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我之间 我们不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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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温知礼在Z市的租房, 已经是深夜。

    空置很久的居所落满了薄灰,扫起来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

    颜不闻大致转了一圈,最后一拍案, 让温知礼先去她那里凑合一个晚上。

    舟车劳顿,更何况是一整天没喘口气一直在路上的颜不闻,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帮温知礼整理。

    “先去我那边吧。”

    她的手已经落在行李箱的把柄上, 意思很明确。

    温知礼却是不紧不慢地稍稍卷起臃肿的袖子, 朝颜不闻抱歉一笑。

    “不了, 把房间收拾出来很快的,剩下的明天整理。”

    “你奔波一天了, 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吗?”

    他很客气, 跟往常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但就是因为没什么不同,颜不闻才觉得,这样的温知礼让她感到有些违和。

    “为什么...算了问你问题没用。”

    “已经很晚了, 再收拾下去你只能半夜睡觉,你不累的吗。”

    “去我那里睡一晚你是担心我会把你怎么样是吗。”

    颜不闻叉着腰,眼下疲倦的黑青在她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提议相对而言,对两人来都是最方便轻松的结果。

    温知礼闻言,温润的眸色不改。

    只是话出口, 难免含了两分莫名的意味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于理不合。”

    “毕竟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称不上。”

    一个人的心情,是会随着能够牵动自己情绪的那个人的行为而逐渐改变的。

    从开始的恐惧彷徨,到下午的难以置信希望回笼,最后是现在的心翼翼却暗含委屈。

    因为过于在意,过分心谨慎走的每一步路, 终是可能会因一个很的意外而踏错一步,而后满盘皆输。

    现在悔棋的机会摆到了面前,温知礼只会变得更加慎重被动。

    温知礼的话,一时之间颜不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懒散放松的背部逐渐挺直。

    “你得对。”

    颜不闻附和了他的观点,并表示认同。

    温知礼清浅的笑意却淡了些。

    “但是这个问题,我本来是想留到明天再好好谈一谈的。”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我们现在就该聊聊。”

    颜不闻直视着温知礼,不容他闪躲。

    盘算于将某种关系修复的温知礼,没有犹豫,颔首应了。

    --

    “首先,有两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就近起,昨天晚上,你哥给我看了你们家的监控录像。”

    “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因为各种原因窥探了你一直不愿出口的私生活,对不起。”

    颜不闻垂着眼眸,浓密的长睫掩去眸中一半清辉。

    满带着倦意的嗓音有些沙哑,但真切的歉意却一分不少。

    “并且我也通过你哥,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在温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而你的决定,我也不会置喙。”

    “但虽然我不会一脸无知还圣母地让你去改变想法,可我在知道我有能力去改变你情况下,我很难置之不理。”

    “这听起来很矛盾,但矛盾产生的源头,是你。”

    想起温知求的话,颜不闻依然会感到有一丝丝的荒谬。

    但眼观温知礼,来去一身轻,茶茶的去处也早已安排妥当。

    可不就一副世间已无所求的模样了。

    “所以。”

    “你是怕我死,才来找我的吗。”

    所谓的窥探私生活,温知礼压根不在意,看到也好,没看到也罢,知道与否只是跟时间早晚有关系而已。

    只是,他却害怕被颜不闻知道,他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抱以期待的一切,只是出于颜不闻的同情,那该有多悲哀。

    “实话,这是我去找你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这个人不是你,我又为什么会怕你死。”

    所以来来去去,归根结底为的不过都是一个温知礼。

    颜不闻没好气地斜瞥他,见温知礼清淡的笑意一瞬加深,霎时间什么脾气也都没了。

    “还有第二件事,就是在此之前我们最后见面的那天。”

    “我必须向你道歉的是,我那天因为失了理智,判断太过于片面,言重了。”

    “我明知道,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喜欢,我是决计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如此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我却选择忽视,转而抓住你言语中的漏洞攻击你。”

    “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你我一拳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颜不闻叹了口气,难得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温声细语地道歉。

    有错就认,没错死不认,她就是这样直接明白的人。

    当知道一些从来不曾去想到过的事情时,颜不闻就会越发觉得自己那天太过于绝情。

    绝情到将他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满腔爱意肆意否认,不留半点余地。

    温知礼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因为袖子都被挽了上去,因而颜不闻可以特别清晰地看到他有多用力。

    “你不该道歉,那天错的人,原本就是我。”

    “是我忽视了你的真实感受,还冲动地出了伤人的话。”

    “我明知道你有多认真。”

    “可是对不起,当时我真的不出口。”

    “如果在分不清的情况下还能无所顾忌地脱口而出,那对我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欺骗。”

    连他都觉得不可饶恕,更何况是对感情洁癖有一种偏执感的颜不闻。

    然而颜不闻听他完,却并没有所谓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她甚至蹙起了眉心,眉眼带着一丝燥意。

    “你难道到现在都还以为,我要的是你一句口头上的喜欢吗?”

    “我如果是这种重于表面形式的人,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我的选择。”

    颜不闻清了清嗓子,眼底凉了几分。

    温知礼颇为错愕,一时间居然真的没有想透颜不闻想要表达的意思。

    “温知礼,我只是在给你一个坦率的机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不论哪次谈话触碰到你背后不为人知的事情时,你通常会笑着,以后都会慢慢告诉我的。”

    “可这个慢慢要慢到什么时候?都已经慢到我耐心耗尽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甚少。”

    “你为什么总将自己藏得那么深,在我面前甚至连情绪都收敛了几分。”

    温知礼张了张口,喉间干涩,不出半个字。

    颜不闻走上前去,抬手轻抚着他冰冷的面颊。

    “坦率的意思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你的心告诉你,你只想拥抱我,只想亲吻我,只想待在有我的地方,只想和我一个人永远在一起。”

    “甚至你还可以,你不希望我和别的异性靠得太近,下班的时候多陪陪你少去聚会,睡觉的时候搂得紧一点,都可以。”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清冷的眼眸第一次露出温知礼看不懂的温柔。

    “可是温知礼,你全都不愿。”

    “你宁可没关系,你去吧,我不在意,我等你。”

    “甚至是【一定是因为喜欢,才能在一起吗】。”

    “我希望的是能够真真切切看清你的心,而不是让你一次次用理智来对付我。”

    “我从始至终等的不是你的搪塞和谨慎,而是等我们终有一天,之间不再有距离。”

    颜不闻得很慢,一字一句的,全都轻轻传入温知礼耳中。

    将他的一边脸侧捂得有点暖意之后,颜不闻另一只手也抬起,一同为他驱走寒意。

    温知礼指尖颤了颤,却是不敢顺从心意,将手覆盖而上。

    他的大脑因为颜不闻的话而变得混乱不堪,从不曾听过的话语,令他变得诚惶诚恐。

    这一生从记事起,他早已忘记恐惧为何物。

    当下却为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产生了无数次恐惧的瞬间。

    “我....”

    “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这么和我。”

    温知礼开始变得迷茫,因为颜不闻所要求的,是同他以往的性格作风完全背道相驰的。

    唯有深藏不漏才能赢取生机一线,剖开内心等于将性命双手奉上。

    就连待在最令他安心的颜不闻身边,温知礼每时每刻想的也都是,如何用尽心机将她永远留下。

    他的大脑永远活跃在第一线,他的心已默默退居幕后。

    如今颜不闻跟他,来,把心给我。

    温知礼睫羽颤抖着,僵直着身体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过录像,发现了他另一面的颜不闻,见温知礼这样,有几分心疼。

    他总是将一切藏匿得那般深,叫人无法探寻,只能空等。

    偏生碰上了直来直往的颜不闻,给予自身安全感的隐藏开始成了一种错误。

    “没人和你,那我就和你。”

    “没人教会你,我也都可以教。”

    “可知礼,你不该将我视为可以决定你生死的唯一。”

    即便心有不忍,有些话,颜不闻依然要咬着牙也要和他。

    “你不知道,当你表露出将活着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时,我的负担有多重。”

    “每个人本来都该为自己而活,偏偏你要将自己的那一份压在我身上。”

    “我在意你,我便要负重前行,我不在意你,你是否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令人喘不过气的关系,你我始终会处于担惊受怕的地步。”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颜不闻将温度传递给他后,瞥见他的唇色仍旧苍白。

    她放下手,改为紧紧将温知礼拥在怀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那里,会变成那样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最开始,你为什么会选择靠近我。”

    “可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

    “知礼,我有事业,我有家人,我有理想。”

    “而情爱,永远不可能是我人生的唯一。”

    “所以你是否可以去找寻更多的可能性,让自己变得更坦率。”

    “不要让我和过去的不堪成为你唯一的两条绝路。”

    “你能明白吗,知礼。”

    颜不闻的掌心轻缓地拍抚着温知礼僵直的背部。

    她看不见他已经渐渐漫上淡红的眼,但微微颤抖的身躯早已暴露温知礼的不平静。

    他埋首在她的肩头,眸中满是晦涩的痛苦之意。

    良久过后,时间越过了凌一点。

    温知礼稍稍平复之后,才缓缓启唇,艰难地开口。

    “我...明白。”

    但现在做不到。

    所以。

    “你能不能,等等我。”

    十多年的压抑如何在短时间内就能达到释放,他需要时间。

    颜不闻会意,动作不停。

    “好。”

    --

    昨晚像是做了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梦,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颜不闻整个人骨头都软了。

    她强撑着爬起,洗漱前先点了份充当午饭的外卖。

    原本跟老总请了三天假,如今一天就将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两天,就当给这段时间拼命的自己放个假好了。

    近来Z市的天气有些不稳定,昨天原本还放着晴,今天又阴了。

    屋外黑沉沉的一片天,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心生烦躁。

    颜不闻坐在电视前追剧,一脸的百无聊赖。

    哈皮叼着装满狗粮的饭碗,坐在颜不闻的腿边一边吃,一边陪她一起看。

    枯燥无味但是懒散得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

    夜间忽然下起了暴雨,伴随着豆大雨珠坠落的,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隆雷声。

    颜不闻忙上忙下地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紧闭,伸了个懒腰本算躲进房间里去玩手机。

    这时门铃却是突然响了。

    她有些警惕,偷偷在猫眼那儿先看了一眼。

    这狂风暴雨的日子,谁会大晚上的来扰人清闲。

    只是这一看,她险些就发愣踢到一旁陪着她的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