,她握得更紧了些。

    他们就一路往前走,刚好,靠近夏日祭,商家们都纷纷开始想奇招来揽客了,街上的人也不必那时候差上多少,就是庙会还没有烟花看。

    她带着伞,穿梭着人群之中,努力与她一段距离的虎杖悠仁时不时回头望她在哪里。

    “哎,泽,”他等了她一会儿,跟着她兴奋的分享。“我教你一个方法。”

    泽优子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在人群摩肩接踵中,虎杖悠仁神神秘秘地俯下身:“到时候想不想握他的手?”

    握谁的手?

    她像是只听到了握手这一个词,没听到主语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望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很快,才反应了过来。

    “什么?”泽优子抬起脸,差点快撞上他的耳朵。“你什么方法?”

    虎杖悠仁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轻咳一声,挺胸教给她一个似乎真挺有用的方法:

    “到时候夏日祭不是人多嘛,你又穿着木屐,走得慢,男孩子又走的快一点,你就要握着他的衣角、手表、或者是衣摆也行。”

    他确信:“好歹算是肢体接触了是不是?”

    这是一股纯粹朋友为她着想的语气。

    泽优子眨了眨眼,飞速的压制着情绪,因为她已经对这个事实知道的痛彻心扉。

    她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恍若不满的要求:“都是他的衣服和手表,能不能更近一点?”

    “可是也不能一开始就太近吧?”虎杖悠仁费解地挠了挠头。

    泽优子盯着他的手:“可你不是扮演幸村精市吗?你握着我的手,这下可以吧?”

    她恨恨的想着,反正面前这个人又不喜欢自己,借着这个名义占他便宜得了,怪就怪她是个放不下怨念的坏学生。

    虎杖悠仁惊慌的诶了一声。

    他顿时话有点结巴:“不、不好吧……”

    “你对待朋友就这样?”泽优子强撑着表情话,“你是把我当朋友吗?而且这是你答应了的。”

    这句话,让他古铜色的手指充满挣扎地踡了一会儿。

    昏暗的夜色下,望不见少年晒红的肤色,他浑身抖着,紧接着才飞快的镇静下来,找着纸擦了擦汗。

    他声音莫名紧张:“可我的手全是汗。”

    女孩子一定会很嫌弃他。

    “而且我的手很糙,”虎杖悠仁干巴巴的补充,“因为球,手指还很大,要是你握了我的手,我不定会把你的手当成面团。”

    泽优子决绝地伸出手。

    “……因为我会不心把你骨头都揉碎的。”他心道。

    虎杖悠仁完,偷偷垂下眼睛观察她,因为他自以为找了个极其劝退的凶恶理由。

    栗色头发的少女同样在远离商家灯光的街道中心,也不大能看清表情,很快,她撇过了脸,像是坚定了某件事,悬在空中的手主动牵起了对方。

    下一秒,她嘶痛了一声。

    他声音委屈:“和你了,我的手真的很糙,还容易出汗。”

    但等了几秒,他没有等到少女抽出自己的手,反而等到了更紧一点的软团子感,虽然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手指的纤细和嫩长的指甲。

    女孩子的手仿佛真的要比最柔软的书页都要软。

    但虎杖悠仁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只是呆板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生怕稍微用力就把她的手揉碎了。

    因为好像真的和面团一样。

    他僵硬地走了几步,手臂保持着伸直的姿势没变,像是机器人般摆着手臂。

    而旁边的少女也是一样,两个人就机械地挥着手臂,如果有京都的学生在此,谁不觉得这是两个机械丸在牵手?

    他们精神恍惚地走了几分钟。

    不知道到是谁开始的,发热的手心里溢满了汗,但又滑着不能松开。

    两只手像是鱼一般的在彼此的掌心里,随时会被不可控地滑下,身后的少女犹豫着想了想,细长的指甲从他露出的手缝里钻了进去。

    男孩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呼了口气,半秒后,主动回头问她:“那你去捞金鱼吗?”

    捞金鱼肯定要蹲下来捞的,而且水还差不多会湿足袜,但是金鱼们很可爱,装在透明的袋子里还可以窜很久,泽优子很喜欢他们。

    但她不想放开他的手。

    她怀着这等心思,自然摇头,又礼貌的询问他:“你呢?”

    “那算了,”虎杖悠仁当然不会扫兴话的,他低头沉思一会儿,兴致勃勃的。“要不然我们去买东西吃吧,现在有很多吃的。”

    夜晚的街边有很多卖章鱼烧、鲷鱼烧、炸鸡块、盐烧、乌贼烧的摊子。

    泽优子低声询问:“那你吃什么啊?”

    “我?”虎杖悠仁不假思索,“当然是什么都吃啊,我又不挑,我可是饭桶。”

    她不自禁笑了。

    他拉着她穿过正走走动的人群,慢慢走到街的对面去,泽优子只能抓得他更紧一点。

    因为男孩子的手心腻滑又发烫,稍微不注意就又滑开了,夏夜滚热,热得她几乎快掉汗,和另一只手简直是两个温差。

    可她还是一点都不想松手。

    “你吃吗?”虎杖悠仁准备掏钱。

    泽优子盯着冒着热气的章鱼烧,摊主正在汁水上面戳着章鱼腿,周围关于食物的温热气息似乎唤醒了她久违的饥饿记忆。

    她艰难地撇头,“……我晚上不吃饭。”

    “那你不会饿吗?”虎杖悠仁关切的问了一句,他又转身掏出钱,对着老板。“两盒,什么调料都多放点。”

    围着头巾的老板问:“是个你和旁边的姐吗?”

    “不是,我一个人能吃两盒。”他毫不夸张地。

    老板笑:“年轻人都能吃。”

    泽优子这才见缝插针的补充:“……我是不吃碳水,晚上饿了就吃蔬菜叶子,我妈妈起码要维持这个身材一年,晚上才能好好吃饭。”

    虎杖悠仁侧脸,下意识张嘴想什么,但很快就理智恢复的欲言又止。

    他转头:“但是,我不希望你饿着。”

    这句话显然让泽优子不知道怎么回,对于保持身材,她已经是形成一种放不下的习惯了,是一种无关任何一种理由的紧绷。

    她不想他觉得自己还在节食,并没有听进那些别继续容貌焦虑的话,可她真的吃不下饭!

    泽优子踌躇着怎么答时,男孩子忽然先开口了,他望着烟火气正盛的摊子,半张脸变得更加温柔:

    “起来,我记得我们仙台的国分町有一家很好吃的章鱼烧。”

    她默默地听着他话。

    下一秒,泽优子疑惑起来:“你家不是住在鸟余町吗?”

    而她家在杯户町啊,为什么他会去国分町?国分町离他们家还有学校都很远啊。

    “去找人,”他面无表情地接过这一份章鱼烧,“国分町不是开了好多赌场吗,招很多工啊,我就在隔壁就把那个混混了一顿。”

    泽优子骤然紧张:“哪个混混?”

    “高桥美和子男朋友,”虎杖悠仁囫囵吞下,用一种舌头滚烫的语气道。“她跑去要他男朋友去找你麻烦,那时候我刚好在兼职,听见了,就了一顿。”

    泽优子眼睛忽然红了。

    她朦胧的望着他的动作,放开了手,高温度的掌心一片滑腻,而男孩子终于不用单手依靠着摊子,艰难地挑起丸子了。

    他一下子自由了,头晃着肩颈,肩胛骨一片嘎吱声,吃了一口后把章鱼烧盒套进袋子里了。

    他真好。

    如果她不是咒术师,肯定生出了很多的诅咒,就像是走过的人脖子上生的灰泡或是四处飘荡的咒灵一样。

    但他完了一句话,她心底里的诅咒都轻而易举地飘走了。

    泽优子眼瞳波光:“对不起,是我让你这样的……”

    “没事,”他不大在意的往前走,“毕竟是你的事情,我当然要多上心一点。”

    她的泪意忽然僵住了。

    虎杖悠仁继续:“毕竟你看上去像是刚上幼稚园的妹妹,像什么都不懂,而且以前还总是一个人缩在一起很可怜,如果别人还不对你好点……”

    他忽然发觉自己多了。

    虎杖悠仁回过头,讪笑着摸了摸脑袋,因为自觉话语里充满了误会。

    “不是那种,”他想了想,费劲找了个形容词来描述。“就是对你很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你就很惹人怜惜,如果我有妹妹可能就是你这样的。”

    泽优子轻轻的提醒:“……可我只比你三个月。”

    他是三月二十号的双鱼,她是六月二十二号的巨蟹,莫提星座,她甚至还记得两个人血型的配适度是多少。

    反正日本也流行测试情侣的血型。

    她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做过很多次两个人各种配适。

    真傻啊。

    她抬头,望见虎杖悠仁红着脸,他眼睛往上仰,竭力想着有什么不引起人误会的词语:

    “就是感觉,好像只有你能给我这种感觉……”

    这种心易碎又脆弱的感觉。

    他自知失言的不继续了。

    泽优子犹豫了几分,也不敢深问,因为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她已经满足了他对自己的这个评价了。

    因为本没有顺平的一句戏谈,没有他误以为的与幸村精市约会,他们甚至都不能一起出来逛街。

    现在已经很好了。

    “对了,”她体贴的转移话题,“虎杖君,你下次找别人麻烦一定要和我。”

    要不然她会多一分怨气,而少发现一个为她着想的人。

    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她一点都不想着以前那些人了,以后在街上碰见了也避着走吧。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虎杖悠仁无所谓地摆摆手:“主要是怕你担心嘛,而且五条老师这段时间一直要我看着你和顺平,他怕你们俩一直放不下。”

    “我希望我的学生咒力强大,”他故作深沉地扶着下巴,“但不希望我的学生快变成特级咒物。”

    泽优子望着他轻轻笑了。

    他立即放下手:“所以嘛,我今天才告诉你这件事的,毕竟以以前的泽来,听到我人,光是跟我走到一起就要被吓坏吧?”

    她忍不住着急似的发出了一个音:“我没那么胆子。”

    生怕被他误解了。

    “我怕你会这样,”他耐心解释,“毕竟你比较像是这样子……”

    他们俩穿过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走到了昏暗又广阔的人行道上,建筑物都寂静无声,一声猫叫都骇得人寒毛矗立。

    泽优子正想问他干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但虎杖悠仁忽然开口:“对了,这是我和伏黑惠发现的路。”

    “所以,”他犹疑了会儿,随即露出白牙告诉她。“幸村送你回家时,能不能别走这条路?”

    泽优子奇怪的诶了一声。

    他笑,“我起码有一点奇怪的知识产权吧?”

    听起来很合理。

    泽优子颔首:“好的。”完,她突觉不对,“你是不想我和幸村走你发现的路吗?”

    “有点吧。”他挠头。

    身后的少女立即惊喜地吸了口气。

    她提了一下胸腔,缓缓吐了出来,所有的疑问卡在喉咙里都不敢出口。

    虎杖悠仁侧头爽朗笑了:“毕竟把你当妹妹,那么,按照这个推理,幸村是还不太熟悉又惦记妹妹的坏子吧。”

    对啊,他怎么可能吃醋呢。

    泽优子的喉咙卡住了,她咽了咽,努力笑起来:“对啊。”

    他怎么可能吃醋呢?

    虎杖悠仁拎着那一袋章鱼烧,侧脸被黑暗照的忽暗忽明,像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过,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应该挺好的。”他喃喃自语。“起码比别的强,比如……”

    他念叨的字句听不清了。

    泽优子慢慢的跟在他的脚步后,一点点地踩过他走着的路,紧接着,她又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般地跑了过去。

    下一秒,她勇敢地按住了他的手表。

    但泽优子只是单纯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敢握手,因为这一场梦结束了。

    手表因夏夜入深后的冷风,表的面层发冷,却让正常人在接触到寒冷而掌心发烫。

    她像是烧灼地呼了一声。

    虎杖悠仁回过头,见她没事,又转了过来没话了。

    即使是对这件事。

    像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者是心照不宣,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的往前走,像是有一根线牵着,让呼吸和动作的边界都模糊不明。

    在他们没留意的地方,那根线,偷偷越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