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第九界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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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傍晚,那姨太太居然派人送了礼过来,林闻也见了,道了谢,回了礼,等人走了打开一看,两块长命金锁,分量颇重,两匹牡丹暗花纹绫,一对宝石金钗。

    林闻呵了一声,“这可够贵重的,夏桃,你给的回礼没给我丢脸吧?”

    夏桃就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她们一来,我就悄悄儿的打听了,估摸了一下回的,回了两匹尺头,一对儿红珊瑚串,还有两个金镙子呢。”

    林闻道,“这还罢了,否则还以为郑家贪她们这点东西呢。”

    那边,姨太太打发去送礼的丫头回来了,也带回来了各房的回礼,姨太太的大女儿叫珍娘,二女儿叫兰娘。

    珍娘已经议了亲,只是男方家祖母没了,还在孝期,等过了孝才能成亲。

    兰娘尚没议亲,姨太太厚着脸皮进郑家,也是想借着郑家的名头给女儿个好亲事。

    看着这些回礼,珍娘没什么,兰娘就冷笑道,“还什么是亲戚呢,娘你看看,那些嫂子们回的都是些什么!”

    她们的爹生前是做生意的,商户,攒了不少钱,所以腿一蹬亲戚们就盯了过来,姨太太看着这些饿狼就要围过来,赶紧典卖家资跑了。

    她们寄居在郑家,为了以后,如今拿出去的正经都是好东西,回来的,不是纱就是棉,另外还有一些什么玉的银的戒指,或是荷包等物,那玉一看料子就一般。

    姨太太叹息,“如今是我们求着人家,哪还有挑拣的理啊。”

    这时候在各色回礼里翻捡的兰娘咦了一声,“这是哪房的回礼,居然很出挑呢。”

    她们给的是绫,林闻回的也是绫,只姨太太送的是纹绫,林闻这里回的是素绫,价值相等。

    丫头上前辨认,然后道,“是大房三少夫人处的回礼,我记得真真儿的,她们那里给我的打赏都比别处多。”

    那个姐姐抓了一把大钱给她呢,不像其他人那里,摸了几个钱就打发了她。

    兰娘还没搞清楚郑家的关系,于是去看母亲,姨太太沉吟了一下,“是了,就是你姨母十分不喜的那个轩哥儿媳妇,郑家大房家的,老太太的嫡长子,如今在京里当侍郎那个。”

    兰娘皱眉,“姨母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姨太太赶紧瞪女儿。

    大三房的人和事同林闻是不相干的,面子情罢了,但是郑芝轩带回来一个人却需要林闻安置。

    郑芝轩道,“齐少湘乃安阳人,他父母具亡,我与他偶尔相识,佩服他的才情能力,别看他目前只是个秀才,待后年参加科考,必定能中,他就是一时落魄而已,我邀请他来家暂住。”

    林闻认真听了道,“知道了,我会安排妥当的。”

    郑芝轩就道,“你办事,我放心!”

    林闻就笑,能得上司的夸赞自然算是好事。

    郑芝轩只用吩咐一句,林闻不能也这么办,她要是也把管事叫来简单吩咐一句,那这个什么齐公子在郑家肯定待不长。

    这就是py走样,下人们一向喜欢揣摩主子的意思,见主子不喜,他们还会上去踩两脚,主子若又一分疏忽轻慢,到了他们那里就变成了五分。

    可若是主子上心,他们就会更加上心,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能力来。

    因此林闻先让人去打听这位齐公子的具体信息,然后脾气怎么样等等。

    打听来的消息也就是对郑芝轩提供消息的补充,齐少湘家里几代单传,没有旁的亲人,父母没了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了。

    如今这世道,不管男女,只要没有权势和亲人帮衬,这日子过得就艰难,齐少湘家的家境原本也算殷实,只读书是一件非常抛费的事。

    齐少湘也能干,一边打理家事一边读书,童生秀才都过了,然后父母先后染病去了,他只能守孝。

    再然后他被当地一个员外看中了,想要招他为婿,上门女婿哦。

    齐少湘当然不干,父母临走就是期望他能凭着读书出息了光耀门楣,当了上门女婿,他还有什么前途?

    那员外就使计要圈住齐少湘,不外乎是灌了酒把他和自己的女儿关在一起,造成生米变熟饭的假象,逼迫他。

    逼的齐少湘跳了河,他也是硬气的,从河里爬上来就把员外给告了。

    只是这个案子衙门都不知道该怎么判,那员外还道,若是齐少湘不愿当上门女婿,他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齐少湘气的倒仰,非要个公道。

    不过没多少人站在他一边,人们都是劝他息事宁人,还笑着这种事男人怎么都不算吃亏,闹这么大没什么意思。

    连县令私底下也劝他别闹了。

    齐少湘在老家待不住,一气之下变卖家产走了,很是颠沛了一段时间,后来遇到郑芝轩,两人早年认识,也算惺惺相惜,郑芝轩听了他的事,就邀请他回自家暂住。

    齐少湘也知道他孤身在外骚扰太多,于是就应下了。

    林闻听完齐少湘简介道,“那个齐公子长的很好?”

    要是不好,员外家干嘛非得抓着他不放?

    春兰眉飞色舞,“何止是好啊,潘安貌呢。”

    林闻又道,“那个员外的姑娘很丑?”

    春兰呃了一声,“这个不知道。”

    林闻摸摸下巴,“明白了。”

    没有权势庇护的美貌,男女都一样危险,齐少湘亏得还是个秀才,若没有功名,那更惨,所以即便里有几个钱,他也护不住自己,因此才会愿意来郑家求庇护。

    林闻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大不的客院,打听到他身边只一个男仆,于是添了一个厮还有一个婆子过去。

    林嬷嬷道,“怎么不给个丫头?”

    林闻道,“那齐公子颜色好,又有那么些遭遇,给丫头怕他心里不舒服,一个婆子一个厮够了。”

    齐少湘见完老太太回到客房,男仆道,“少爷,郑家给咱们安排了院子。”

    齐少湘道,“那就搬过去吧。”

    等去了一看,是一个面面俱到的院子,不大不,院子里还有一架葡萄,里面等着的是一个厮和一个婆子,见了他就上前行礼,明日后他们两个在这里服侍。

    齐少湘没见到年轻丫头,首先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可他是男的,又不靠脸吃饭,而且他的性子也比较激烈,实在是厌烦了那些对他容貌指指点点的人!

    孙员外哪里是想让他当女婿,完全就是想把他收入囊中,齐少湘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也不是受不了议论跑的,而是他实在没忍住,照着那孙贼的脸上来了几拳,又把人踩了好几脚。

    他不过是个秀才,还没有家族庇护,那孙员外可是个员外,听族中还有当官的人,他傻了才不跑。

    只是跑的匆忙,家产是压价出的,一路上也花费了不少,遇到郑芝轩之前,齐少湘身边的银子也没多少了。

    郑芝轩是个直男,也是个难得的大气之人,齐少湘愿意和他交往,也就来了郑家住,只要有了功名,他就不用怕那些恶心的人了!

    来了郑家他肯定要去拜访老天爷和老夫人,老夫人一见他就爱的不行,齐少湘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在老夫人那里应对的很好。

    就是那些丫头媳妇看他的眼神让他如坐针毡,丫头们还遮掩一些,媳妇们那眼神就差黏在他身上了。

    等到了这里,见到没有年轻丫头,齐少湘才觉得呼吸舒服了好多。

    过了几日,老婆子问齐少湘,“明日是齐老太太祭日,我家夫人已经吩咐了,公子可要去城外庙里祭奠?”

    齐少湘一愣,倒不是他忘了母亲的祭日,而是客居在别人家,若是提出这种要求难免不识相,他是想着明日到外头祭一下就罢了,没想到郑家居然还知道这一点。

    齐少湘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第二日,门房果然已经备了马车,婆子拎着一些点心果品道,“香烛纸马庙里都备下了,齐公子不用担心,这些是我们夫人厨房做的,用的都是素油,当祭品比外买的干净。”

    齐少湘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父母在时,也没人如此贴过他的心,几乎是样样都替他想周全了,做的润物细无声。

    可他至今未见过郑芝轩的夫人。

    郑家周济穷亲戚和亲朋故交也不止齐少湘一个人,这些人的花费都是郑家公中出的,一个月也就一些米粮柴炭,齐少湘这里还有笔墨纸砚供应,他也问过,得知也是夫人的吩咐,他就没做声。

    等祭完母亲回来,厮拿着两套衣服进来,让齐少湘试衣,齐少湘道,“太破费了,以后不用这样。”

    厮笑道,“公子切莫客气,这些不是公中的,您用了也没人能什么,这是我们三房夫三房支出的,不与府里相干。”

    齐少湘认真道,“就是郑兄的吩咐,也太客气了,我托庇于此已经是承了大恩,如何还能这样锦衣裹身。”

    厮就笑,“公子是读书人,岂不闻不拘节这四个字,您自己都了,托庇于此是承了大恩,那这些吃喝穿戴也不过是细枝末节,句功利的,等公子中了举当了官,那多少恩情回报不得?且这些也都是普通东西,并没有给您上好的呀。”

    齐少湘闻言一愣,又去看那衣裳,果真只是上好棉布,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他想了想也笑了,“你的是,是我着相了。”

    吃了饭他去温书,然后内急想去如厕,从茅房出来一个拐角处,正好听到厮和婆子在话,那厮道,“哎呀我的娘,那段话我学了好久呢,夏桃姐姐差点抽我,我笨,怎么都学不会!”

    那婆子就笑,“咱们夫人这是能掐会算啊,怎么就知道齐公子会这样反应?”

    厮道,“我哪知道,我知道了,我就是夫人了!”

    那婆子拍他,“你个嘴欠的!”

    两人着话也走了,齐少湘倒是真的愣住了,他知道这里一切都是郑芝轩的夫人在打理,可高门大户里的太太夫人打理家事也就是吩咐一句罢了,而这位三夫人为着他,居然还亲自教厮这么一段话?

    他见过这位三少夫人吗?还是这位三少夫人见过他?

    齐少湘不知道林闻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而对林闻来讲,这是工作,把工作做到尽善尽美这是她的职责。

    此刻林闻也在面临一个头疼的事,那就是冬雪,自从林闻定下了自己院子里下人的职业规划,冬雪也不一天到晚当缩头乌龟了,几乎包揽了林闻的点心。

    林闻身边四个陪嫁丫头,冬雪其实最年长,因为是备了给郑芝轩当通房的。

    现在林闻没这个意思,冬雪看着也没这个意思,就有人求了过来,然后林闻就把冬雪叫来询问她的意见,冬雪却满脸苍白,跪下低着头一声不吭。

    林闻吓了一跳,“你别就跪下呀,同不同意你一声,不愿意我也绝对不强迫你,那喜财家的也是管家娘子,她的儿子身上也有差事,我听着是不错,可也没逼你呀。”

    冬雪满脸都是泪,“主子,我知道我比不得夏桃秋菊还有春兰,我是太太备了给姑爷的可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不是我的选择,后来主子慈悲,没了这个念头,我心里是轻松极了我,我”

    冬雪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林闻道,“哎呀呀,那你这是干嘛啊?我真的没逼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没事啊!”

    冬雪抹了把眼泪,“今儿我就是想告诉主子一句话,我是不想嫁人的!若主子让我去伺候姑爷,那我不能违抗,若主子没这个意思,我多看姑爷一眼就让我两只眼睛长疮!我不求什么大丫头待遇,只要能在主子身边服侍就行,就扫地洗衣也行!”

    冬雪的乱七八糟,林闻倒是听明白了,这位是个不婚主义者!

    林闻微微张着嘴,看着冬雪。

    就如今的世情,女子嫁人能过得和闺中一样的是极少数,林闻对婚姻的看法一向是日子得越过越好,如果结了婚生活质量反而下降了,这个婚到底结的有没有意义,那真是见仁见智了。

    她是没办法,一睁眼已经是郑家媳妇,总不能好好的就闹和离吧,脑子生锈了?

    可是冬雪,只要林闻愿意,她确实能单身一辈子。

    夏桃春兰还有秋菊也有些不安,她们三个是和冬雪不一样,因为她们不是林夫人备下给郑芝轩的,因此她们三个一向对冬雪也有些排挤,谁知道冬雪是这种脾性。

    林闻看着冬雪,柔声道,“好,我知道了,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这么久摸鱼也摸够了,也该履行你大丫头的职责了,起来去洗把脸吧。”

    冬雪结结实实给林闻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去洗脸,夏桃拉着她去了。

    林闻感慨,“冬雪还吧,怎么就有了这个念头?”

    林嬷嬷道,“且看呗,若以后她想嫁了怎么办?”

    林闻不假思索,“那就嫁呀,我也没准备拘她一辈子,我总归不会逼她。”

    林嬷嬷就道,“你呀,心肠是越来越软了。”

    林闻笑笑没话。

    不过冬雪也确实和以往不一样了,她做点心也不是本职工作,自从表面了心意,冬雪就负责林闻的吃食这一块了。

    然后林闻就发现自己吃的东西味道越发好了,有时候她想起后世一些吃食,略微指点几句,冬雪就能复刻的七七八八。

    一道富贵脆皮虾,郑芝轩吃了都叫好,问是什么人做的,林闻慢悠悠道,“我了个大略的吃法,是冬雪琢磨出来的。”

    郑芝轩就夸,“好丫头!”

    林闻似笑非笑,“再好,也是我的丫头,你呀,别给我惦记了!”

    郑芝轩就笑,“我就像这么好色的?”

    林闻漫声道,“这我管不着,只是我的丫头,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别打主意。”

    郑芝轩点头,“不敢不敢。”

    两人倒是吃了一顿颇为和谐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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