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科举舞弊那是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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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面色依旧,似乎对此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他只是淡淡道:“继续。”

    满庆儿难色满眼,却还是僵持不过,只能实话交待。

    “我本家姓吴,祖上是居在汉口的渔民,五岁那年汉口闹了水患,全家五口人只剩下我一个,这才跟着人牙子来京城讨口饭吃,最后被秋二老爷家的夫人罗氏买进秋家。”

    “其实秋家除过大老爷秋泰曾,本还有个二老爷叫作秋茂彦。罗氏正是二老爷的夫人,阿斓姐也是正是二老爷和夫人罗氏嫡嫡亲亲的女儿。只不过二老爷十几年前自己搬出秋家在南城里自立门户,所以一直不被族中所容,叫人从族谱上剔出去了。”

    “我自是跟着姐一道在南城长大的,一直在夫人罗氏开的食肆中帮忙杂。只因秋家和国公府有婚约,今年婚期在即,大老爷这才借我家另一位姐的病相迫,逼得阿斓姐在及笄之前过继到他名下,做他的女儿名正言顺嫁过来。”

    宏毅听着满庆儿的话句句是真,全在沈昭预料之中,这才不动声色地侧目量沈昭。

    眼见沈昭还是神色如常般凛厉,他便自觉站在边上继续听满庆儿。

    满庆儿见沈昭不声不响,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生怕沈昭还当她在撒谎,于是越越急,一抽一抽几乎要噎住。

    “至于我和姐想出去,也不是想溜,我们不过就是想回南城,回去去跟二老爷报个信……”

    她一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秋斓和她专门叮嘱过,关系到科举搞不好是抄家的大事,决不能随意出来。

    走漏风声是其次,惹祸上身才是真真的关键。

    她眼珠一转,改口道:“去给二老爷报个平安信,请二老爷和夫人不必记挂。”

    沈昭看满庆儿了一半把话音掐了,显然又在用假话搪塞,也不急不气。

    他只是佯咳两声,阴笑着低声道:“满庆儿,你不老实,我看你怕是又想尝尝冷金鱼儿了?”

    “还是仗着自己是夫人的贴身婢女,你觉得我不敢?你家姐嫁的是什么人,进镇国公府之前,你不会连一点传闻都没听过吧?嗯?”

    满庆儿狠狠抖了一下。

    她自然听过。

    镇国公世子沈昭啖人肉饮人血,拿人命当药引子,是要杀人的。

    原来这些传闻根本不是空穴来风。

    这些传闻全都是真的。

    满庆儿心下只觉得彻底完了,干脆竹筒倒豆子似的悉数交待,生怕得不够快就提前到达死期。

    “我家二老爷是个老秀才,考了十几年都过不了乡试。只因为我们昨日偷听到其实隐约是大老爷想过手脚,所以才害的二老爷十几年没能有功名。”

    “只是二老爷锲而不舍科科不落,如今大老爷更和一个姓窦的大人算伤及二老爷发肤,想着只要二老爷身体有残缺,便再也不能科举了。姐担心他的阿爹,我也担心老爷,这才想方设法出去报信。”

    满庆儿朝着沈昭磕了个头:“我们家二老爷是个顶好的人,清清白白考了一辈子,早该为官入仕扶摇青云,当个青天大老爷了。”

    “姐这搞不好是科举舞弊的大事,轻易走漏风声会惹祸上身,姐也是担心您受到牵连。”

    “世子爷,能的我都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您能不能别让我……”

    沈昭的食指在榻上轻磕几下,忽然朝满庆儿咳着笑出声:“行了,别哭了。”

    “吓唬你的,我自然知道下毒和你们无关。”

    满庆儿哑然。

    沈昭又道:“来了这么多天,别庄什么样你不清楚?”

    “这儿连块银子都抠不出来,去哪给你吃冷金鱼儿?”

    满庆儿这才回神,忙手忙脚抹掉脸上的眼泪。

    沈昭又笑一声,费力似的喘两口气:“瞧你那点胆子。”

    “你命还长着呢,好好的人,横竖总得跟你家姐死在我后头。”

    满庆儿连忙摇摇头:“不成不成,姐世子爷长命百岁的。”

    她又稍加犹豫:“是姐事关重大,我才没对世子据实相告,求世子千万不要为难我家姐。”

    沈昭泠然道:“你家姐的都没错。”

    “你知道的这些,除过你们家二老爷,日后绝不要再跟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

    满庆儿这才松下口气,使劲点头,急忙应声:“是,满庆儿明白。”

    沈昭又:“我知道你是嘴严的,心中也对轻重有数,日后好好跟在你姐身边听她的话,别庄本就不多人,你尽心伺候她也算功劳。”

    “想去哪就去,日后宏毅干不着你们,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再找他帮忙便是。”

    满庆儿这才面露惊喜,连声道:“多谢世子,满庆儿一定照顾好姐。”

    沈昭又扫一眼门边:“不过,既过不再提起,那就到此为止。”

    “今晚我们过的话也要全烂在肚子里,对你们家姐也不必,免得她忧虑。”

    “是,您的话,满庆儿也全都记在心里头。”

    沈昭脸上这才又挂上些往常那种温温良良人畜无害的笑意。

    “你记得就最好。”

    他这才发道:“碗不用你再收拾。”

    “你回去罢,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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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日午后下过雨,清微凉,和煦初阳正带着暖意冉冉升起,眼见的又是一整日的炎炎天光。

    一场春雨一场暖,诚为经验之谈。

    关氏早早起来替沈晖理衣整冠,又收好去私塾准备的笔墨纸砚,被下人们拥着一步三嘱咐地将沈晖送出门,这才得了一时半刻空闲。

    她见着日头高了,确实热的厉害,便心不在焉地用下几口早膳。

    也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厌厌的,索性叫下人们把东西都撤了,换个新的紫金掐丝莲花香炉,点上半剂沉水香在廊下熏。

    椅上早已经盖过上好的软锦,坐着也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关氏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狮子,沉水香安神,她只觉得安逸之下酿出来阵浓浓的困劲,干脆也就撑着额头,支在椅子上歇了。

    约摸片刻之后,只见个婢女扮的人忙手忙脚地往廊下赶来,正是关氏的心腹巧儿。

    巧儿一身紫衣红裙,腰间垂根丝绶带,袖口些许白绣花,髻上挽根缀有珍珠的发带,穿着竟和个富贵人家的姐没有两样。

    沉水香熏得人犯懒,可巧儿走来只伏在关氏鬓边出寥寥几个字,关氏便倏然睁开眼,将那困意全都化作烟云消散去了天边。

    她眉头紧皱,玉狮子也差点滑脱,原本斜倚的身子登时直起,似是不信地朝巧儿问道:“你什么?”

    巧儿便又沉着脸重复一遍,丝毫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夫人,当真的。是方才陈家送来的信,陈太医昨晚殁了。”

    关氏好像听了个笑话,猛然笑一声:“什么?死了?”

    巧儿又道:“奴婢抓着传信的厮问了两遭,都陈太医昨晚是和太医院的同僚宴聚,不想酒酣胸胆,跌进菜汤汁水里也没人知道,结果人就给活活呛死的。”

    “酒楼杂的发现那时候,人都已经凉了。”

    关氏眼角一跳,扣着太师椅的手指不自觉发了白。

    她恶狠狠道:“太医院院使就在眼前,他喝盏酒而已,怎么还能呛死在席上?那一桌陪酒的都是死人不成?就眼睁睁看着?”

    “我瞧着他们一个个都该跟着去死。”

    巧儿忙解释:“奴儿也觉得怪,陈家是昨晚的菜都没动两筷子,是陈大人自己把桌上的都赶走了,连酒楼里的二都平白无故招了一顿骂。”

    “厢房里只剩了陈大人一个喝闷酒,天黑点灯时才有人进门,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陈太医要升院使是心照不宣的事,怕是陈太医心里觉得熬出了头,大喜过望多喝了两杯,这才得意忘形,最后乐极生悲。”

    “巧儿以往见过,人若是吃醉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有人冬里吃顿酒,跌在雪地活活冻死也是有的。”

    “陈太医他老人家已经上了年纪,虽不是耍酒疯的山野村夫,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酒后胡闹一通,把自己生生给溺死。”

    关氏听着这一言一语,心中更是怒火郁结,索性把玩弄惯了的玉狮子重重掷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更是咬牙切齿地:“这个没用的废物,吃顿酒也能把自己命吃没了。”

    巧儿连忙压低声音心翼翼道:“夫人您息息怒。”

    “人死为大,陈太医毕竟也是劳苦功高的。”

    “何况好歹那方子是留下的,奴婢前几日已经叫人把药悄悄抓好,混在补药里送去别庄了。”

    “陈太医虽是个没有富贵命的,却也不耽误咱们的事,他死的早,却也死的巧。”

    “夫人您想,死人最干净利落,倒还省得皇贵妃来日思虑如何堵他的嘴,更不会叫皇贵妃知道您私底下找他陈太医拿过药杀镇国公世子的方子。”

    关氏听到着,始觉得稍稍顺了些心意。

    她紧扣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没错。”

    “巧儿做的不错,这么多年没白跟着我。”

    巧儿得了夸奖,自也笑意上脸,正要殷勤着再奉承两句,府上看门的下人却忽然循着来找,断了这大好时机。

    见被巧儿斜了一眼,厮也不敢多露脸,只忙慌慌禀话道:“夫人,宫里头来了旨意。”

    “是皇贵妃娘娘她要宣您进宫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