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当庭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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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被刺身亡,这让濮阳野和高詹那边高兴坏了,立刻就大军出动,直接攻下了陈平镇。

    尉迟远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围在了兰溪。

    他有常胜将军的光环在身,高詹不敢强攻他。他却没军力出城,只得守着。

    他以为是季青云失算了,没想到军士来报,太子被刺杀身亡,皇帝震怒,要将那日在营中陪玩的人尽数关押,给太子陪葬,甚至连那些副将都不能幸免。

    尉迟远想起那日季青云的态度,这才恍然,是季青云有意将他和父亲调离开,免得跟这事扯上关系。

    尉迟远心急如焚,可他这时又不能离开兰溪。

    他一想到季青云要死了,顿时像个丧家之犬,颓然坐在地上。

    …

    段石玉听得消息,赶紧找祁王爷。祁王爷家中多有江湖门客,便招唿人去拦截皇帝的信兵。然而为时已晚,信兵跑死了两匹马后,已经到了徐州。

    季青云知道这次没法改变局势了,只得乖乖等死,和那些个副将被捆绑在军营外,等待裁决。

    充当侩子手的是个年轻的兵士,他手起刀落,几个副将的脑袋就这样落了地。季青云脸上染满了血,他抬起头,看着那年轻的兵士。

    那兵士眉头一皱,有些不忍。

    季青云道:“我有话想。”

    兵士问:“什么话?”

    季青云问:“我的话,可以转告给皇上么?”

    兵士犹豫,看向信兵。信兵看向皇帝身边的内侍。内侍官道:“可以。”

    季青云吼道:“昏君!!!我死不足惜!!为何要杀这些将军!!如此昏君!阵前杀将,国破指日可待!!”

    内侍吼道:“快!杀了他杀了他!!”

    兵士闭了闭眼,挥下手里的刀。

    “叮!”一声碰撞声响起,季青云只感觉腹一痛,他睁开眼,见这身前几个兵士的脑袋掉了下来。

    内侍官吓得大叫,场面混乱异常。他愣愣地看着这倾斜的世界,直到内侍官的脑袋也掉了下来,才恍然清醒,抬起头,看见了罗杀的脸。

    罗杀将他夹在腋下,一手握着环刀,冲出一条血路来,带着季青云逃进了林子里。

    ……

    太子的尸身在七日之后运回了京都城。连同一起被押回来的还有那些被枭首的副将尸体。

    丧礼内容繁杂,太子的尸身被放在东宫内。他的尸体已经有些腐败了,竹苓见到太子的尸身,爬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上师穿着寿衣招魂,招魂不过是丧礼的首要环节,所有人都知道,这魂儿是召不回来了。上师摇着人偶,眼睛却在不断的量着每个人的神情。

    给太子入殓之后,灵山居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东宫。

    皇帝站在灵柩前,久久不语。茯苓伏在灵柩前,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晕厥了。

    常侍苦陀走过去,轻声道:“有人来报,陈平失守了,徐州……又没了。”

    “嗯。”皇帝叹了口气,语气平淡,问:“你有什么想的么?

    苦陀摇头,:“陪葬的尸体都已经……已经装好了。”

    “哎……”皇帝当时怒火攻心,才出这样的话,要那些副将陪葬,现在冷静了些,才觉得有失偏颇,但皇帝的命令,不是改就能改的,他深深叹了口气,:“告诉越王,他不用来吊丧了,直接去徐州吧。”

    “是。”苦陀躬身推下。

    ……

    段石玉穿上了缌麻丧服,坐在院子里,他的表情木讷,听完了内侍的口谕,挥了挥手,将他赶出去。

    他没敢去细想,木头一般骑上了马,把半块虎符踹在怀里,去了蓝田大营。他只领走了五十人,带着这五十人埋伏在北门。

    北门禁军统领陈礼被尉迟瞰换下来,尉迟瞰守在北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吴王穿着丧服只带着一队侍从从北门外赶来。

    他刚到城门口,看见守门的是尉迟瞰,察觉不对,刚要开口发问,段石玉带着50个伏兵冲了出来,堵住吴王的后路。

    吴王两脚一软,但是佯装镇定,吼道:“越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石玉跨坐在马上,战马躁动的踱着马蹄。段石玉拍了拍马颈,冷声道:“吴王,你豢养刺客,刺杀太子,还有什么想的么?”

    吴王一挑眉,笑道:“这话,有凭有据么?”

    段石玉抽出一柄断箭,:“还有……刺杀皇子未遂。”

    吴王眯着眼,甚是冷酷,:“这话得有凭有据。”

    段石玉不多言,抽出弓,搭箭上玄,直指吴王。吴王嵴梁骨涌上一股凉意,他僵硬地后退半步,喊道:“你这是要公然射杀皇子么越王!!!”

    段石玉冷笑了声,放下弓箭,盯着吴王。

    吴王见段石玉收箭,暗自松了口气,他自以为段石玉只是在逞强。皇上刚死了一个太子,如今段石玉要是在这把另外一个皇子也杀了,那他的后路也可想而知,况且这位越王在宫中无权无势。

    吴王得意的站直身子,昂首阔步,往段石玉面前走,道:“越王老哥,也是来抢储君之位的?”

    战马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躁动不安。段石玉勒紧缰绳,道:“储君是谁的,不重要。”

    “不重要?哼,越王老哥真会话,可话的再漂亮,也没用。”吴王揣着双手,笑道:“我们都一样。”

    段石玉道:“我们不一样。”

    吴王露出嘲讽脸,笑道:“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为了这个位置,可惜,即便是太子死了,也轮不到你!”

    段石玉道:“都安司已经查处,御史大夫宋玄礼豢养刺客。”

    吴王嘴角抽搐了下,随即恢复淡定自若的模样,笑道:“御史大夫豢养刺客,与我有什么关系?”

    段石玉眯着眼,抬弓搭箭,:“等你死了,就和你有关系了。”

    “你………”吴王见段石玉眼中寒光肆意,忙后退。这时京师护卫营的张衍带着人马巡逻,恰好经过此地。

    吴王赶紧唿救,喊道:“越王谋……唔。”

    段石玉毫不迟疑松开手指,箭矢携着风声,插进吴王的嘴里。吴王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可惜他已经不出话来。

    段石玉手指有些发抖。身后跟着的祁王爷家中门客催促道:“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杀了他!”

    段石玉不敢多想,他怕再细想下去,自己不忍心再动手,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射向吴王的心口。

    吴王到死也不敢相信,段石玉真的敢动手杀他,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随着心脏的停止,吴王扑通一声仰倒下去。

    吴王的近侍吓得不敢不动弹,他看着段石玉,尿顺着裤管躺了下来。

    段石玉收回弓,看着他,:“你走吧。”

    那近侍赶紧匆忙逃走。

    那近侍跑回来了吴王府,吴王夫的护卫匆匆跑向北门,可此时段石玉已经进了宫,吴王府护卫碰上了前来的东宫护卫,两方相遇,便是一场混战。

    执金吾还愣在城门口,满脑袋问号。

    苦陀匆匆跑到东宫。皇帝已经站的双腿发软,他刚要出去,与常侍撞了个正着。

    苦陀赶紧跪在地上。

    高高在上的天子彷佛一下老了十岁,眼下肿胀发青,他有些发不出脾气了,问:“何事这么匆忙?”

    苦陀嘴唇颤,抬起头来,却什么话也不出来。这个在皇帝身边侍奉了几十年的老太监双眼含泪。

    皇帝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他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叹了口气,问:“是不是吴王?”

    苦陀点头,可话还没出口,段石玉便带着吴王的脑袋,领着一群禁卫闯了进来。

    皇帝一瞬见瞳孔聚缩,踉跄一步,险些瘫倒在地。常侍连忙爬起来,扶着皇帝。

    段石玉咬着牙,:“吴王刺杀太子,预谋犯上作乱,儿臣特来护驾。”

    皇帝指着段石玉,手指颤抖,问:“吴王刺杀太子?”

    段石玉还没回答,守在灵柩前的竹苓跑了出来。平日里清淡如菊的女人再也不能平淡面对一切了,她有些疯癫,笑着问:“吴王死了???吴王死了??”

    段石玉道:“吴王刺杀太子,已经被伏。”

    “哈……”竹苓跑过去,把吴王的脑袋抢过去,她双眼癫狂,哈哈大笑,把吴王的脑袋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皇帝大怒,吼道:“拖回去!!!”

    侍女匆匆跑来,将竹苓拖回房内。竹苓尖着嗓子哈哈大笑,喊道:“蔓瑾啊蔓瑾,你养了个好儿子!!!”

    皇帝浑浊的眼睛蓄着泪,他知道主动权已经在段石玉手上,此时的皇帝才清醒了一些,问:“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便去正殿吧。”

    段石玉:“是。”

    已经过了早朝,大臣又被叫到了正殿。皇帝还没来,大臣们交头接耳。宋玄礼双腿颤抖,背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皇帝被常侍扶进了正殿里。此时的天子威严尽失,步履蹒跚,憔悴的犹如秋风中的落叶,踉跄着坐在龙椅上。

    段石玉穿着玄甲,走进正殿,站在朝臣中,双目如炬。

    右丞相萧衷令眯着双眼,一声不吭。

    段石玉:“都安司府张伦查的此事。”

    朝中有些人还不知道查的什么事,又开始交头接耳。皇帝揉了揉额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痛苦,他颤着声,:“上来吧。”

    “是。”

    内侍把都安司府张伦请了上来。都安司府张伦单膝跪地,不卑不亢,:“臣查得五年前有一批九州的罪犯在调往通天阁时被人运走,私自豢养。”

    提到通天阁,皇帝目中稍有了些精光,他问:“是谁?”

    张伦道:“御史大夫,宋玄礼。”

    扑通一声,宋玄礼跪倒在地。

    豢养门生不是重罪,但是把皇帝修通天阁的人偷走……宋玄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皇帝现在考虑的并不是这个,他还有些侥幸,问:“那与吴王有何关系?”

    段石玉苦笑,这个时候,皇帝还想为吴王开脱。

    张伦脸有些绿了,他:“烦请御史大夫自辩。”

    皇帝把目光转向宋玄礼。

    宋玄礼一身的冷汗,跪着爬出,匍匐在地,:“此事罪臣一人所为,与吴王无关。”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回答让他更纠结。

    吴王无罪,那就是段石玉有罪,如此,也需治段石玉的罪。可吴王已经死了,段石玉还活着……可若这事真的跟吴王有关……皇帝又于心不忍,不舍治吴王的罪,即便吴王已经死了。

    皇帝的表情阴晴不定。宋玄礼有些不知所从了。

    张伦怒道:“好你的宋玄礼!还在狡辩!”

    宋玄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罪臣该死。”

    萧忠令缓缓站起来,走到殿中,站在宋玄礼身边,:“兹事体大,都安司掌管皇宫外事宜,这事交给都安司,似乎不大合乎体制。”

    宋玄礼见萧忠令似乎再帮他话,忙点头。

    皇帝皱着眉,过了许久才压住心中的颓然之气,问:“那依丞相的意思,该如何?”

    萧忠令道:“应先交于廷尉处理。”

    宋玄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姚梨花走出队列,微一躬身,:“臣定当秉公执法。”

    宋玄礼看了眼姚梨花苍白冰冷的脸,喊道:“罪臣该死!罪臣确听吴王之令啊!!!”

    “哎……”皇帝深深叹了口气,扶着龙椅缓缓站起来。他什么也没,没要治吴王的罪,也没有责备段石玉。沉默着被常侍扶着,颤颤巍巍走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