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谁的辩护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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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伯宽一进门就显得特像一只警犬,徐至警惕的望了眼他的背影,在他朝卧室量了一阵回身前,又立刻换上一副‘有完没完’的样子。

    平伯宽意识到自己目的太过明显,也就不绕圈子了,“李华的事戚律师都跟你提过了吧?”

    “嗯,怎么。”

    “我们在商场监控里发现,李华,你,还有一个人,出现在李华女友的店门口,看起来,你们都是互相认识的。”

    徐至坐下来,朝后靠去,“戚景熠代理了李华债主的经济纠纷案子,我没事,帮着去看看。”

    平伯宽很淡的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后坐了下来,“我是,你跟那个人,像是认识。”

    “见过,去李华家里送律师函。”

    “那这么,你知道他是李华债主了?”

    催收和债主还是有区别的,徐至想,警方调查进度看来还没往前进一步,“平警官,你来找我,是怀疑什么,怀疑我杀了李华?”

    “他叫周建明,凉山昭觉县蒲云社人,原名吉色建明,不久前因为暴力催收被拘留过一个礼拜,当天你的客户张定全因为刘家灭门案被请去局里问过话,徐至,你那天为什么拦下林当?”

    徐至与他对视时,时间定格了一瞬,很快,他反应过来,如实道,“我十年前去蒲云社支教,那孩子是我学生,平警官,隔了十年,你要是看见你的学生成了个时常进出公安局的,你怎么想?”

    平伯宽对他的回话并不意外,彼时电话振动,他接了起来,那头没两句就挂了,平伯宽揣回手机,收回目光又左右巡视一圈,“我没别的意思,我们查过周建明,他在江北没什么朋友,我想他遇到困难或许会来找你,如果他有联系你,麻烦徐律师……”

    “大义灭亲?”徐至好笑,“李华的事,我很遗憾,不过还是请警方拿到确凿证据了再通知我,在那之前,事不关己,我还有我的生活。”

    平伯宽起身要走,却在抬起屁股后又坐了回去,“我托戚律师给你的东西你都看了?”

    徐至点头。

    “刘欣彤的案子,警方即便是有怀疑,也无法再翻案了,张定全无罪,那孩子跳下去第二天就被他家里人送去火化,尸检都没得做,这件事是我主张重查的,除了我们,最接近这件事的人只有你,如果有新的线索,及时告诉我。”

    徐至把这话听进去了,不是平伯宽这人树立了多伟岸的形象,而是从他接张定全case开始,他就对这姑娘的死产生了很大的疑虑,但那时他的主要工作是给张定全做辩护,其他的,顾不得了。

    天晚了,平伯宽走了几分钟后,徐至把门反锁,折回储物间,开门,周建明正坐在箱子上看着他。

    “你这几天就别出去了,警方还只是怀疑,我想李华身上也不只你一个人的指纹,他们是要按规矩排查的,”徐至走进去,到他面前,“不过他这么快查到我们之间的联系,我这里可能也不会很安全,得给你找个新的住处。”

    储物间没有窗户,靠一盏灯撑着,空间逼仄,周建明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格外的阴郁,徐至就很不喜欢,完话伸手捏住他的脸,“我特么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就别一副阎王爷的样子了!”

    啪一声,徐至的手腕被他握住,徐至被扯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跌坐在了他腿上。

    兹要是杀人,抛尸,直给的犯罪,徐至都不会这么犹豫,徐至没好气的想,110这三个数字很难记吗,当时报个警后头不就没多大事了?

    一走神,周建明的手已经摸到他下头了,隔着布料也不进去,就这么边游走边抚摸,徐至张嘴想话,也被他捂住了嘴巴,这样捂着,中指下沉,在他温热濡湿的嘴里搅弄。

    周建明其实没想太多,他就觉得刚才在门口他问他,是要告发,还是要藏他,徐至并没有回答,但外头有人敲门时,徐至又下意识把他藏进了这储物间里,那答案就很明显了,他为此很……高兴,或者兴奋。

    刚来江北的时候他想,要找到这个人可能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找到这个人后又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接近,他甚至还做好了后面几十年耗在这个人身上的算,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快到偶然在卖部买烟,电视上突然出现了这张脸,半年后他就在他家储物间了。

    徐至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也是只狗,发情的公狗,听着他灼热的叫他老师,就这么被抱着,被蹂躏,被弄得浑身燥热,皮肤泛红……

    林当把车子开到了区门口等着,平伯宽一上车他就跟他汇报道,“平队,保安今早社区所有监控检修,撤了一大半的摄像头,刚开始安装新的。”

    “叫两个人来这儿盯着。”

    “诶,好嘞,”林当应完,“平队,李华身上有好几个人的指纹,你怎么偏偏对这个周建明格外上心?”

    “不是我上心,是那个戚律师上心。”

    “也是,他看着挺爱护那徐律师的。”

    平伯宽没吭声,拿过中控台上的几张照片,将最后一张放到了最上面,照片上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左边太阳穴最中心有颗痣,嘴唇血色很浓,看着是英朗也不为过,只是这张脸在这沓嫌疑人的照片里就不是那么善意了……

    礼拜一一早徐至就出门了,出门前特地改了门密码,还回卧室看了眼熟睡着的周建明,周建明每次来他都睡得很好,昨天也是,但周建明睡得不好,天快亮的时候徐至还感觉到他把自己往怀里拢了拢,迷迷糊糊的,徐至记得自己好像哄了他两句。

    从家里出来,上了戚景熠的车,俩人径直去了怡康路学,戚景熠约的是刘欣彤六年级的班主任,学生们刚放假,学校里只有还在做收尾工作的老师了。

    办公室里零散的坐了几位,徐至跟着戚景熠进去,俩人围着一个办公桌坐下,班主任高老师就端来了两杯水——

    “两位律师今天过来,看来彤彤的事还是没有完全了案呐。”

    高老师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徐至,“徐律师,法官都判张定全无罪了,您怎么还揪着一个孩子不放?”

    “只是有一些疑点,我们想弄得再清楚一些。”戚景熠解释。

    “疑点?”

    徐至接话,“张定全的案子结束了,我现在只是律师,不是谁的辩护律师。”

    高老师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作为一个教师,她能够理解一个律师的职业性质,于是道,“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那麻烦您再跟我们刘欣彤吧,”徐至拿出录音笔,摁了录音后,又道,“她的学习和生活。”

    高老师想了想,“彤彤很文静,也很内向,她不太喜欢交朋友,班里的活动也都不参加,他爸爸她身体不好,运动会也没让她参与,不过她成绩很好,在我们康,几乎年年都在前十。”

    “身体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每次都是她爸爸来跟我们招呼,只身体不好,不能运动,清洁值日什么的也都不让她做的。”

    徐至想起录音里第二段对话来,“值日是在放学后做吗?”

    “是,放学后值日生扫教室,会晚一点出校,”高老师着,拿出一张值日表,“像这样,排好日期和名字,孩子们拿给家长,到了当天,家长来接就不会担心怎么还没放学。”

    “那刘欣彤怎么会经常很晚才从学校出去?”

    “哦,那段时间,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彤彤的作业失误率很高,一开始错一两题,后来错整个作业,放了学她就在教室里改错题,可奇怪的是,她考试仍旧考的很好,几乎没有波动,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她出事前,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她所有科目都交了白卷。”完便是无奈的叹气,“都怪我,我要是多关心她一点,多关心一点她也许能多替她爸妈想想……”

    徐至最后也没什么宽慰她的话,只道了谢,从学校出来,手里握着那支录音笔,不知想了些什么。

    “等我,我去开车过来。”戚景熠离开前跟他。

    “嗯。”

    徐至就站在校门口,马路对面是一排文具店,徐至想,录音笔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对面这些店里的某一位店主,但也没必要再去问了,有价值的信息都在他手里,他不想再听到什么‘可惜’‘后悔’‘都怪我’之类没有任何意义的辞了。

    而就在这时,徐至目光逐渐聚焦,街对面一道身影突然闯进了他视线,徐至弹射似的冲了过去。

    又在前面一个巷子口抓住了那个孩子,抓着他胳膊蹲在他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孩愣愣的看着他,抬起手指向他身后,“我家住这里。”

    徐至喘着气,“你叫什么名字?”

    “李子然。”

    “你还记得我吗?”

    李子然拼命点头,彼时戚景熠追了过来,徐至接着问,“那你也在康念书?”

    “是的。”

    “几年级了?”

    “三年级……”

    徐至问完,手上又用劲了些,生怕他跑了似的,“你认识刘欣彤?”

    李子然在跟他对视了片刻后,沉重的点了下头。

    “你给我那个作业本,是刘欣彤的对不对?”

    “是。”

    “为什么要给我那个?”

    李子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子悬在眼底,甚至委屈的呼出了一口热气,徐至温柔的擦掉了他的泪珠子,“跟叔叔,没关系的,叔叔会保护你。”

    “呜,呜呜……叔叔,彤彤姐姐不是被他欺负的……”

    “他?张定全吗?”

    “嗯……呜呜呜……”

    “我知道,那你,你是知道她被谁欺负了吗?是谁,告诉叔叔。”

    “是,”李子然刚一张嘴,只听得身后一阵拖鞋的踢踏声急匆匆走了过来,徐至一回头,李子然就被一个女人给扯到了身后,那女人看着他们,“拉着我孩子做什么你们!”

    “子然妈妈,我们只是跟孩子话,您别误会。”

    “你是徐律师吧?”那女人跋扈的盯着他,“我认识你的,甭管你什么目的,以后别来找我儿子!”完将子然抱了起来,“回家吃饭了,以后不许跟陌生人话知道吗。”

    这话徐至听着怪异,戚景熠也满脸不解的样子,等他们消失在这巷子里,徐至才猛的一惊,“老戚,快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