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马甲掉了(三章合一)
“出去!”
傅温言一声暴喝。
亏得方才没有被赵王瞧见什么。这是傅温言的第一反应。他不想让旁的男子看见白屠衣不遮体的样子。
赵王惊了一下, 他第一次看见傅大公子动怒,不免更是好奇。
赵王很委屈:“傅公子,本王就是过来休息片刻, 本王能进来么?”
太没眼力了!
倒不是傅温言不敬重赵王, 而是今晚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必须把握住。若是再不把内心的疑虑解除, 他都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傅温言再次低喝:“王爷,请你出去!”
赵王神色讪讪, 他这样的好人,竟也有不被欢迎的一日。
赵王当然不会死缠烂, 他退出了船舱, 但没有关上门扇。
傅温言走过去, 合上门扇的同时,也扣上了门栓, 将自己与白屠反锁在了船舱内。
白屠耳力过人, 将傅温言的一切动作听得真真切切。
温温凶起来,也甚是迷人啊……
白屠继续探视,感觉到傅温言的靠近、温热、呼吸, 他也不动作。
傅温言近距离, 仔仔细细量着白屠的五官,一直到出现脸盲症状, 他都快分不清白屠究竟是男,还是女了。
傅温言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他今晚的计划依旧不变。
他又开始解白屠的外裳。
白屠很偏好如同薄纱一样的衣袍,这种料子价格不菲,穿在身上走起来, 如同仙人下凡。
但对傅温言这种正派的人而言,这种衣裳多多少少有些轻浮造作了。
衣带解开,外裳剥下,里面是十分招摇的粉色中衣。
傅温言的手伸出,大掌朝着某个方向,跃跃欲试。
是碰?还是不碰?
一切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是天堂还是地狱,他得自己选。
倘若不是自己所料,那么他会失落,以至于遗憾么?
可倘若正如自己所猜呢?他又当如何?
傅温言在关头犹豫了一下,然而,他终究还是冲破了多年礼仪教导的束缚,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摁了上去。
还是平的……
怎会如此?!
傅温言不甘心,试图摁出花样来。
白屠:“……”温温残暴了啊!需要正确引导一下。
这时,白屠睁开眼来,桃花眼中泛着慵懒的光,又有些勾人。
傅温言一怔,就在他瞬间准备收手的瞬间,白屠坐起身来,傅温言是蹲着的姿势,被白屠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傅温言感觉不太妙。
果真,下一刻,白屠顺势就把他压下了。
白屠是个练家子,手腕有些力道,傅温言前不久才受过重伤,此刻完全不是白屠的对手。
就那么被白屠给控制住了。
傅温言大惊,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白屠醉眼朦胧,脸上一阵酡/红,身上的酒气与香气/杂/糅/在一起,混合成令人心乱/情/迷/的气味。
傅温言的喉结滚了滚。
这个动作,这样的一上一下,是那么熟悉。
白屠见他呆愣,笑道:“温温,你真是太不厚道了,竟对本王下手了,老实,你觊觎本王多久了?”
傅温言无法反驳,试图挣脱。
然而,白屠让他深刻明白了一下,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
傅温言几次挣扎失败,白屠忽的噗嗤一笑:“现在想逃?迟了!你方才如此对待本王,本王怎么也得讨点利息回来!本王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着,傅温言只见白屠的脸,凑了过来。
“唔……”
傅温言一愣,完全忘记了反抗与挣扎。
画舫外面,赵王借着船舱内的烛火,看见里面一个人影,压着另一个人影,然后两个人影重叠在了一块,他张大了嘴,手中折扇顿时收起,无数诗意在脑子里荡漾开来。
他觉得,他即将成为一个诗人。
*
傅温言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唇舌之间到底是何感受,他似乎并不太清楚。
只觉得,当那惹人痴醉的感触离开时,心中涌上无尽不舍。
白屠直起身来,看着傅温言破了皮的唇,他很有满足感,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十分纨绔:“妙哉,温温感觉如何?”
傅温言猛然回过神来,也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令得他觉得此情此景实在让他羞愤不已。
傅温言直起身来,直接推开了压着他的白屠。
随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爬起身,开门扇,风一样的跑开……
白屠目睹傅温言的背影消失,他意犹未尽,有些后悔,方才就不应该担心吓坏了温温,就应该完全顺着心意啊。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上上策。
*
这厢,赵王见没有好戏可看了,傅温言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赵王安耐不住,立刻去找了萧慎,迫不及待与皇兄分享好玩的事情。
待赵王哟完,萧慎端着杯盏的手一顿:“……”
他倒是艳羡温言。
醉酒……
太子殿下突然来了灵感。
他一直苦于不知该如何表白。
毕竟,他都明里暗里表白了太多次,每次都被拒绝。
再厚的脸皮,也无法让他继续下去。
但是醉酒就不同了。
萧慎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安抚自己,骗子是他的药引子,尽快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也好。
是以,萧慎连续灌了自己几杯烈酒下/腹,离开画舫之时,见赵王一直跟着他,太子担心赵王坏事,道:“二弟,你回去吧。”
赵王意犹未尽,深秋之时,正是诗兴大起的时候。
他最怕孤独了。
赵王府都是一些不懂他内心的美妾,空有一副皮囊。他不是那种以貌示人的庸人,他注重的是内在!是灵魂!
赵王委屈巴巴:“可是皇兄……”
赵王后脖颈一疼,没有看清是谁敲晕他之前,人就失去了意识。
风烈收手,顺道把赵王扶住:“殿下,属下这就把王爷送回去,殿下不必顾忌。”
风烈与风影已经成了萧慎肚子里的蛔虫。
萧慎点头:“这月开始,加月银。”
风烈一喜,但面上不显:“谢殿下!”
*
郡王府。
晓芙尚未休息。
萧慎给她的期限并不长,她要尽快研制出药方子,最起码要缓解萧慎体内的毒,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给他当药引子了。
她如此卖力,既是为了萧慎,也是为了自己。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丫鬟碧叶上前道。
通报了一声,碧叶就退了下去,她是傅温言送给晓芙的贴身婢女,很会审视夺度。
晓芙一抬头,就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如雕如琢。
院中光线清浅,今夜月华如练,仿佛罩下了一层琉璃。
晓芙担心萧慎会直接进屋,她索性走出屋子。
夜风徐徐,月光倾泻,两人四目相对,有什么诡异的气氛在空气里漫延。
晓芙闻到了酒味:“殿下吃醉了?可是为了药方子而来?我正在研制呢,还需要多多试验一些时日,以确保药方子不会伤到殿下的身子。”
萧慎怔怔的看着少女。
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换做从前,他岂会将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与权势相比,谁都算不得什么。
此番岭南一行,他是铁树开了花,自己都未曾预料。
那日沈颢一番话之后,他也在想,自己将孙晓芙置于什么样的位置上。
他要娶她,单纯是想让她当自己的妻子。
以她的身份,完全不足以撑起太子正妃的头衔,古往今来,无一任帝王的妻子是个郎中。
而在他的梦中,骗子是贵妃的身份。
可纵使如此,骗子也心中无他。
他许诺给她最好的,她还是视而不见,好不珍惜,更是没有欢喜与期盼。
萧慎眸光暗了暗,心头堵闷。
他厌恶为情所困,曾经也很不齿这种行为,但现如今,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心中酸涩皆因一人而起。
得不到,想强求。
谁都有执念,不能顺应心意的时候,强求是最后的手段与法子。
萧慎今晚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他没再犹豫,大步走上前,因着之前就有经验,长臂搂住了晓芙的腰,一低头亲了上去。
晓芙:“……”
萧慎的吻,除却本能/欲/念/之外,还有一种无能为力之后的挣扎,所以力度甚大。
他在梦中,吻过数次,数之不清的花样。
之前晓芙醉酒,他也偷亲过。
对萧慎而言,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不是什么生疏之事。
今晚他醉酒了,不管做了什么,明日醒来都能替自己辩解,如此,更是肆无忌惮。
“唔……”
晓芙完全不能动弹。
她的/腰/被勒住,在萧慎长臂的力道之下,被迫提/腰,为了站稳,只能垫脚。
萧甚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笼罩。
不够的……怎么都不够……
仿佛是灵魂深处在叫嚣。
又好像是曾经失去过,而今失而复得,她在怀中,至少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唔……”
晓芙呼吸有些困难。
天呐。
虽然她喜好美男子,但从未想到过这一出啊。此刻脑子还有五分清醒,但她觉得/唇/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酒气与薄荷香混合,气味独特,倒也不令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晓芙得了喘息机会之时,萧慎观察着她的双眼。
迷离了,也迷糊了,但独独没有哭,也没有恼羞成怒,不像贞洁烈女那般要死要活。
故此,最起码,她是不厌倦自己的。
要不要继续……
萧慎倒是很想。
卧房就在附近,他是太子,纵使是白屠闻讯赶来,也不敢制止他。
其实,萧慎权衡利弊之后,知道自己有六成的把握。
但他并未继续动作。
他害怕梦里那些都会成真。
骗子的眼睛很好看,他不喜欢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消了/强/迫/她的念头,萧慎松开了晓芙,一切继续按着计划进行,他后退了一步,望着她的眼:“是孤唐突了,今晚……喝多了,不知不觉就来了你这里,一日不见,孤甚是想你。”
晓芙:“……”
如此表白,就是石头做的心,也难免会动容。
晓芙怔在当场。
萧慎见好就收,不想再听见任何拒绝的话,来日方长,且徐徐图之。
“孤就不叨扰你了,方才孤对你……是不是做过了什么?”萧慎故意道。
晓芙:“……”
萧慎的目光在晓芙的唇上扫过,纵使夜色迷离,也能看见她的唇嫣红微肿。
是他的杰作。
若是每日能如此,大抵能消余生寂寞。
萧慎眸光暗了暗,心绪未消,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敢保证自己有多么强大的自制力,他目光如炬:“孙姑娘,孤走了,你好生歇息,莫要累坏了。你若是出事,孤就是解了毒,只怕也再无法愉悦。”
最后肉麻一句,萧慎果断转身,全身而退。
今晚一切顺利!
他不知自己是何心情,唇角的/柔/软/触/感/尤在,刻入了脑子里。
真甜……
萧慎舔了舔唇,堂而皇之的直接走出了郡王府的大门。
守门护院:“……”
自从郡王从岭南归来,郡王府的大门愈发受欢迎。
*
萧慎离开后,晓芙在庭院中站立许久,她的心跳一直慢不下来。
晓芙越想细节,越是心中鹿乱跳。她她双手抱着头,晃晃脑袋,告诫自己:要把持住啊!不能看太子殿下长得俊美,就沦陷了!
话本里的故事,但凡与太子走近的女子,都不得善终,几乎无一例外!
虽然太子殿下与卫二退婚了,可他迟早是要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男子,跟她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她现在身世不明,也不知是哪个穷苦人家丢失的孩子……
晓芙深呼吸,唇/舌/到了现在,还有些发麻。
啧,难怪隔壁村的村花年纪轻轻,就与人钻林子……
晓芙从荷包里掏了一颗特效定心丸,塞进嘴里嚼了嚼。
“妹子,你吃了啥?”
白屠突然冒了出来。
晓芙吓了一跳:“郡王,你怎的来了?”
白屠俊脸微红,也是心跳停不下来,虽然他对傅温言已经做过那事了,但今晚的情况截然不同,他二人都是清醒着的。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暴露了。
其实,白屠倒是盼着傅温言发现他。
冥冥之中,他渴望有一个未来。
但是不行……
行不通!
他肩头扛着郡王府的基业,还有家族传承。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将是欺君之罪!
晓芙:“这是定心丸,柑橘味的。”
白屠伸手:“给我也来一颗。”
晓芙又道出了几颗,两人分食。
“郡王,你的唇破皮了。”
“孙妹妹,你也是。”
两人不再问对方怎么了,相顾无言,有些事即便不问,聪明人也一下就猜出来了。
片刻,白屠又伸出手:“再来几颗。”
晓芙刚做出来的定心丸,一瓶大概十来颗,她在里面添加了柑橘皮与冰糖,可以当做糖来嗑。
“郡王,我想去屋顶吹吹风。咱们去屋顶一块吃药吧。”
“好,本王带你上去。”
两人坐在屋顶吹风,一起嚼着定心丸,今晚似乎皆是心绪纷杂,但都默契的保持缄默。
*
夜深了,残虫/低/吟。
月光如一股清水,倾洒大地,茅草上结着露珠子,行人走过,很快沾湿衣摆。
周氏站在一处慌坟面前,到处枯草丛生,但无人赶来理,以防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周氏也未动手扫墓,她看着无字碑,心生无尽惆怅。
“哎,当初何必呢……”
周氏红了眼眶,昔日一切历历在目。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周氏回头去看,见来人是霍辰,且他还带来了一人,不由得一怔。
待霍辰与沈颢走近,周氏拧眉,再细细量沈颢的眉眼,她心中一跳。
以前就觉得沈颢眼熟,今日在故人的墓前见到沈颢,她隐隐联想到了什么。
周氏问:“霍辰,你今晚要带一个人来见我,的就是沈大人?”
霍辰点头:“正是,若烟,沈大人他……就是远博啊,陆远博,是咱们俩的师弟!”
周氏身子一晃。
当年忠敬候府覆灭,她与霍辰因为各自的家族关系,没有受到牵连。但他二人年幼起就在陆家习武,陆家世子爷,就是他们的师弟。
陆家无一人生还,砍头的砍头,葬身火海的葬身火海,就连尸骨也不全,是霍辰派人偷了骨灰出来,合葬了此处,不敢立碑。
周氏眼眶突然红了。
她这些年深居内宅,听闻过沈颢的毒辣阴狠,她没法与当初的师弟联系在一起。
沈颢抱拳,深深作揖:“三师姐。”
这一声三师姐,让周氏彻底失控,瞬间泪落如雨。
周氏有太多疑问:“你、你还活着,真好。你是五年前来得京城,那之前呢?你去哪儿了?是谁救了你,陆家可还有其他人?”
沈颢不愿意去回想。
他天资过人,很就有记忆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将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嗓音似乎很平静,但发音稍稍一抖:“忠敬侯府陆家,三百六十七口,除却我之外,无一人幸免。十三位师兄师姐,除却你二位之外,都没了。”
当初周氏已嫁人,霍家的地位又不可撼动,因此,他二人才没有受到牵连。
周氏捂唇落泪。
霍辰也哽咽。
沈颢继续道:“我是被药王后人所救,被他带去了岭南隐居,五年前我来京城复仇,但被相府的人围杀,受伤后失去了记忆,是这阵子才想起了一切。”
他依旧很平静,像是诉着旁人的故事。
周氏走上前,抱住了这个人高马大的师弟,突然痛哭。
霍辰抹了把泪,望向了远处。
死去的人,何其冤枉。
而活着的,又是何其煎熬。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见过面后,沈颢因公务在身,就先离开了。
周氏忧心忡忡,她哭肿了眼,霍辰看着心疼:“莫哭了,日后的事情更麻烦。”
周氏了然于心:“师弟是回来复仇的。”
可若是造反……那就是生灵涂炭啊!
失败了更是万劫不复。
陆家就这么一条血脉了。
周氏很理解沈颢。
虽周家人都是战死的,但她心里也不痛快。
凭什么武将用血肉堆积起来的万里河山,最后却是那般魑魅魍魉在享受。
但周氏到底是理智的。
她有大格局,大智慧。除却仇恨之外,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还有心中的道。
周家的组训,便是保家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
她不能仅仅记着自己的私仇。
“我担心师弟会乱来,眼下周家就我一个了,我得操办起来。对了,我算买两百名护院,你可以好的提议?”
像周家这样的门第,可私养府兵数百人。
不过,她眼下还是低调一些为妙,先筹办一只战斗力尚可的护院队伍,届时无论发生了什么,首先要能自保。
毕竟,她的女儿回来了。
霍臣点头:“若烟,这个交给我来办。”
“好。”
霍辰常年征战在外,又正当壮年,此前一直洁身自好,眼下喜欢的女子就在眼前,如此夜色之下,他难免有些躁动。
“咳咳咳,那个,若烟,你既与丞相已彻底和离,那你我的事……”
周氏瞥了他一眼:“你我什么事?”
霍辰老脸一红:“……”
周氏故意逗他:“且等着吧,我要把周家立起来,如今周家什么都没有,我得找皇上讨一个爵位回家,不然周家的列祖列宗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要想有爵位,就需要有继承人。
女爵,在本朝从没有先例。
但周氏想试试。
霍辰往前凑近了一些:“若烟,今日带师弟来此,我心中难受,我想抱抱你。”
周氏翻白眼:“……那就来吧,快点!”
霍辰立刻抱住了她,无关乎/情/欲/,只是在这无奈人世间,有人可以相互取暖,真好啊……
*
霍辰办事雷厉风行。
翌日晌午时候,两百名精锐护院,就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周氏面前了。
周氏看着一个个健硕修韧的年轻儿郎,相当满意。
她的和离文书已经正式送去衙门里,但嫁妆还没从相府搬回来,那些都是要留给灵儿的。
周氏道:“尔等听令,自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家主。你们每月会有一次竞技考核,拿到头筹者有机会得到我的重用!”
“是!家主!”
两百号人齐齐道,声音响彻云霄,让周氏不免想起了许多年前,当初周家正当门庭煊赫,光是府军就足有两千余人。
而今,时过境迁,煊赫不在,一切物是人非。
周氏挺直了腰杆:“今日且随我去相府搬运嫁妆,足足一百八十担,当初我风光的嫁出去,如今也要风光的和离。”
众护院们愣了愣,觉得家主不是寻常女子,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
*
相府。
卫相刚刚从宫里回来,管事跑出一头大汗:“相爷!相爷出大事了!夫人……不是,是前夫人带着人马上门来了。”
卫相端着茶盏的手一抖。
这个周氏,已让他颜面尽失。
而今,她还不消停!
然而,他还奈何不了她!
卫相一口热茶都没喝上,起身亲自走出去,一看究竟。
庆帝是个痴情帝,朝中不少权臣也都是痴情人,其中就包括了傅子秋,与卫相。
似乎那些年,京城贵圈盛行“痴情”二字。
卫相也一直以为自己深爱着已故的白月光。
可今日一见周氏,他出现了一刻的晃神。
只见周氏一身劲装,身段窈窕,离开相府之后,她似乎年轻了好几岁,不再乏闷守旧,多了鲜活气息。
美貌尤在,甚至相较之多年前,更有一番韵味。
卫相的心,跳得不太规律。
看着周氏身后整整齐齐的一队人马,这些人年轻俊美,健硕修韧,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
不知为何,卫相有些烦闷。
周氏却看起来很欢愉,道:“相爷,几日不见,你憔悴了不少,政务要紧,相爷也要注意身子,毕竟不再年轻了。”
卫相到嘴的话又被堵了下去。
他很老么?
他虽是文臣,但也修身养性,比一般中年男子康健的多!
这个周氏,就是故意气他,嘴巴太毒。
卫相沉着脸:“你今日登门有何事?姗儿他们很想你。”
周氏扑哧一笑:“相爷,你认为,我很喜欢给外室的孩子当母亲?”
卫相又噎住。
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的和离文书还没被衙门正式批阅,严格的,他二人还是夫妻。
其实,按着卫相得身份地位,他倘若真的想要和离,可以让衙门立刻把文书给办下来。
他在拖延时间。
给他与周氏一个机会。
然而,周氏似乎根本不想破镜重圆。
这种一厢情愿的滋味,让卫相尝到了失败感。
而他此生一直顺风顺水,几乎不曾失败过。
周氏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拔了会疼,不拔也难受。
卫相甩袖,气得胸膛起伏,他很注意在外仪态,这个岁数还没有续须,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八九岁的光景。
是京城不少妇人们的梦中情郎。
且还是个痴情的男子。
这些年,卫相很享受妇人们爱慕的目光。
而今,周氏完全不把他当回事,这种反差仿佛推翻了他以前所有的荣耀。
卫相:“你阵势如此大,是来架的?”他挑眉。
上次是他没注意,才被周氏趴下,今日可就不好了。
卫相很想一雪前耻。
周氏轻笑,妩媚至极,光彩照人,还有几分少女时候的灿漫:“我是来搬嫁妆的。”
卫相:“……”
当年周氏嫁妆丰厚,十里红妆。
那些东西放在今日,也是一笔不的财富。
卫相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失态:“哼!随你!”
周氏走上前,伸手在卫相胸口戳了戳:“那你倒是别站在这里碍事呀。”
卫相快被她这轻挑的动作气炸了,她与霍辰在一块时,也这样么?
卫相沉声道:“霍辰功高过主,将来的前程,还不好,你自己心里想清楚。”
周氏觉得这话好笑:“卫狗贼,我周若烟没男人死不了。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后就只有一个男人呢?左拥右抱不好么?”
卫相:“……!!!”
周氏挑衅完毕,不算继续纠缠了,实在浪费时间。
男人啊,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周氏下令:“且随我去私库,我的东西,一件不能落下,统统搬走。”
周氏声势浩荡的搬回了自己的假装,两百号护院,浩浩荡荡搬了两个来回,才搬完。
这一日,长街两侧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纷纷敬佩,尤其是女子们,她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
要活成像周氏这样,才叫有意义啊。
*
周氏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
丞相府本是大庆数一数二的门第,然而此事一出,百姓们只觉得,卫相……不过如此。
人人都抢的男子,旁人只会被影响了认知,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这男子优秀。
可一旦原配夫人都不要这男子了,纵使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会让人误以为,这男子不太行。
这就是人的潜移默化。
宫里头,庆帝兴致勃勃,直接让傅子秋入宫住一宿,入夜之后一直在唠嗑,从九州军政,最终聊到了卫相与周氏……
*
傅家。
傅温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昨晚就只差一点点了!
他什么都没有摸到,不代表白屠真的没有问题。
这种事情很好隐瞒,只检查表面是无法发现真相的。
唯一的法子……
黑暗中,傅温言双眸发光。
他今日忙了一天,纵使浑身酸痛,却还是毫无睡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猛然坐起身来,几乎是套上外裳,大步走出了房门,就连腰带也是走到了外面才来得及系上。
“大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傅温言烦躁不堪,一手推开男子:“滚开,不许跟着!”
男子:“……”
大公子近日来是走火入魔了么?愈发暴躁。
傅温言出了府门,直接骑马往长街方向狂奔而去。
*
郡王府,守夜护院正在哈欠。
傅温言翻墙而入时,护院察觉到了,然而郡王交代过了,无论傅公子几时过来,又是如何入府门,让他们都不得干涉。
故此,护院们装作没瞧见,继续哈欠。
傅温言年少时候经常过来串门,他自然认得白屠的卧房。
而且,这家伙所居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种了鲜花,这个时节遍地都是菊花,各种品目皆有。
夜风中,菊花香气四溢,扰得人心浮躁。
廊下灯笼摇晃,四下无人,入目是一片花海。
白屠这厮一惯/浪/荡/,他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如此。
内室一片漆黑。
傅温言没再犹豫,直接翻窗而入。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特意去把门栓合上,又紧闭了两只茜窗。
做好这一切,傅温言再没有任何犹豫,他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径直往内室走去。
他的视野极好,能在昏暗中看清床榻上的人。
帷幔是拉着的,榻上的人侧躺着,从傅温言的角度去看,可见他的侧身起伏,尤其是腰肢,深深凹陷了下来,线条优美。
傅温言喉结滚了滚。
他走上前,脚步轻缓,但很从容。
这一幕,他等了太久了。
所有的疑惑即将清除。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白屠逃脱他的手掌心!
便就是如此强势蛮横!
傅温言心口憋着一股气,但具体他也不知因何而气。
他坐在了床榻边沿,伸手去掀开白屠身上的粉色中衣。
中衣滑落,露出雪腻肩头,然而,傅温言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只见白屠胸前裹着层层白纱。
傅温言:“……”
他的手突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