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孩子 想要个咱们俩的孩子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初瑾苦笑道:“皇上有所不知, 白狐披风好看是归好看,却不经脏,雪天穿一次, 身上溅了泥点子就不好看,穿不出去了。”
皇上瞬间就懂了。
宫里头向来规矩森严, 各宫主子的衣食住行那都是大有讲究, 像初瑾这等刚晋的常在冬天就一件披风而已。
他库房里倒是有许多好料子, 但他也知道,树大招风,如今明里暗里已不知道多少人对初瑾有意见, 若他再一味偏疼初瑾,大家肯定会更有意见的。
他觉得得找皇太后帮帮忙,借皇太后之手将这些东西送出去,到时候便是太皇太后知晓也不好什么。
初瑾自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见着皇上面上似乎带着几分愁容,多问了几句。
不问不知道,一问却是吓一跳。
皇上也在为了阿灵阿与佟恒庆的事情忧心,甚至因为这件事,马上的中秋宴皇上都无心过问。
后宫不得干政, 这些话皇上不会与佟佳皇贵妃,不会与温僖贵妃, 毕竟有些人从在世家大族长大,自己不过透个风声, 就能叫她们猜出什么意思来, 但初瑾不一样,初瑾从在地方长大,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再加上皇上也是人, 需要个发泄口:“……起来阿灵阿平素虽有些莽撞,却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倒是恒庆,朕想着他倒是莽撞之人,偏偏佟国维早朝时跪在朕跟前,求朕替他主持公道。”
“如今的佟家早已不是当初的佟家了,你可知道有人给佟国维取了什么绰号?”
初瑾茫然摇摇头。
她还真不知道。
皇上哑然失笑:“佟半国……所以可见他如今多么厉害,如今阿灵阿还在大牢里关着,钮祜禄一族倒是老老实实的,可这案子一旦定下来,不管是温僖贵妃也好,还是钮祜禄一族也好,只怕都坐不住的。”
也正是因此,所以哪怕这案子早有了结果,他却还是秘而不宣。
初瑾原以为皇上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如今……倒是好办多了。
她含笑道:“朝堂上的事情,嫔妾不懂,可皇上的话,嫔妾隐隐约约也能明白几分,是不是因为如今钮祜禄一族势微,所以皇上担心审案官员偏袒佟家?”
“皇上这般想极有道理,若嫔妾是那些官员,只怕也会偏袒佟家的。”
“你……”皇上心里更添了几分怒气,可下一刻,他只听初瑾道:“所以那些大臣们信不得。”
着,她脑海里倒是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嫔妾看,不如皇上亲自取审这个案子好了。”
皇上脸色微微沉了沉:“真是胡闹。”
“且不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已是尘埃落定,况且佟国维是只老狐狸,只怕该交代的早已交代,该点的都已点,就算是朕去审问,也审不出什么来。”
着,他更是捏了捏初瑾的鼻子,无奈道:“朕听闻最近你与佟佳皇贵妃关系不复当初,可就算这般,也不能瞎出主意。”
“审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不是朕听阿灵阿怎么,就断定是怎么一回事的。”
初瑾狡黠一笑,凑近皇上耳畔了几句话。
只见皇上面色由阴转晴,忍不住道:“好啊,你这脑袋瓜子倒是聪明,正好朕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这儿,他更是沉吟道:“反正这案子也拖了这些日子,朕看也不必着急,等着中秋宴过了再也不迟。”
也免得因为这案子闹得中秋节都不安生。
初瑾狡黠一笑。
接下来很快就到了中秋。
中秋是难得的佳节,太皇太后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不必大办,佟佳皇贵妃自然照做。
到了中秋家宴那天晚上,仿佛成了佟佳皇贵妃的主场,她向来性子温婉,却是难得劝了皇上与太皇太后喝了几杯酒。
一时间,坐在下首的人是面面相觑。
甚至还有人问佟佳皇贵妃是不是重新夺得皇上的宠爱,不准马上就要被皇上封为皇后了。
其实吧,初瑾觉得这“重新”二字用的不大恰当,这话的,好像佟佳皇贵妃曾经得到过皇上的宠爱一般。
但也怨不得众位妃嫔这般多想,原先皇上虽隔三岔五去承乾宫瞧瞧佟佳皇贵妃,却甚少在承乾宫过夜,可这段时间,若是初瑾没记错的话,皇上已经歇在承乾宫有三回了。
这对温僖贵妃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先是哥哥被关进大牢里,接着温僖贵妃风头无二,也难怪她坐在皇太后身侧喝闷酒——直到如今,她尚是处子之身,传出去,怎么能不叫旁人笑话?
虽敬事房的册子只能由太皇太后等人过目,就连佟佳皇贵妃都不能随意翻阅,但六宫之中能有几个善茬?不少人在敬事房都是安插了眼线的,早知道了这事儿,明面上尊称她一声“贵妃娘娘”,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笑话她。
再加上皇上压根没算替钮祜禄一族话,温僖贵妃心里更是苦闷。
有人忧愁,那必定就有人欢喜。
佟佳皇贵妃面上含着淡淡笑意,这乃是真心实意的,与平日里端着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皇上更是高兴道:“……今日中秋家宴办的很好,佟佳皇贵妃是功不可没。”
“来人,赏。”
对如今的佟佳皇贵妃而言,皇上赏赐她什么东西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
佟佳皇贵妃欣然接受。
太皇太后见皇上愿意给佟佳皇贵妃颜面,自也愿意添把火,也跟着赏了些东西下来。
一时间,佟佳皇贵妃是风头无二,这酒都比平日里多喝了几杯。
初瑾坐在下首听得多的少,听那些妃嫔的意思,好像明儿皇上就要把佟佳皇贵妃封为皇后一般。
其实她心里隐约也是猜到了几分,在阿灵阿与佟恒庆之间,皇上明显是相信阿灵阿的,正是因此,所以他铆足了劲儿给佟佳皇贵妃颜面,毕竟……佟佳皇贵妃丢脸的时候好在后面了。
可怜佟佳皇贵妃还沾沾自喜,初瑾都有点替她难为情起来。
中秋家宴很快就结束了,皇上在众人意料之中歇在了承乾宫。
没过几日。
皇上就身着一身常服去了大牢。
该点的他都点好了,今日是案子的三审,今日之后就要盖棺定论,他算前去看一看。
那些官员们怎么审案子他并不是十分关心,他关心的是……今日佟恒庆也要去,而待会儿会有人找借口将几位审案的官员叫走,只留下阿灵阿与佟恒庆两人,到时候事情真相就能解开。
如皇上所预料的一般,他坐在牢狱之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一点不意外,佟恒庆把自己的无辜,三位官员更是官官相护,还没有审案就已经给阿灵阿定了罪,听的皇上是脸色沉沉。
没过多久,就有他们几人的顶头上司喊他们过去话,一时间,大牢里只剩下阿灵阿与佟恒庆。
阿灵阿满身是伤,连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强撑着道:“姓佟的,你别以为自己能够高枕无忧,当日你的话你做的事为何不敢承认?”
“亏你还是个男人,呸,真让人瞧不起!我告诉你,这罪名我不会认的,死也不会!就算是我变成了孤魂野鬼,也会去皇上跟前告你一状的!”
“孤魂野鬼?阿灵阿,你不免太天真了些,我可告诉你,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会找得到高僧将你的魂魄封印起来,还想去皇上跟前告状?你倒是去呀!”佟恒庆起这话满脸讥诮,冷笑着道:“就算是你去皇上跟前,也得要皇上信你的话才行!”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折了一只胳膊,你叫皇上怎么相信你的话?”
着,他更是微微靠近阿灵阿,低声道:“阿灵阿,我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要是你,就乖乖认罪,不准还能少吃点苦头……”
谁知道他这话音还没落下,阿灵阿却是一口血沫吐在他脸上:“你给老子滚远点!”
佟恒庆在家中也是备受宠爱,更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霸王,如今被人喷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就抡起拳头,可瞬尔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得:“若是这样能叫你高兴,那你就动手好了,反正你的好日子也倒头了。”
“别怪我么提醒你,每年不清不楚死在牢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别以为自个妹妹在后宫中当了贵妃就能横着走,你妹妹是贵妃,我妹妹还是皇贵妃了,如今她正得皇上宠爱,不准过几日就要被皇上封为皇后,搬到你那前头妹妹住的坤宁宫去了。”
“那日我真是没错,你们钮祜禄一族个个都是短命鬼,你阿玛如此,你前头那个妹妹如此,我看你也是这样……我听你与你前头那个妹妹关系甚好,这样也好,两人在九泉之下也能有个伴。”
着,他更是斜眼看了一眼阿灵阿:“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是孬种怎么着?我是孬种,却不是傻子,当日就是下套给你钻。”
“阿灵阿,你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如今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了,我倒是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还能拿我怎么着……”
皇上听完这话,早已是怒不可遏,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已大步流星从另一间牢房走了出来:“他不能将你怎么样,那朕呢?”
地牢幽暗,皇上走出来时,他们根本没认出来这人是皇上,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佟恒庆第一反应是有人冒充皇上,罪当论斩,可随着皇上走近了,佟庆恒脸色倏地变了,连忙跪下请安。
慢了半拍的阿灵阿也是忙跪了下来。
皇上冷声道:“佟恒庆,好啊,朕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枉费佟佳皇贵妃从前在朕跟前替你了那么些好话,原想着将你这三等侍卫的名头往上升一升,如今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竟使出这样的下作法子!”
着,他更是环顾周遭一圈,哂笑一声道:“至于这桩案子,朕也看过一审和二审的卷宗,只怕你阿玛在从中出力不少吧?”
佟恒庆低着头,忍不住瑟瑟发抖。
皇上正色道:“让朕想想看,前些年你们佟家与钮祜禄一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般大动干戈,朕猜也是为了这皇后之位?”
“当日温僖贵妃这贵妃之位是朕要封的,与钮祜禄一族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若是心生不满,只管来找朕,背地里使出这样的阴损法子,真是有损故去太后的名声!”
佟恒庆依旧是不敢吱声。
他知道,皇上并不算喜欢他,偏偏他极得自家阿玛的喜欢,阿玛也时常,他乃是
皇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在皇上跟前当个一等侍卫,起码也得混个二等侍卫才是。
他们还想着这一次他受了委屈,皇上见状,不准还能将他提拔为贴身侍卫。
佟恒庆脑袋里面嗡嗡直响,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灵阿也是一头雾水。
皇上也没搭理他们两个,转头就拿起桌上的卷宗看了起来。
很快审案的三位官员就回来了,见着皇上也是纷纷一愣,连忙请安。
谁知道为首的那个官员刚跪下来,皇上便直接将卷宗砸在他脸上:“好!真是好啊,你们一个个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就是这般为朝廷效力的?”
“方才阿灵阿了些什么,朕在隔壁听的是清清楚楚,可上面该记的该写的是一个字没有,你们倒是与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跪在地下的三位官员是诚惶诚恐,翻来覆去只有请“皇上受罪”这几个字。
皇上自然是要降他们的罪的,不光是今日三审的三位官员,一审二审的官员也跑不掉。
当即皇上就吩咐梁九功将这些人分开审问,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吩咐完这些,皇上扫了一眼佟恒庆,冷声道:“也好好审审他。”
话毕,皇上是头也不回就走了,至于阿灵阿,如今还怕没人还他一个清白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佟佳皇贵妃也关注着牢狱中的动静,就差最后一步,阿灵阿是再难翻身,没想到事情出现了反转,不仅阿灵阿被皇上派人送回了钮祜禄府上,反倒是佟恒庆没能出来。
佟家上下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差人进宫与佟佳皇贵妃商量对策,看是哪儿出现了纰漏。
佟佳皇贵妃哪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跟着着急的份儿。
与此同时,温僖贵妃也听了这件事,当即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似的。
这几日她不是没想过要去皇上跟前求情,可是思来想去,觉得不能陪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自然是高兴,可高兴之余也觉得不对劲,连连差人去查。
就算是赢了,也得赢的心里踏实才行。
事情很快就查到了豆子身上,这几日豆子频繁出入永和宫,豆子一向与阿灵阿来往过密,这件事好像就初现端倪了。
佟佳皇贵妃与温僖贵妃都懂了。
前些日子皇上因为阿灵阿与佟恒庆事儿还愁眉不展,没想到这几日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怕皇上从中秋节前夕就在筹划这件事了……佟佳皇贵妃只觉得自己像傻子似的,一想到初瑾就恨的牙痒痒。
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佟佳皇贵妃根本顾不上初瑾,佟家是自身难保。
皇上发话下去,自然无人敢敷衍了事,一、二、三审的官员加在一起总共有九人,一个个分开审问,查出背后指使之人是佟国维。
佟国维乃是故去太后亲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查到他身上来,皇上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年,他该给佟家的体面都给了,却没想到佟国维仗着自己是国舅爷为所欲为,如今连朝中命官都想加害。
很多事情皇上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唯独这件事,皇上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佟国维见着情况不对,连忙来皇上跟前请罪,只把这件事全部都推到了佟恒庆的身上,把自己的十分无辜,比如他受了佟恒庆的蒙骗,身为一个父亲,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佟恒庆什么他就信什么。
至于这九位位官员审案时,他压根没过招呼,是下头有人自作主张,着他的名头而已……他把自己的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这话,皇上自然不会相信。
可审案讲究一个人证物证,那九位官员虽指认了佟国维,可佟国维是只老狐狸,并没有留下证据在他们手上。
皇上心中虽愤恨不已,却只罚了佟国维一年的俸禄。
佟家上下如今早已不靠这点银子过日子,可皇上是何种态度,大家是心知肚明。
佟佳皇贵妃也是惴惴不安,去了御书房好几次,都没能见到皇上。
按理,温僖贵妃听闻这事儿该是高兴的,可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向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东西,之前几次她就发现初瑾对她释放出善意来,她只以为初瑾是择良木而栖。
可如今想来,她觉得完全不是这样。
暂不提如今钮祜禄一族与佟家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佟佳皇贵妃在后宫之中也是稳稳压她一头。
温僖贵妃虽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这一大早,温僖贵妃坐在窗前是百思不得其解,安芳姑姑端着牛乳羹上前来,她忍不住低声道:“姑姑你入宫多年,这宫里头的人和鬼见得多了,你,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比起来佟佳皇贵妃,初瑾更让她惶恐,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初瑾到在想什么,到底又要做什么。
她很不系喜欢这种感觉。
安芳姑姑低声道:“奴婢昨晚上也是想了一宿,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事到如今大家都瞧出敏常在的心思来了,可论家世,论在后宫中的地位,娘娘都是不如佟佳皇贵妃的,敏常在……难道是真心想与娘娘交好?”
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这个缘由,可这话出来别是温僖贵妃,就连她都不相信。
钮祜禄一族甚至派人去初瑾老家听过,听来听去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温僖贵妃皱眉道:“可如今咱们得了她的好,怎么也得去道一声谢,不准也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等着温僖贵妃带着安芳姑姑去了永和宫,试探了几句,初瑾皆是不软不硬挡了回去——直她是路见不平而已,更何况她如今已经与佟佳皇贵妃撕破了脸,自然不想见着佟佳皇贵妃太过于风光。
这话若给别人听,这人兴许会相信,温僖贵妃可不会相信。
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温僖贵妃已经在初瑾身边安插了宫人,对初瑾的性子约莫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人并不是锱铢必较的,况且她算计了佟家,自己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她很聪明,正因为很聪明,所以才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初瑾不,温僖贵妃也不好多问,只笑着道:“……敏常在虽是无心帮本宫,却也是帮了我们钮祜禄一族一个大忙,以后若敏常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本宫就是了,只要本宫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不会拒绝。”
这话的很好听,可到时候事情怎么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初瑾笑着将温僖贵妃送走了。
不曾想温僖贵妃前脚刚走,后脚豆子就来了,豆子如今看初瑾就像看自个儿嫡亲的姑奶奶似的,请安之后嘴角一直扬着笑,更是道:“……大人了,这份恩情他牢牢记在心里,以后若您有需要,只管知会一声就是了。”
阿灵阿是那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人。
初瑾也没想过他怎么报答自己,只道:“这倒不必了,只要以后他长点心就是了。”
“如今钮祜禄一族是今非昔比,偏偏宫里头温僖贵妃是佟佳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应该是佟家皇贵妃一日没有坐上后位,佟家一天都不会安生,想方设法压钮祜禄一族与温僖贵妃的。”
“好在这次皇上出手,若再有下次,下下次,不准阿灵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心使得万年船,这话向来没错。”
豆子头点的宛如鸡啄米似的,也不知道这话带给阿灵阿之后他能听进去几分。
经过这件事,佟佳皇贵妃是真的病了,病的十分厉害。
在紫禁城中,人生病可真可假,像佟佳皇贵妃先前装过病,也曾生病后装成没事人儿,这次她原也没算将自己的病情宣扬出去的,这事儿若叫人知道了,只会看她的笑话。
可没有办法,病来如山倒,佟佳皇贵妃病的连床都下不了。
就算是这般,皇上也只是派人送去了些补品,看过两次,别的动作倒是什么都没有。
初瑾一点都不心疼她,只有佟佳皇贵妃病着,她才能安全。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这还没入冬了,就传来了德妃有孕的消息。
一时间,什么的都有。
有人羡慕与德妃的好运,从前皇上宠爱她,这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的生,也是理所应当,可如今皇上明明更宠爱初瑾,歇在她那的次数少多了,没想到又有了身孕。
有人等着看佟佳皇贵妃的笑话,佟佳皇贵妃不喜欢这个,容不下那个,可偏偏不管是温僖贵妃还是德妃,日子过的那叫风生水起,唯独她事事不如意。
佟佳皇贵妃知晓德妃有孕,只怕这病情会更加严重的。
初瑾知晓历史,对于德妃再有身孕是一点都不意外,历史上德妃也好,还是荣妃也罢,那都是很能生的,不过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一胎德妃生的是个女儿。
初瑾更喜欢女儿些,可对后宫中的很多人而言,儿子是根深立命之根本,儿子不嫌多,越多越好。
因德妃先前已生过两个儿子,不少人暗中猜测,她命中不缺儿子,这一胎十有八九还是儿子。
初瑾听闻这些消息,只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却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不是对德妃,而是对她。
这一日,皇上去看过德妃之后来瞧了瞧初瑾,见初瑾坐在炕上描花样子,正算给七阿哥做一件冬日里的袄。
初瑾一直都很喜欢孩子,上辈子求而不得,有心想要亲近亲近别人的孩子,可很多时候她不过多抱抱那些孩子,妃嫔们就如临大敌,生怕她使出什么下作手段来,渐渐的,她连那些孩子抱都没再抱过。
这辈子七阿哥可怜,成贵人无主心骨,事事皆是初瑾帮着拿主意,初瑾操的心多了,对七阿哥愈发上心起来,闲来无事也帮着七阿哥做几件衣裳。
可这副画面落在皇上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皇上翻看着这些衣裳,道:“这都是给老七做的衣裳?”
“正是。”初瑾拿起一件细葛布的里衣来,含笑道:“皇上您看这件衣裳多好看,可成贵人却嫔妾做的大了些,估摸着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穿,嫔妾只想着给七阿哥做完这件袄,再给他做一件细葛布的里衣。”
“孩子皮肤娇嫩,细葛布透气、柔软,孩子穿着正好。”
皇上见她脸上笑盈盈的,心里不出的难受,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你心里不舒服,只管与朕。”
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
初瑾被他这话问的是一愣:“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嫔妾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皇上不知道她是真听不懂还是假不听不懂,他希望初瑾真是没心没肺的就好了:“起来这些日子朕歇在你这里比歇在德妃那里更多,德妃又有了身孕,倒是你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先前你替老七盘算,朕心里都明白,不光是因为他是成贵人的儿子,也是因为你见着那个可怜,所以才想要他得朕的欢心。”
“你啊,是个喜欢孩子,也是个好心的。”
着,他更是柔声道:“朕倒是记得孙太医与朕过,他有位太医乃是妇科圣手,不如偷偷请进宫来给你瞧瞧?”
这话有何含义,初瑾是心知肚明。
对宫中女人而言,子嗣乃是根深立命之根本,皇上孙太医师弟医术好,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可见啊,宫里头,只要皇上想要你怀孕,孩子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难事。
皇上见他没话,只继续道:“……让孙太医那师弟来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方子好好调养调养,不准就有孩子了。”
初瑾见皇上好像真有这个算,是如临大敌,连忙道:“皇上如此厚爱,嫔妾心领了。”
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就觉得有些太过于冷静,若换成寻常人听闻皇上这话早已是高兴不已。
顿时,她只挤出两分笑来:“嫔妾喜欢孩子,嫔妾相信这六宫中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孩子的。”
“可相较于孩子,皇上今日出这样一番话来更觉嫔妾心里踏实……这孩子和父母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如今嫔妾没有身孕,应该是缘分没到吧!”
她这话起来有些忐忑,往大了她是欺君之罪,往了那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厚爱。
皇上一听这话却是更加怜惜她,拍拍她的手,没有再接话。
接下来的日子,流水一样的东西就送入到永和宫,一半是送到德妃那里,还有一半是送给了初瑾。
德妃有孕,如今得皇上赏赐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如今初瑾依旧是常在身份,何德何能得这么多赏赐?
消息传到承乾宫去,本就病中的佟家皇贵妃听完这话是猛地咳嗽,最后摊开帕子一看,帕子上赫然一滩血迹。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查良和大着胆子道:“娘娘,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佟家皇贵妃扫了眼那带血的帕子,眼神清冷,淡淡道:“太医有什么可来的?来来回回好几次来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郁结于心……本宫本就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心里不痛快。”
“若是叫太医过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本宫的笑话,本宫心里会更不痛快的。”
便是她如今日日居于承乾宫,也知道永和宫该有多风光,这永和宫有多风光,就显得承乾宫有多落魄。
她忍不住道:“查良和,皇上有几日没有过来了?”
查良和心翼翼道:“皇上已经有三日没有过来了。”
着,他更是连声道:“奴才听过了,这几日皇上公务繁忙,就连永和宫那边都去的少了……”
佟佳皇贵妃只苦笑两声,没有接话。
好在查良和心思灵通,连忙请人将四阿哥带了过来。
四阿哥已经懂事,又是陪着佟佳皇贵妃话,又是亲手给佟佳皇贵妃喂药,佟佳皇贵妃脸色才好看了些。
可等着四阿哥下去以后,正欲歇息的佟佳皇贵妃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一般,淡淡道:“本宫要你去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如今不管是温僖贵妃、德妃亦或者初瑾,都是佟佳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也算想明白了,如今想要把她们一网尽并不简单,还不如逐个逐个击破。
她一个选的是初瑾,一来是初瑾家世最低,二来是初瑾并没有子嗣,最好下手。
查良和忙道:“还请娘娘放心,这件事已有了眉目,到时候定会让敏常在再无翻身的机会。”
佟佳皇贵妃微微颔首,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查良和见佟佳皇贵妃微微阖眼,不知道佟佳皇贵妃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再闭目养神,正准备悄无声息退下去的时候,又听见佟佳皇贵妃缓缓开口:“这件事情……你觉得应该让谁去做?”
这话问的查良和是一个激灵。
让谁去做?
还有谁去做?
如今佟佳皇贵妃麾下虽有几个人,可要么是身份不高,要么是为人蠢笨,根本就不合适。
按理德妃是最合适的,可如今德妃腹中怀有生孕,四阿哥是她的孩子,腹中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更不提还有一个六耳哥,德妃犯不着为了一个四阿哥搭进去两个孩子,所以这件事情德妃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
查良和浑身微微有些冒汗,正色道:“奴才蠢笨,如今,如今……还没想出法子……”
佟佳皇贵妃这次微微睁开眼:“你想办法将这件事传到温僖贵妃耳朵里去,本宫相信,她应该是有些兴趣的。”
到时候不准还能一石二鸟。
查良和微微皱眉:“可娘娘,起来敏常在对温僖贵妃有恩,前些日子温僖贵妃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去了永和宫了,奴才只怕温僖贵妃没这个算……”
佟佳皇贵妃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声音渐冷:“起来,本宫也是看着温僖贵妃长大的,她的性子,本宫也是知道些。”
“你以为她是那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性子?呵,她不是!”
“当初敏常在的确是帮了阿灵阿,帮了钮祜禄一族,可她根本不知道敏常在的动机是什么,一个人不懂另外一个人,自然会心生不安,甚至恐惧,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以绝后患,这样夜里才能睡得踏实。”
查良和一听这话是恍然大悟,连声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