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界十
这一日,流民到达了一条大河边,那涛涛的河水震惊了所有的人,大家欢呼着要奔过去。
秋水忽的跳起来敲盆,“都给老子站住!”
几百人就这么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不约而同茫然看着秋水。
秋水喉咙都喊哑了,“急个屁啊,这河水还能跑了!两点,一,看好自家娃,心掉水里淹死!二,别喝生水,提回来煮过后再喝,否则拉死算完!”
所有人都笑了,果然有些人不再急躁,大家到了河边,看护孩子老人洗洗脸,营地里大锅也架了起来。
很快还有人摸到了鱼虾,这些只是打闹,在秋林生的组织下,男人们很快就拿着联合起来的破下了水。
此时夏季已经快过去,天气正在转凉,不过众人并不畏惧这一点凉意,几下来鱼儿蹦跳着上了岸,众人都在欢呼。
姚瞎子在喝鱼汤的时候道,“我记得附近有座城池,叫沧城,要是能去沧城换些粮食,咱们也就能好过多了。”
秋水忽发奇想,“把鱼带去沧城卖行不行?”
姚瞎子道,“可以试试。”
“那沧城到底远不远,要是太远,鱼过去都死了,也卖不出好价钱了。”
姚瞎子想了想,“不算太远,一日应该也能到了。”
于是秋林生把男人们招来商量,听能抓鱼卖进城换粮,那真是个个精神抖擞。
抓来要卖的鱼都养在各家提供的桶和盆里,第二天天还没亮,一二十人就带着八辆车前去沧城。
秋水秋林生和姚瞎子都去了。
堪堪走到傍晚才见到了城墙,大门紧闭,城楼上有人向下喊话,问他们是干嘛的,流民不让进。
其他人都有些害怕,秋林生大声出自己的身份,“我们有路引文书,且请哥行个方便,咱们虽然是流民,却没做过恶,这是咱们捞的鱼,想进城卖了换些粮食,给家中妇孺弄口吃的!”
把草盖子揭开,里面的鱼活蹦乱跳。
上头的人商量了好一会儿,看下面人数确实不多,于是开了偏门放他们进来。
姚瞎子拱道,“见过列为大人了。”
守门的道,“可不敢这么称呼,这是咱们的城将,他做主开的门。”
大家向他道谢,他道,“不用了,大家都为了一口饭吃,只你们要出城也得明天了。”
这个倒无妨,众人只赶紧想卖了鱼。
这是秋林生和秋水习惯的活,两人让众人把鱼车停好,就去各饭庄找管事商量,姚瞎子去询问为何沧城也不让流民入内。
很快三四家饭庄管事过来看鱼,很满意,就全分了,还以后要有他们也要。
姚瞎子打听了回来道,“前阵子这里来过几波流民,只他们穷凶极恶,还想入城抢掠,所以这城门就不开了。”
秋水道,“怎么流民越来越多啊?”
他们这里都四五百人了。
姚瞎子道,“皇子们还在打呢,一天那龙庭没人坐,就得乱一天。”
秋水发愁,“那咱们去京城还有活路吗?”
姚瞎子叹气,“看吧,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沧城看起来倒好,咱们也留不下啊。”
落户得有保人担保,沧城被几伙流民吓得连城门都不敢开,怎么也不会收下流民了。
鱼是卖了,但天晚粮铺关了门,得第二天才能买粮,大家就在一处巷子里挤了一晚,他们不舍得住客栈,大通铺也不舍得。
第二天去粮铺买粮,不止是卖鱼的钱,各家要是拿了钱出来,秋水他们也代买,不要好的,就要最差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粮铺掌柜得知他们也是流民,却愿意抓鱼换钱买粮,顿时对他们的感官好了不少,连价格都压了一点。
秋水在外面大声宣传他们不会做那下作的事,人都得靠双挣饭吃,他们是流民也得这样干。
秋水还把流民中发生的一些悲伤事了出来,围着听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抹起了眼泪。
秋水在卖惨,可她也没办法,天天有人死,她原本以为自己能麻木,可到底无法彻底视而不见。
慢慢的有人给秋水递上一个馍一块饼,秋水就一一鞠躬道谢,有人送来一斗细粮,秋水放在一边,有人好奇道,“这个为什么放一边呢?”
秋水道,“这个能换五六斗豆料,豆料也是粮,能救活四五个人的命。”
于是给她粗粮豆料的多了起来,秋水不厌其烦的鞠躬道谢,“谢谢,谢谢,谢谢”
跟来的汉子们都看红了眼。
等到大家带着装满八车的粮回去,还有人背着粮呢,大家都震动了。
接着粮一一分发下去,哪个是私人代买的,哪个是集体分的,清楚明白,无一错乱。
这天晚上,营地里传出了久违的粮食香味,秋水趁着秋林生不在意,给芳嘴里塞了一把豆料,芳吃的津津有味,掉了几颗还用嘴捡了起来。
大家伙商量,想在沧城外面多留几日,抓鱼多卖些粮,以后路上能轻松些。
秋水他们不知道有人跟着他们过来观察他们这一伙流民,发现秋水和秋林生并未撒谎。
城外有着上百流民,城内百姓和乡绅心里都不安。
秋林生到底老练,他让秋水同他去询问是否有人要卖儿女,秋水瞪大了眼睛,秋林生叹气道,“谁也不敢担保我们后面的路就好过了,现在把孩子卖了弄不好还是给他们寻了一条活路呢,总比饿死好吧,我们又不是强求,只是问一下,我们经还能给他们找个好东家,换了旁人,坑蒙拐骗的又能如何?”
秋水低下头,半晌道,“好!”
四五百人里,果然有愿意卖的,秋林生身边聚集了三四十个男女孩子,秋水道,“我和我爹尽量给你们争取好一点待遇和价钱,你们以后要听话勤快点,别多嘴”
她不下去了。
下一次进城,孩子们就跟着去了,两边都是泪水涟涟。
沧城知道这伙流民不闹事,于是对秋林生他们和蔼很多,那鱼也是一瞬间就卖光了,秋林生和秋水去找人牙子,秋水尽力给他们商谈好一点的待遇,还对人牙子道,“婶子千万行行好,给他们找个好主人,能不签死契就不要签,将来要是他们的家人想赎人也方便些”
牙婆虽然心肠早就冷硬了,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知道,一定会给他们找个好去处!”
在沧城外逗留了十几日,大家终于又启程了,路上还有不少人加入,遇着城池就少了一些,多多少少秋水都习惯了。
姚瞎子嘟囔,“纸都要没了。”
这一日流民团伙中混入了十几个男人,他们不愿写名字籍贯加入流民团,也不愿离开,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秋水提高了警惕,吩咐众人注意这些人。
果然到了晚上,这伙人瞄上了有牲畜的人家,大多数牲畜半路都被吃了,芳一直活着,但也骨瘦嶙峋,它反正吃草的时候多,偶尔秋水才会给它吃一把豆料,或是沾点盐巴抹它鼻子上,秋林生只当没看见。
流民团是个看似松散的集体,因为不可能让秋水和秋林生管这么张口,日常还是各自负责各自的吃喝,只是结成了团,要是看着有人家快饿死了,旁人也不会不管不顾,只那得病的就谁也没办法了,秋水保留的那几罐子盐巴,也陆陆续续送了两罐子出去。
那伙人摸到芳身边,被警醒的秋水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大喝一声,“你们干嘛!”
于是人人都起来了,那伙人皮笑肉不笑,“大家都快饿死了,就你们家还养着驴,杀了大家分口汤也好!”
他们不知道流民团的底细,有人问过他们是否要加入,他们当时既没答应,过后也没想着了解一下加入是什么意思,现在一开口就是挑拨,却发现周围人的眼神十分古怪。
秋水冷笑一声,“是吗?,我看这种买卖你们做过不少呢,怕是还杀过人吧?”
那男的一点都不怕,人多算什么,流民一般都团结不起来,还欺软怕硬,他们只要杀掉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子,就会震慑住旁人。
他道,“是又怎么样?识相的把驴给我,粮食也交出来!要不然咱们哥几个给你超度一下!”
秋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呵呵,无知者无畏啊,我成全你们!”
她挥高呼,“给我打,打死这群畜生!”
旁边围着的男人全冲了过来,他们里全都拿着棍棒,十几人的团伙哪能和数百人的组织相比,等到人群散开,这伙男人已经都没人形了。
秋水冷漠的看了一眼,“扔一边喂野狗,这种人不值得掩埋!”
有人上前把尸体拖到路边,还从他们身上翻出不少女人和孩子的首饰,于是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才甘心。
流民团杀了十几个男人却无一人觉得不妥,秋水倒是沉默了好久,果然流民和暴民只一线之隔,她也没能避免。
姚瞎子问她,“怎么了?杀了他们觉得愧疚?”
这一路上死人见得多了,这丫头也不是心软的人啊。
秋水低声道,“姚叔,我是忽然发现权利的滋味了。”
她一句话就要了十几个人的命啊,要问秋水如何理解权利,现在她理解了。
姚瞎子嗤笑,“你这算个屁,到了天子脚下,大家一散伙,谁还认得你。也就是这一路上,大家得抱团才不被人欺负罢了。”
秋水也笑了,“也是。”
她和秋林生不过是把人松散的组织起来,在路上这一特定的场合人家才愿意听他们的话,一旦这个环境变了,就没人会听从指挥了。
众人继续向前,一路上也能听到一些零星八卦,秋水他们也不知道京城争位到底争的怎么样了,只能往前走。
康元帝死的比较急,可他临死前拍下了不少皇子,等他腿一蹬,龙椅上就没人坐了,于是刚刚偃旗息鼓的大臣们又开始折腾。
被康元帝拍惨的皇子们肯定没了资格,剩下的只是几个胆怕事的皇子,于是就有人提议他们中上去一个。
现在不是皇子争位,而是大臣们争夺未来朝堂的权利。
被康元帝分封出去的几位皇子纷纷领兵进了京,而且还打了起来,然后天灾裹挟着兵祸,老百姓可惨了。
原本皇子中有兵权的只有燕王,其他王爷只有三千府兵,可是从龙之功谁不想要,王爷们封地上的卫所纷纷出相帮,京中也有禁卫,这一锅粥就越来越浑了。
燕王在边关看似按兵不动,实际上他麾下的将军不知道鼓动了他多少次,劝他,“哪怕不为别的,兵部拨兵器甲胄总是短缺,户部连兵饷都一拖再拖,殿下也得为边关将士百姓想一想啊!”
但燕王来边关前答应过康元帝自己会一辈子镇守边关,他还不想失信。
再后来听闻皇子们都在棋盘上蹦跶,天灾无暇理会,流民兵匪四起,大齐已然摇摇欲坠,燕王终于坐不住了,他答应父皇镇守边关,前提是朝廷还是他们家的,这要改换了门庭,他这前朝皇子还能镇守边关?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要是太子上台,那一切还好,毕竟燕王同太子关系还算和睦,可要是换了其他兄弟,将来人家慢慢把他削成薄片,他都没办法反抗,于是燕王从边关带了三万余人直奔京城而去。
其他皇子的兵和边关浴血奋战的士兵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时秋水他们正走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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