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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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什么叫假设吗。”文颂, “就假设他回来了,你除了觉得他傻,就没点别的评价?”

    “那他不仅是个傻子, 还是个疯子。”秦覃陷在梦幻的想象中,低头闭上眼,泛起甜蜜的笑意, “跟我一样。”

    他只敢幻想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望向角落时笑意淡去, 晦暗的神情重新出现在脸上。

    “我看得到他。他不想见我。”

    幻觉里的文颂是冷漠的,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有嫌恶和怨恨。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文颂,但那是他认为真实的文颂应该会有的样子。

    那样就够了。

    即使得斩钉截铁,他仍旧对真实的文颂仍怀着渴望。他宁愿和那样冷冰冰的“真实”作伴,却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梦幻的想象就发生在眼前。

    颠倒诡谲的思路。文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就算他消失了, 我留下陪你不好吗。”

    秦覃无声地看着他一会儿,轻轻摇头。

    但从这一晚开始,他们的聊天频率增加了。秦覃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热衷于口述回忆录。许多个夜晚里, 房间内播放舒缓的钢琴曲,文颂从他口中听两个人以前的事, 以不同的视角,感受新奇。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从不主观地表达自己的喜恶感受,从来都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的。文颂放心地依赖他, 以为这样就是感情融洽的证明,单方面地享受着稳定的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问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安心而稳定。

    现在才知道,他可能从没有真正地感到安心过。他一直在心里悬着个隐形的倒计时。或许也曾有那么一些时刻,他也是真的相信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的,但他把那归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自以为是地认定甜蜜只是命运短暂的恩赐,痛苦才算永久的现实。

    偶尔连文颂都感到不安时,他心里的倒计时会加速,所以不想听,会直接用吻堵掉,或者直接丢到床上去,试图以简单原始的行为取代交流。

    “我怕自己又会忍不住给他什么做不到的承诺。”秦覃低声,“也怕时间已经到了,想再往后拖一拖。”

    “他很乖,很听话,总是觉得我很厉害。我希望到最后……我希望他永远都那么觉得。”

    就算是坏人,起码是个很厉害的坏人。“我不想用现在的样子见他。”

    这种时候被夸很乖很听话完全不令人开心。文颂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包袱这么重啊。”

    “……”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他什么“郁期分开各自过等正常了再见面”的鬼话。好像会让他觉得真的是因为嫌弃他郁期的样子太不堪才答应的。

    “可到了最后的最后,还是被我看到你这样子。所以这件事情教会我们什么样的道理?”

    他循循善诱道,“听你的话没用。以后要听文颂的话。”

    “……”

    秦覃敷衍地,“哦。”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就这样吧。我已经还清了钱,也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秦覃语气失落,“我只是再也亲不到他了。”

    文颂原本想趁机再继续教育一番,听到这句本能的被吸引兴趣。

    秦覃旷了多久,他也一样,半天都没少。都分了手还守身如玉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嘴唇太软了。我怕会咬伤他,都不敢用力。”秦覃,“他还以为我是个很温柔的人。其实只是因为他喜欢温柔的人而已。”

    “真的假的。”

    大半夜不睡觉听他在这口述黄/文。文颂好奇不温柔的吻是什么样,“你亲我一下试试。”

    秦覃有点生气:“你想都不要想。”

    “……不想跟他除了他以外的人接吻吗?”“嗯。”

    文颂心情复杂,有意配合着使话题逐渐朝着十八//禁的方向延伸。

    他们以前从来没这么直接地聊过对亲密关系的感受。印象里应该挺和谐的,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秦覃心里表现得怎么样。

    主观感受的分歧再次出现。秦覃得已经很给面子:“他总是只在开头时积极一会儿,然后很快就睡着了。他好容易累。”

    “……”

    文颂觉得受到了羞辱。

    没有什么比曾经的床伴事后自己没有得到满足更能伤害一个男人的尊严。但当下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能证明自己,只能憋屈地对着他指指点点:“你给我等着!”

    秦覃哼了一声,又露出那种“你想都不要想”的表情。

    他最近好好吃饭气色好了很多,偶尔有这样鲜活的反应,带着些任性稚气,其实比从前那个厉害的秦覃更可爱。

    文颂看在眼底,只是没有明。

    总窝在酒店里见不到太阳,住久了也不是办法。秦覃嘴上不愿意配合,但药也好好吃了,觉也好好睡了。等一个周末的晴天,文颂好歹他才勉强同意,开车带他出去放风。

    不知道去哪,就沿着以前两人约会过的路线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初初入夏,气温正舒适的时候。车窗降下一半,秦覃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路边那些景观树上,刘海都被风吹得往后翻了都不转头。

    像没见过世面的宠物狗,明媚的光里跟主人一起出去郊游,被放在自行车篮里开心得眯着眼睛吐舌头。

    文颂正想句什么应应景,听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

    以为是回光返照吗。

    “你要是想出来,每天我都可以载你。”文颂了个方向返程,“要不要去学校转一圈?这个时间还可以去三食堂吃糖醋排。”

    感觉很稀奇。以前都是秦覃安排去哪,走在前面带着他的。

    但秦覃并不喜欢学校。文颂停在食堂外,询问他好几遍。他不愿意下车,只好自己去食堂里买了包回来一起吃。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留他在车里等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文颂理所当然地想。

    买完饭回来看到车旁边聚集了一撮人,他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起码应该给车上了锁再走,“你们在干什么……蓝岚?!停下来!给我停!别了!”

    “操!”蓝岚经过这儿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本来平平无奇地想个招呼的,没想到撞见这人在车里,脾气一下就给勾上来了,“你还护着他?!起开!”

    他关于这两人的状态更新还停留在“秦覃背叛了文颂带着个骚货去日本苟且”那段,见了面直接下死手。想想文颂伤心得颠三倒四那样,越揍越来气,甚至都没意识到秦覃始终没有还过手,任由他拳脚踢,满脸是血地蜷在地上。

    文颂费劲地拉开他,挡在秦覃身前,看到他遍体鳞伤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都抽抽了,“哪有你这么架的啊!怎么能脸!”

    “你不就相中他的脸了吗?我告诉你文颂,赶紧跟我回家,别他妈在这丢人现眼了!”

    蓝岚揍红了眼,扯着嗓门骂骂咧咧,“怎么还有你这样倒贴的?老子从到大把你当少爷似的伺候你,不是为了让你去倒贴别人的!”

    “……”

    文颂恼羞成怒:“谁丢人现眼了!”

    路过的围观群众像在围观一段传奇三角恋。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吵架,可最起码知道在外面吵架更他妈丢人,“先走行不行?别在这嚷嚷了!回家再跟你解释。”

    酒店离得太远,他把不省心的两人通通塞进车里带回自己家。秦覃关进卧室里去躺着待机,蓝岚放在客厅,把最近的事情大致解释一遍。

    揍人的动机忽然没那么名正言顺了。蓝岚仍旧理直气壮地抬高声音:“合着他有病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总不能白受他的气吧。”

    “你不是已经帮我出气了吗。”文颂无奈道。

    “他骗我,丢下我,这些我都记着。等他好起来以后我会一笔一笔地跟他算账。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

    “这还差不多。”蓝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你哥知道这事吗?”

    文颂摇摇头:“我连你都没有。”

    “就这么瞒着……这么下去能成什么样啊。”蓝岚问,“你确定他还能好么?”

    “有我在他就能。”

    文颂,“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把你弄到c大的吗?到现在阿姨跟我聊天还总感谢我,我给你们老蓝家创造奇迹。”

    “……”

    “相信我。我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蓝岚砸了咂嘴,看着他又是挠头又是叹气,没能再出什么话来。

    这是曾经秦覃早就预见过的文颂。他习惯于表现的乖巧顺从,是因为事情已经在朝着他满意的方向发展了,没什么可争取的。但当事情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时,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看这样子,劝也没用。

    蓝岚,“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

    文颂垂眼笑了笑,再看向卧室的门,视线中的内容与从前很不一样。

    “我再见到他之前,一直都想着他离开我过得很好,那我也不能输。我以为自己是见不得他好,甚至还想过怎么报复他才能把他伤害得最彻底。可见了面才发现,我好像更见不得他不好。”

    文颂,“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么一门心思地依赖他了,也不想再考虑什么还喜不喜欢,在不在一起的事。比起好好活着,那些一点都不重要。现在我只想着怎么把他弄出来,起码先让他恢复正常。”

    “可凭什么是你管他啊。”蓝岚憋屈道,“你是他爸还是他妈?”

    “凭我是个傻子?”

    “……”

    “或者你就当我疯了吧。”文颂完,看到他惊悚的眼神,扑哧一乐,“干嘛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搞不懂你。”

    蓝岚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我会替你保密的。”

    他恍然发觉,自己能做的好像也仅此而已了。

    文颂谈这个奇奇怪怪的恋爱,从头到尾就没有人真正地支持过。无论朋友还是家人,都在等着他溃败后给予抚慰,跟他的最多也是“看吧早就提醒过你”之类的话。

    连秦覃都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是靠自己支撑下来的。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坚强,也比任何人以为的都更执拗。

    文颂却又摇了摇头,神情温和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目送蓝岚离开,文颂转身去到卧室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传来回应。推门又推不动,他不得不提高音量,“秦覃,别挡门。”

    “唔。”秦覃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从门后挪开。

    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染着尘土和血迹,他不想弄脏了床,甚至都没有往里面走,不想踩到房间里面干净的地毯。

    浑身都痛得厉害。他嘴角磕破了,还在往外渗着血丝,一副可怜样,“我快死了是不是。”

    “……”

    看来蓝岚确实没留手。文颂好气又好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瞎什么,我带你去医院。”

    “不,先去酒店,文颂还在酒店里。”

    酒店和医院还算顺路。文颂答允了他的请求,以为他算去医院时也要“文颂”陪着,想看他怎么把一个幻觉带在身边。

    但秦覃回到房间里,并没有左顾右盼往角落里张望。而是径直走到床边,把那只玻璃罐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郑重其事地托付到他手上。

    “我没有别的东西了。”秦覃虚弱又不舍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罐,“这个,就留给你吧。”

    作者有话要:  交待后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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