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祸事
快些,得再快些。一路疾行,甘芷喘着粗气跑到侯府前,尚未看清楚情况,就推门进去,“哥哥,不好了!”
话音未落,她倒是先踉跄着停下了脚步。侯府之中,被知府带兵层层围着,最中间站着哥哥跟母亲,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
“芷儿,先过来。”远远瞥到了她,贺兰朗声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前面的知府。
苦笑着转头看一眼甘芷,知府头疼地挥手,让士兵们先让开一条道。待她靠近后,才低声道:“甘姐,今日得罪了。”
“什么得罪不得罪,你休想带走她!”等她刚一靠近,贺兰就一把将她拉过来,怒目瞪着知府。
先拍拍母亲的后背,甘芷转头看向甘霈,“哥哥?”
“母亲先别急,赵嬷嬷,扶母亲靠后。”嘴角紧绷,甘霈吩咐完后就将甘芷叫在面前,“知府大人所来何事,劳烦你再同她讲一遍吧。”
拱了拱手,知府看向甘芷,“今日早上有密信来报,侯府姐私藏大量兵器,图谋不轨,要求本官彻查。密信是当着州府所有官员的面射进来的,本官也派人去甘芷名下的铺子、仓库里查过了,确实有大量诸如刀枪剑矢之类的兵器。”
他故意沉着脸,用词也算不得客气,却也在尽可能给他们通报情况。当着一众官员的面,问题又稍有不慎就会和谋逆挂钩,甘霈清楚他无法徇私,带兵前来却还不采取手段,已是照顾。
甘芷同样不傻,很快意识到这些。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真的是仓库有问题,并且知府来的这么快。忍着心底的痛楚和猜想,她问道:“大人,你已然派人去查看过了?何时去的?”
“就在今早,约莫半个时辰前。”
如今最不清楚情况的,反而是甘霈,转眼看到母亲虽站着,却也强撑着身体,将大半的重量压在了赵嬷嬷身上。“甘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的兵器铺子里,都是一些简单的匕首短刀。”摸着袖间的纸张,甘芷正色道。
知府也算是对她有所了解的人,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只好站出来道:“无论其中有何等纠葛,现在本官都须得带甘芷回去,一一查明。”
捏紧拳头,甘芷先转头对母亲笑笑,又看向知府,“若是果真如此,你们去抓王家的人吗?”
“王家,王立迩家?关他何事?”
努力摈弃着心中的所有杂念,甘芷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我的铺子并非我一人所有,王家王滕也是有所参与的,仓库更是与他有直接关系。”
心中一惊,甘霈微皱着眉看一眼甘芷,背在身后的手紧攥在一起。
而听到甘芷的话后,知府则是也皱着眉。“可是铺子所有登记在册的信息,都只是完整由你甘芷所有,和王家并没有任何关系。若你所言非虚,日后还需再查。”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滕最初的那笔钱,无论如何不肯去官府入册。甘芷突然一笑,满脸讽刺。
“够了,不管怎样,如今真相未明,你们就不能带走我女儿。”让赵嬷嬷搀着自己往前,贺兰语气强硬。
清楚知道她的身份,知府也不好来硬的,只好看向甘霈。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有几句话要和哥哥清楚。”未等甘霈表态,甘芷就先道。
登时狠狠敲响身侧的石桌,贺兰喝道:“胡闹!”
“母亲,我明白轻重的。这件事与我无关,我问心无愧。如同知府大人所,如今太多人知道了,我若是不去,反而落人口实。我先跟着他离开,再慢慢细查就好。”甘芷定了主意,面容坚毅。
凝眸沉思,甘霈也跟贺兰低声道:“母亲,此事可大可,但只要我们都在,妹妹不会有事。”
贺兰又何尝不懂得这些,如今年纪渐大后心越发软了,只是舍不得。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气度,她长叹一口气,先红了眼眶。
抬头向成文使个眼色,他立马过来,跟着赵嬷嬷一起,先将贺兰扶进了屋。
明白他们已然做出了决定,知府客气地冲甘霈行个礼,先带着人马退后几步,空出些距离。
“到底怎么回事,你又知道些什么。”待他们一退开,甘霈就低头急声问。
尽力让自己冷静,甘芷从袖子里摸出纸张,就递给他。“如今没有实证,我不好随意指认,只能先把这个给你。从我开铺子时,王滕就时常接近我,在最初就投了一笔钱进来。”
“因此,我只当他是爱惜这笔钱才用心经营铺子,也处处听从他的意见,库房的选址与看管皆是他负责。几日前王夫人要看铺子的账本,还回来的时候,意外错拿了他们自己的。我抄下这几页,早上请嫂嫂查看,她分析出有问题。”
眉头瞬间皱得更紧,甘霈将纸张拿好,“若菡?”
甘芷愧疚地看着他点头,“是,所以嫂嫂一早就先去仓库那边查看了,让我来通知你,却不想迟了一步。我担心嫂嫂有意外,你快些去找她,就在城西外的凌山村。”
稳住思绪,甘霈点头道:“好。”
“哥哥,你听我,这件事看似突如其来,但一定是有人步步筹谋,和王家的关系很大。你将嫂嫂带回来后,顺着线索慢慢寻,最好先找人去把铺子里的杜梦姑娘接过来。”
思索着自己没有再漏下什么,甘芷歉疚弯腰行礼,“今日之祸,因我而起。”
“现在还这些做什么。”抬手扶起她,甘霈安慰笑笑,反而趣道,“你刚才的话沉稳有条理,倒和你嫂嫂有些像了。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了。你也不用多想,或许王滕还有别的苦衷。”
低头苦涩一笑,甘芷退开他的搀扶,“想来如你所,我挑男人的眼光确实不行。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哥哥一定要查明这件事,最坏,绝不能让我们有谋逆的嫌疑。”
看着妹妹眼中的坚定,甘霈倒是真心笑了笑,亲自将她带到州府面前。对着州府,甘霈郑重一拜,“甘芷,就拜托知府大人照看了。”
“侯爷放心,我会尽力周旋。”坦然受了他这一拜,知府就算是应下,找两个兵来跟在甘芷身后,也没有给她上镣铐。
一队人马很快尽数褪去,侯府一空,竟显出几丝萧条。
“侯爷,怎么办?”郑历此时也迎上来,他算是看过不少风浪,此时亦算得上镇定。
将甘芷塞过来的纸给他,甘霈尽量简短地解释完,看郑历基本清楚了,才吩咐道:“我现在得先去找若菡,历叔你再看看这几页内容,母亲那里也需要你照顾。另外让成文带人尽快去城西铺子,把叫杜梦的一个姑娘接过来。”
“侯爷放心,我都明白了。”知道现在时间最重要,郑历点头便先匆匆离开。
甘霈更是不敢耽搁,出门便纵马前行,一路出城而去,看到了凌山村,翻身下马,步行入内,不久即看到一个老者坐在柴火上,看见他时,还兴奋地迎上来。“这位公子,你可是来找一位夫人的?”
“是。”耐着性子,甘霈点头。
抚掌一笑,老者乐呵呵一指,“那夫人让我等你来着,就是这个方向,库房在溪边。”
本想道谢,甘霈又问道:“多谢老伯,但我有事耽搁了,不知我夫人进去了多久?”
“嘶,怪不得你来得这么迟,是进去好一会了。”
话刚落下,老者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男子冲自己轻微一颔首后,负手径直往前,步伐极快。其间一些难走的道路,更是直接施展轻功,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啧啧两声,老者把柴火重新背在肩上,将怀中的那块碎银又拿出来,细心把玩。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则念叨着要多留一点钱,给孙女再攒一点嫁妆,肉还是少买一点。
人声渐少时,甘霈也放缓了步子。隐约已能听到水声,他站在原地,四下探看,目光猛然被一处夺走。两步跨上前,他蹲下来,捡起一根簪子。眼熟至极,是今早宁若菡离开时,自己看着她戴上的。
手心倏地攥紧,甘霈起身快速朝着溪水边走去,不多时,就看到几个侍卫围着仓库。
“你是何人,这里现在由州府接管,不准靠近。”远远看见了走来的甘霈,警戒的侍卫先举刀喝道。
不欲与他们多纠缠,甘霈只低头看了眼他们的官靴,就沉声问道:“自你们来之后,可有女子来过?”
他的气势慑人,侍卫们也不是没眼力的,纵然语气不好,却还是一五一十回答了,“我们来后并不曾有人靠近,库房里也没有别人。”
簪子的尖端抵在自己指尖,甘霈目光一寒,转身离开,刚走到村子门口,突然看到林深处躺着一个人。去仔细查看过后,甘霈迅速叫来自己的马匹,又直奔侯府而去。
“侯爷回来了,成文去过了,但是铺子里并没有杜梦姑娘。”刚将贺兰安顿好,郑历出来,就看到紧皱眉头的他。
脚步顿了顿,甘霈点头,“再让他带府兵去搜寻,另外派些人,直接盯着王立迩家。”
“直接盯着,不用隐蔽行事?”
冷冷一笑,甘霈眯眼看向前方,“为何要藏着?历叔,若菡不见了。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给她驾车的厮被人晕了。”
心下一惊,郑历也不再多言,“是,我这就安排。这几日,我也会想法子探一探王夫人那边。”
“多谢历叔,这个关头你在,帮了我不少忙。”认真道了谢,甘霈推开书房门。
欠欠腰,郑历不再客气话,径直转头去忙。
独身将柜子开,甘霈拿下那个锁起来的木盒。久立后将它开,拿出里面的圣旨。若菡的簪子还贴在他袖中,偶尔刺得掌心一痛。眼睛微眯,自从搬来洛阳后就少有的情绪,在甘霈眼中翻滚。
现在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仓库是实实在在出了事,那么参与其中的王滕就脱不了关系。但他也算是了解王滕,纨绔是一回事,未必有这样的心智,背后是谁,不言而喻。
眼睛闭了又睁,甘霈定主意,将圣旨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