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实身份

A+A-

    景似的瞌睡瞬间清醒了,“怎么回事?”

    清禾坐下,景似给她倒了杯水,她才缓过来道:“听今日早朝,大臣们纷纷上奏皇上,花月身为皇嗣,平日留恋妓馆青楼,不思进取,败坏皇室声名也就罢了,如今越发大胆,一个苏胜不够,连皇子都敢。圣上压不下众臣的弹劾,就……罚了花月鞭笞之刑。”

    怎么会?

    景似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子乱糟糟的。

    她不是没见过当今皇上,那就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人。

    圣宠与失宠,不过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景似。”清禾迟疑道,“我虽然之前也觉得花月风流成性,不是良配,但……认真起来他好像从到大并未惹出什么乱子,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皇上罚得那么重,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自然要去的。

    于是清禾命人备了马车,与景似稍作收拾,一同前往平南王府。

    今日的平南王府与往日的冷清不同,外面停着宫里来的轿子。大门敞开了一条缝,有鞭笞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那声音一记接着一记,每一下都落在花月的背上。

    花月赤着上半身,单膝跪在院中背对大门。

    景似通过缝隙,瞧见花月背上,原本光洁的麦色皮肤被添上越来越多的红色血痕,横七竖八交织在一起,刺痛着景似的双目。

    “宫中的鞭笞之刑,鞭子上都带着倒刺。”清禾同情道。

    带倒刺的鞭子在皮肉上,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入骨的痛,花月却是未吭一声,背脊挺得直直的,倔强不服输。

    “花月。”景似念了一句就要跳下马车冲进去。

    花月是为她挨的罚,叫她如何做到无动于衷干看着?

    身旁的清禾拦住她劝道:“景似,你现在进去没有用的。花月也定然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是啊,她去了又有什么用?反而还要让花月分心照顾她的情绪。万一自己的出现被传旨太监禀告给皇上,又会给花月添麻烦。

    何况景似不想把自己暴露在上位者面前,便没再动了,只是那声声鞭子,在花月身上的同时,也在了景似的心上。

    如果不是为了找她,花月何苦受这罪?

    院子里的花月,在声声呼啸的鞭声中,好像听到了阿似的声音,可是环顾四周,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阿似怎么可能会来?

    昨日分别前,她的冷漠历历在目。终究是自己没用,无法走入阿似的内心。

    行刑太监看花月还笑得出来,以为花月在鄙视他力气,联想到自己不是真男人,怀疑花月在侮辱他,顿时生了火气,下手的劲使得更大了。

    花月还是未吭一声,默默承受着。

    景似回到清禾王府后,一头扎进厨房。

    依花月的身份和地位定然什么都不缺。景似想到凭自己的几两银子怕是买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就去厨房做了些好吃的,晚点去看望花月吧。

    不一会儿,厨房飘出食物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直流口水。

    这个时候,沈辰安奇迹般地登门了。

    清禾暗戳戳高兴,赶紧命丫鬟给她再扮扮,整理下仪容,然后去前厅招待沈辰安。

    不过沈辰安这次是来找景似的。

    景似刚从厨房出来,腰间还系着白布,带了身葱油气,灰头土脸地来到前厅。

    “景似姑娘,你上回委托我听你阿弟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沈辰安。

    景似震惊,随后激动不已,可激动的同时又万分害怕。

    “我阿弟他……还活着吗?”

    沈辰安摇摇头。

    晴天霹雳降下,景似两眼发黑。

    清禾连忙扶住景似,就听沈辰安又:“我们没有找到令弟,只找到少许线索。”

    所以他刚才摇头的意思不是景珩已死,只是在没找到人?

    清禾大怒:“沈辰安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辰安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他这不是话还没来得及么?

    虚惊一场,景似眼前的黑暗才逐步散去。

    三人坐下详商。

    沈辰安喝了口茶润润喉,不急着景珩的行踪,而是先狐疑地看着景似问:“景似姑娘,你……并非出生仵作世家吧?”

    景似抓着桌檐的手下意识用力,指甲顶在桌子底部,抠着底部的漆面。

    旁边的清禾,被沈辰安的话懵了,却也知道大理寺的手段,能查出来的东西就算不对也一定有别的原因。

    景似苦笑,其实从清禾上回带沈辰安来,要帮她找阿弟开始,她就做好了家族事情会被沈辰安发现的准备。

    人海茫茫,景似依靠自己的能力找人太难了。借助沈辰安,唯一的弊端是会被沈辰安发现她是景家遗孤。

    若景家的灭门真是皇上的旨意,那么她现在就是逃犯。

    可跟沈辰安还有清禾认识那么长时间,景似认为即便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依他们的为人也会放她一马的。

    最主要的是,景似想赌,想确定景家灭门惨案背后到底是另有其人还是皇上下旨。

    马上……就有答案了。

    “没错。”景似承认道,“我如今的爹娘,是我的养父养母。”

    沈辰安无意揭人伤疤,抱歉道:“是沈某冒昧了,景似姑娘请节哀。”

    “景似,那你其实……”清禾欲言又止。

    “我来吧。”沈辰安不忍景似回忆,代替她道,“十年前,江南有一有名气的制香商户,景家,制成一款名叫‘离合香’的香液,名声大噪,传到宫中。后来……”

    沈辰安心地瞄了眼景似,见景似神色如常,他才继续道:“后来长明宫之乱,明妃便是利用了离合香下毒。”

    “那景家呢?景家怎么样了?”清禾呼吸滞住,忙问。

    “死了。”景似声音淡淡的,仿佛谈论的是别人家的事,叫沈辰安与清禾有些无措,想安慰却无从开口。

    虽然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沈辰安必须确认一件事,他郑重地问景似:“姑娘可否告知沈某你来盛安的目的?”

    景似道:“沈大人那么聪明,想来早已猜中。”

    猜中了,只是沈辰安一时不敢相信。

    事到如今,景似不得不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上前两步,拎了裙裾就要跪下,吓得沈辰安赶紧阻止景似。

    开玩笑,花月总在他面前提及景似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花月的心思。景似姑娘要真跪他,被花月知道,他不得死定了?

    “姑娘有话但无妨,沈某能帮的一定帮。”

    景似也不跟他客气了,牢牢盯着沈辰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沈大人能否告诉我,当年皇上有没有下旨查抄景家?”

    沈辰安摇头,坚定道:“据我所知,没有。”

    当年他已是记事的年纪。宫变发生,皇上有幸死里逃生,却也命悬一线,宫中太医们花了多少力气才好不容易将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

    试问伤成那样,神志都不清了如何顾得上下旨抄家?

    等皇上苏醒已是大半年后的事情。那会儿景家已然倒塌。

    至于皇上,即便保住了性命,也从此落下病根。

    这几年,皇上身体时不时抱恙,太医院的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始终无法替皇上根治,便也导致了朝堂上的储位之争愈发激烈。

    尽管景似一直认为背后真凶另有其人,等真的从旁人口中确认了,压在她心头的大石才算真正落地。

    所以长姐、阿弟,还有她,都不是逃犯!

    沈辰安让景似放心,“离合香用过的人不少。宫变由明妃发动,旁人稍稍动脑就都清楚,离合香里的毒分明是明妃所下。景家最多会被迁怒,还不至于落到诛九族的下场。”

    话是这么没错,可景家的的确确没了。

    清禾想不通,“皇上都没怪罪景家,会是何人下的手?”

    三人陷入沉默。

    这是件十年前的旧案了,现在查起来一时半会儿没那么简单。景似得先了解她的阿弟究竟如何了。

    “沈大人,你方才已有我阿弟的线索?”

    “你阿弟是听闻家中噩耗带着家仆下山,必然会前往云洲县。我派出去的人顺道一路寻找,共发现两处地方或许有你阿弟的踪迹。”

    景似急问:“哪两处?”

    沈辰安:“那年江南水患爆发,外面流民四起,在距离云洲县不远的一所城镇里,我们找到一户人家,据他们他们当年曾见过一个六岁的男童,穿着像有钱人家的公子,身边跟着几个家仆,但由于长辈不在身边保护,遭到暴起的流民抢夺钱财。几个家仆见形势不对,不仅不帮那孩童,反而率先抢了孩童身上贵重的物品就此逃走。”

    随着沈辰安的叙述,景似眼眶渐红。

    她阿弟读书天赋出众,父亲不忍埋没,与家中数人商量后决定送阿弟去青松书院。走时派了家仆照顾并带了好些钱财。

    这点倒是与阿弟的情况吻合。

    “那户人家见孩童可怜,便赠了衣裳与食水,自然也无意间见到孩童的左肩膀处有块伤疤。之后孩童不知去向。”

    伤疤……伤疤也对上了!

    一定是阿弟!

    景似心揪成一团,要不是强迫自己撑着,她都不敢听下去了,硬着头皮问:“第二处踪迹呢?”

    对第二处踪迹,沈辰安那是在天承三十七年的时候,距离盛安城几十里地外的一座镇上,有位十岁少年是镇上唯一一家香料铺子里的学徒,于两年前流落至此。

    这消息还是沈辰安耗费大量人力调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