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周保庸番外
银色的刀刃泛着冰凉的光,自宽大的衣袖中慢慢抬起。
“……你要尊敬她,爱护她,不要叫别人扰到她休息……”
周保庸嘴里是谆谆教导,手里是杀人武器。
的陆季棠站在前头毫不知情,还在点头应和,就在那刀马上要贴上脖子时,他“扑通”一声跪下,给前头的海棠树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
周保庸一愣,锋利的刀刃缓缓收了回去。
这是他第一次对陆季棠起了杀心,却被这一跪给耽搁了。
***
“先生。”陆季棠奶声奶气的喊道,然后板板正正鞠了一躬,开始背课文。
但因为年纪太,又有些不认识的字,磕磕巴巴颠倒了好久,才把课文全部背了一遍,反观他师兄韩直,虽然大着舌头,但却流畅的背诵下来。
陆季棠瘪瘪嘴,有些羡慕。
但韩直没得到周保庸的夸赞,陆季棠却得到了。
“你背的很好,不要总是看你师兄,他比你年长许多,等你到他这么大,也会像他这么好的!”
陆季棠这才释然,整日里不是跟在周保庸身边,就是跟在韩直身边,直到那年帝师府里来了一个比他还的豆丁。
李云谏来帝师府时才三岁,上房爬墙全都做遍了,周保庸免不了要他板子。
陆季棠也才六七岁,为了保护李云谏,硬着头皮去求周保庸。
“先生,师弟他不是故意的,是我树上的果子好吃,他才去爬树的。”
周保庸板着脸,难得对着陆季棠没有好脸色,“我是不是讲过,偶园的树不准爬!三皇子已经在树上摔下来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到最后没办法了,陆季棠只好颤巍巍伸出手去,“先生,我愿意替师弟挨板子。”
周保庸气的半死,高高举起戒尺,把陆季棠吓得紧紧闭着眼睛。
意料之中的板子没有落下来,而是轻轻在他掌心里蹭了一下。
周保庸粗声粗气的呵斥:“出去吧!过了!”
陆季棠抿着嘴跑出去,揪着李云谏就往偶园跑,到了海棠树下拽着李云谏就跪下了。
李云谏不明所以,歪头看着陆季棠,“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跪一棵树?”
陆季棠抬头看着海棠树,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但他每年都要来拜一拜,因为他总是看到先生深夜里坐在这树下喝酒,然后对着空气话,要么就是盯着海棠树发呆,好像在透过树去思念谁。
***
又是一年年节,帝师府里十分热闹,学生们凑在一起投壶引乐,好不快活。
平日里周保庸不叫他们在府里头做这些娱乐事,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一个个都放肆开。
周保庸也喝醉了,指使着陆季棠扶他回去。
陆季棠这年刚满十八,周保庸给他起了字,端的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建元谁人不知帝师府出了个陆季棠。
陆季棠今天喝的微醺,把周保庸送到卧房,来热水给他擦过手脚,伺候他睡下,要离开时被周保庸喊住了。
“遥川,先别走,今年的新衣裳,在桌子上呢,带上,带上。”
陆季棠咧嘴一笑,吹了蜡烛,摸黑走到桌子边,把今年的新衣裳带上。
周保庸睡了一觉,子时突然惊醒,帝师府里静悄悄的,他自去取了一杯酒,晃晃悠悠去了偶园。
偶园里这棵海棠树下,葬着他的爱妻,杀人凶手已经全部斩首,只留了一个陆季棠。
当时留下陆季棠的心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只是因为那孩子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他有些不舍得。
这些年里他每次从梦中惊醒,他的母亲要他报仇雪恨,他的妻子向他哭诉。
浑浑噩噩之中举起手中的尖刀,却一次次的又放下。
周保庸仰头灌了一口酒,伸手沿着树干的纹路一寸寸的抚摸。
“我可能,没办法了。”
他该如何对着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下手,那孩子从就养在他手底下,如果他不是姓陆,那该多好。
***
“先生,这是什么?”添宝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肿块,“先生,好疼啊。”
周保庸俯下身子给他吹了吹。
“太子殿下不要怕,这是臣的一个术法,一会儿就好了,等会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把这个瓶子给他。”
周保庸把牵丝的解药放在添宝怀里,最后抱了抱他。
这孩子是陆季棠带大的,性格同陆季棠如出一辙。
周保庸每次见到他,总是能看到陆季棠时候的样子。
软乎乎的,伸着双手喊着先生。
“殿下,我在你床头右边的柜子里放了一道算术题,等殿下回去之后,记得要解开啊。”
添宝一听又有算术题了,点头应下。
周保庸摸了摸添宝的脑袋,慢慢收回手去,转身朝陆季棠房里走去。
褚皎玉要杀陆季棠,他怎么能让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死在别人手里?
他对褚皎玉动了手,又给陆季棠用了牵丝,他看着李云谏痛不欲生,心里头痛快的很,他太了解自己的学生了,李云谏这种性格,不被逼上绝路,是不会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不被狠狠重创一次,也不知道该如何疼人。
陆季棠爱的太深,可李云谏却浮于表面。
好在这次他认了,好在他的选择一直是陆季棠。
周保庸放下心来,渐渐阖上眼睛。
***
“先生,先生!”
周保庸手里的酒瓶滑出手去,头虚空一点,突然醒过来。
陆季棠正蹲在跟前,关心的看着他。
“先生,你又跑到这里喝酒,昨日刚下过雪,还好我出来看了一眼。”
周保庸怔怔盯着陆季棠看了半天,“唔”了一声,扶着陆季棠的胳膊站起来。
“刚刚为师做了个梦。”
陆季棠好奇:“先生又梦到什么了?”
周保庸回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梦见你跟云谏了。”
陆季棠搀扶着周保庸朝回走,趣道:“先生只梦我一个人就行了,允安总惹先生生气,不要他也罢。”
周保庸点点头,“也罢,也罢,你知道他是这种性格,以后不如离他远一些。”
“这叫什么话,我是他师兄,他除了性格乖戾些,旁的倒没什么了。”
周保庸没再讲话,只剩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个人相携而行,渐渐消弭在银白雪中。
作者有话:
感情战胜了仇恨
更个周保庸番外,也是怕到最后更大家会忘了他做了啥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