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耻高楼危塔,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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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时鸣接到乔电话时正在牌桌上。

    一群公子哥们念叨,怎么最近都不见七爷来顶楼玩牌儿了?今天萧公子回了陵城,七爷既然不来接风洗尘?

    顶楼是他们这群人的据点之一,胡闹起来时能在这夜夜笙歌。

    牌桌上麻将撞击出热闹的声响。他们玩牌向来玩的大,花样也兴的全,一把牌开出去六位数都是稀疏平常。

    今天贺时鸣的手气背到极点,但也依旧保持着他的风格,散财童子。

    “让我给你接风洗尘就是上赶着给你送钱?”贺时鸣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矜贵雅致,眉间清淡,只笑着回:“你不一向是这风格?”

    “成,就当提前给你份子钱。”贺时鸣被他怼了,也不恼,依旧是闲散的模样,指尖捻了张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他今天兴致不高,平日里是个输钱也输的高兴的主,若不是为了陪萧叙玩两圈,他肯定早走了。

    正想点根烟提神,乔的电话了进来。

    这电话让他困倦感散了大半。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细,柔软,“七爷,你在忙吗?”

    “找我有事?”他一边回电话,一边摸牌。

    “......嗯...算是吧。”她的吞吞吐吐地,顿了顿又,“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过来啊....”

    贺时鸣低低一笑,语气孟浪,“想我?”

    即使是隔着电话,乔依旧满脸绯红,“.....嗯,想。”

    贺时鸣挺惊讶的,从这丫头嘴里翘出一句情话可不容易。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若是你忙的话,我可以等,保证不会扰到你。”

    她知道他这几天工作很忙,就连给他这通电话也是刻意等到了晚上。若是他很忙抽不出时间来见她,那她就主动去找他。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直接:“好,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七爷。”

    贺时鸣刚挂了电话,一旁的男人笑着问:“新的?”

    “一个傻子。”贺时鸣弯起唇角。

    半时后,司机把车开到了院子里。乔上车后也没多问,窗外有飞驰而过的路灯,霓虹,一幢幢高楼或矮房以及看不见的风,一路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是陵城市中心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经常有当红明星下榻在此,所以门外不时能看到许多徘徊等候的粉丝。

    在寸土寸金的陵城CBD,这家酒店采用花园式的设计,绿化面积堪比一个公园。

    “姐,老板在顶楼,这个是刷电梯的卡,您可以直接用最里面的私人电梯。”

    乔接过卡,跟司机道谢后下了车。十八线明星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出门都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或者有狗仔跟拍。

    电梯是玻璃构造的观光梯,从下而上,盛景尽收眼底。这是乔第一次以沉静的心情审视这座恢宏的大都会。

    高楼危塔,纸醉金迷,不清的荒芜感交织在心底。

    这世间大抵是越高越摇摇欲坠。

    出了电梯,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很静。

    等到走廊的尽头,她才看到一扇隐蔽的门,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她拿出那张卡,又是来找贺总,两个男人量了她几眼,这才请她进去。

    原来里面是一个高端私人会所。灯火煌煌如白昼,极简的设计,处处透露精致。

    整个顶层的空间被造成不同的区域,各种娱乐设施都有,也有休息区和餐厅,外面是弧形的空中花园,带着一个无边泳池。

    今晚来玩的人不多,整个会所格外空旷而寂静,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候在吧台。

    乔走上去问:“你好,我找贺时鸣。请问他是在这里吗?”

    服务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生,抬眼,目光巡睃在她脸上,“贺总在里头的牌室,你往这里面去,第三间。”

    被带来这或是来这找人的漂亮女生太多,服务员早已见怪不怪,等乔走后,几个服务生交换了眼神。

    看吧,这次的新宠能撑几个月?相视过后,大家都溢出一声笑来。

    乔走到房间前,门虚掩住,里头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停住了动作,没有推门,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等了几分钟,微信上发来两个字,进来。

    她这才推开门。

    见有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女孩,极特别的长相,与市面上流行的美艳类毫不挂钩,柔软的直发及腰,仙气萦绕,站在那就像随时会羽化而飞,是引人收藏的美。

    “哟,谁的妹妹啊?这么乖?好今晚不带女伴的,这明目张胆的犯规啊!”一计略轻浮的笑声。

    乔这才发现,一圈人全是年轻男人,没有一个女孩在。

    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我的人想来还要你批准?”不带温度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冷。贺时鸣撂下牌,从桌上下来,走到乔边上,把她圈在怀里。

    话的人立刻赔笑:“该,错话了,七哥的人,当然是想来就来。”

    贺时鸣不理会,只看着乔,问她吃了没,乔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笑了笑:“你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几个张姨做的饺子。”

    “吃这么少?好吃吗?”

    “好吃啊。”

    她发现他可真爱问她吃了没,像个投喂员。

    “会牌吗?”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牌桌旁。

    乔摇摇头,她其实会一点,麻将这玩意,陵城人谁不会一点?

    “我教你玩,好不好?”他侧头在乔耳边低声地哄。

    “...可我不喜欢玩这个。”

    她咬唇,明知拒绝会惹来他的不高兴,但她是真不喜欢这玩意。想到她时候,父亲成日留恋牌桌,几不归家,母亲和父亲也是因为牌而闹得离婚,她就对这玩意提不起好感。

    乔站在一遍,垂眸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皆是一变,看她的眼神也多出几分除了玩味、冷漠之外的情绪。

    大概是从没有女人在明面上对他不。

    这种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是懂牌也会装不懂来讨他欢心,毕竟贺家七公子的兴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来的。

    “也行,那你在边上陪我好不好?”他未变神色,依旧是耐心地哄她,“给这些人做最后一圈慈善,等会陪你吃东西去。”

    没料到他的耐心,乔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灿烂。

    “好啊,我陪你。”

    从没见过贺时鸣这么好脾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眼色的人立刻搬了椅子过来,好让乔坐在贺时鸣边上。

    是刚刚出声戏弄她的公子哥。

    牌桌上的气氛很活跃。

    应该是经常在一块玩的一圈人,都喊贺时鸣七哥。话间也没太多顾忌,但乔还是看出来,大家对贺时鸣三分敬三分惧,玩笑间都拿捏着分寸。

    若有谁是他真正的朋友,乔觉得这满场人也就一位能算得上,坐牌桌北方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很是矜贵优雅,身上是当下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气质,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禁欲?

    乔又看了看贺时鸣,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禁欲两个字怎么看都和他不搭。

    若要个和他最贴切的,那合该是风流,“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那个风流。

    贺时鸣难得和了一把,推了牌,伸手来捏乔的脸,“一边傻笑什么呢?”

    乔眨眨眼,俏生生地漾出一句话来:“笑七爷您牌技好。”

    清脆的像只刚展翅的百灵鸟。

    贺时鸣一愣,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原来她娇俏起来是这样的,像是孩子胡乱图的画,用色大胆,花花绿绿的生动。

    顿时被勾的有些心痒。

    “这是拐弯抹角的嘲我?”他今天在桌上被三吃一,这姑娘还夸他牌技好。

    “哪有,是真的。”她依旧笑的甜。

    他眯眼量她,又正过身子去牌。最后一把牌他刻意放水,匆匆结束牌局。

    和牌的那人抗议,哪有人这么牌的?

    贺时鸣懒洋洋的回,给你赢钱,哪来那么多废话。完就拿了外套,牵着乔的手,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贺时鸣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问:“想吃仙芝路那家的料理吗?”

    一家米其林餐厅,套餐式的那种菜单,就是吃个新鲜创意。

    乔看他,她的瞳仁很大,显得清纯又无辜,“张姨今晚做了你爱吃的柠檬虾,回去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贺时鸣眼尾微挑,夜色下深棕衍成了浓黑,攫住她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脸,半晌才发出沉沉的笑来,“我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想把我骗回去。”

    乔微赧,抿嘴笑的恬淡,是默认了他的话。

    她是想着怎么把他骗回去。

    “好,我们回去。”他附在她耳边,声音格外下沉几分。

    乔面容微动,他这低肆醉人的嗓啊,真是什么都似耳鬓厮磨的情话。

    等回了那栋玻璃屋,已经到了九点,贺时鸣先去洗澡,乔把那盘柠檬虾端出来,坐在餐桌一个一个耐心地剥好。

    把虾肉全部剥出来,再用牙签把虾线挑干净,放在干净的碟子里,最后再把汤汁浇上去,又选了几块柠檬摆在旁边。

    等做好这一切,贺时鸣已经洗完,下楼来了。

    他看了眼桌上卖相极好的柠檬虾,虾肉剥的整整齐齐,“剥这么多干什么,我尝两口就行。”

    “本来也没多少啊,就一起剥了,我们两个人,肯定能吃完。”她笑着把筷子递过去,又拿了个碟子。

    虽是两人一起吃,但她只是坐着,全程看着他吃。

    他吃东西的举止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并不多,一盘剥好的虾,也不过挑了三四个入口而已。

    看着他,乔的思绪飘的很远。接下来她要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自尊心是换不来一分钱的。

    在娱乐圈的一年,为了赚更多的钱,她也学会了卑微,逢迎,讨好,但没有一刻的心情像现在这样灰重。

    乔木讷的拿起筷子,夹住虾肉,送进嘴里。柠檬的酸席卷唇齿,她觉得自己是在生嚼一颗柠檬。

    吃完了一只虾,她平静的放下筷子,轻抬眼眸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她有话要,也没动作,静静等她。

    她笑的很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

    “七爷,我能找您借点钱吗?”

    霎时一种无垠的羞耻感覆灭了她,整个人如死灰般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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