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Part12
红裙铺开在红色的床铺上,她的头上还带着凤冠,身后的青丝如花朵绽开。迷离无措的双眼如水波般轻柔又撩人,望着他,就像在邀请。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吹气如兰,只吐出一个字来,“别……”
别?……别停?
欺身而上,再次靠近。牵着她的手,然后十指紧扣。
“零落……”
傍晚,雪霁,夕阳的余韵透过云层,露出丝丝光亮。整座城一片苍茫,满地满枝都是厚雪,像镀了窄窄金边似的,金黄又璀璨。
婚房之中,幽幽暗暗,灯火摇曳,仿佛与世隔绝。
无法克制喉咙里发出的嘤咛。
她觉得这感觉好不舒服,就像肉里发痒,他却只在皮上轻挠。
可他哪里顾得上其他的,心里想,自己一定是疯了,难道是因为毒又发作?怎么会如此冲动,如此忘乎所以。
此刻,她就是他唯一的解药,唯有不断索取,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痛与苦。
他的声音从没有如此温柔,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好像她转眼便会消失一般,不看好了,这梦便会惊醒。
“等等!”她突然娇呼一声,伸手阻拦他的继续。
沈若许抬头看她,不忘痴迷地亲吻她纤细的手指。
“我,我来癸水了……”
沈若许呆愣不过片刻,接着二话不又去吻她的唇。胭脂已经快被他啃没了,零落觉得自己嘴巴又热又肿,再这么搞下去还能见人吗?
“等等!”她再次阻拦他的攻势。
沈若许耐心地看着她,反倒把她看得不自在了。
她将目光移向别处,“事出有因,我不是故意骗你……以后,以后你是雅的夫君,我们……”
“可是我怎么记得,今天跟我拜堂的是你呢。”
零落舔了舔嘴唇,刚才吻久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嘴巴有点干。她莫名烦躁,“我都了事出有因,你明明知道情况……”
“我后悔了。”
“什么?”零落没反应过来。
沈若许看着眼前人,越看越觉得此景好不真实。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她如何,都要放她离开。就算是看她哭红了眼,也绝不能伸手为她拂泪。
可是,今天在后厅看到她穿着嫁衣,乖巧地坐在那里等他的时候……揭开红盖头,不出所料地看到她明媚双眼的时候……他后悔了。
心上之人,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他的心魂。如何能将心上人拱手让人?那简直是将心挖出来送给别人。
他不舍得,他不甘心。
“让我也自私一次,好不好?”
他轻声在她耳边问。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零落听懂了。
一滴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心里被委屈堵满了,就要无法呼吸,“你不是一直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你自私地丢掉我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从来都没有丢下过你!”
沈若许心里发了狠地疼,眼眶一酸,竟然差点就要陪着零落哭鼻子了。他的吻轻落在她脸颊泪痕之上,声音软得就像在撒娇。
“每次看你哭,我都想吻你的眼睛。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可以掉眼泪呢……”
零落的心就快被他融化掉了。
芙蓉帐暖,红袖娇颜,喜烛相映,乱人心弦。
“你喜欢我吗?”
“喜欢。”
薄而软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这次,他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
执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上,“喜欢到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零落嘴一撇,泪水又盈满了双眼,狠狠推开他,坐起来,“你不是我想太多了吗,你怎么今天一出明天一出,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人嘴里还有实话吗!你这个骗子……”
只是这推开,也没有多大作用,两人还是挨得很近,比暧昧模糊还要近得正大光明。
他明明没有喝酒,意识却比喝了酒还要模糊。或许是因为这光线幽暗惑人,让他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辨不明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顾其他任何东西,只管抱着眼前的姑娘,柔柔地为她擦去眼泪,“我错了,想太多的是我……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不知好歹……”
妆都要花了,谁家的新娘如此狼狈?连凤冠都掉在床上,一头青丝只得几枚金簪点缀。可是他眼里只能看到她的漂亮,从头发丝儿到指甲盖儿,都是他心里爱的模样。
他已经尽了所有努力,仍是溃不成军。输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愿意认输,他可以退步。
为什么要把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交给别人照顾?他可以亲自保护她,即便站在悬崖之上,落下之前,也要让她靠在他的胸膛才行。
人生到最后不过是死,他以前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在认识零落之后却越来越想活下去,活久一点,想跟她去做很多以前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哪怕是多吃几餐,哪怕是多睡一会,都让人满足。
他想要自由地去爱和拥有,对她,还有整个人间……
零落扑进他的怀里,像只羊似的蹭来蹭去,将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新衣上,嚎啕大哭,“你个变态!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哪有你这样的人!……你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嘴上着再也不信了,但手臂却搂得紧,丝毫不想松开。沈若许大方将她抱得满怀,仿佛回到了只是阿许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好。
突然,零落哭着哭着想起什么,猛地推开他,红红的眼睛瞪着他,语气凶凶的,“你好像有很多事该交代。”
沈若许一愣,突然有点恨自己方才的草率。
零落逮住机会哪能放过,正襟危坐,“你若不知该怎么,我问你答。你喜欢我,是不是真心的?”
上来一个送分题。他既然已经摊牌,现在再装模作样也没有意义了。伸手去摸她的手,“当然真心。”
零落任他抓着,转换话题,“钟亦衡为什么非死不可?”
沈若许主动松开她,将手抽回。只是这次,轮到零落一把将他抓住,“还不,你想带进棺材里去吗?你要真想,那我现在就自尽,你在我坟前!”
“别胡闹……”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若许不答反问,“如果……真的只是我冷血无情杀了他,你待如何?”
零落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许多回答。可是面对着他的时候,她有了新的答案。
“我不信。你若真心喜欢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沈若许垂下头,轻叹一声。
果然只要承认了喜欢,就被她拿捏住了,其他什么也瞒不了。
他斟酌词句,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与钟亦衡……在十五年前便认识。”
零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是一个极为敏感的时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许多故事,都从那年开始。
“我的身份特殊。我是薛耀义的儿子,定远大将军是我舅舅。”
零落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要追溯,能跑到这么离奇的地步。她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呢?”
“当年皇室诞下双生子,意为不详。我被送出皇宫,由定远大将军抚养。后来他征战边疆,便将我托给了我师父沈扶摇,让我跟着他学武功。十五年前动乱之时,钟亦衡受定远大将军之托去找沈扶摇,亲自把我送到了玲珑阁。从那以后,我就成了玲珑阁的阁主。”
沈若许从来没对任何人起过这些事,因为这世上对他感兴趣的人很多,肯认真了解他的人却少之又少。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出来,对别人而言也多了一份危险。
他将钟亦衡如何杀了沈扶摇,坐上天下第一神捕的位置,又将钟亦衡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在帝城为玲珑阁做事,全都告诉了零落。
零落认识钟亦衡这么久,却在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原来他的梦想是成为像定远那样的大将军,原来留在帝城当捕头并非他情愿,原来他忍辱负重这些年都是为了玲珑阁……不,应该都是为了……这片土地。
“是他让你杀了他,让你放我走?”
“是。他本想保护你,让你远离这一切。可我违背了诺言……”
“保护我有什么用?”零落想起之前段重越的猜测,“难道我……真的是见夜妖群的后人?如今天问唯一的解药来自慕成雪和慕成冬,慕成冬已死,天问于世无解。可我跟慕成雪一样,我可以解毒……对不对?”
她虽然纯良却不傻,猜也该猜到了。只是不听他给一个准确答案,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于她而言,这一切就像传奇故事一样遥远,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沈若许喉咙滚动,犹豫着,还是承认,“对。”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零落却觉得好不真实。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手上还有一道道痕迹,是当时在落星台的时候,为了引出吞月而被割伤的。
“我和重越大哥是什么关系?”
“钟亦衡不肯,但根据我的调查,他应该就是你的孪生哥哥。”
零落并不意外,“用我和他的血就可以制出解药,就可以救人吗?”
沈若许蹙眉,不想让她乱想,“如今慕成雪不肯交出真正的解药方子,要血无用。更何况解药需要一味药引,药引在你和段重越身上,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你别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做一些无用的事。”
“什么叫无用的事!你的温柔还真是少得可怜,只能限量表达,用完就没了是吗!”
俩人此刻还穿着婚服,坐在婚床上。美人还没捞着,新郎官这是想跪搓衣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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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宝,好的坚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