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乌雅太太 这次真不弄死初瑾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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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瑾这几日只觉得心里是惴惴不安, 她觉得不对劲,按理如今她这日子过的是风调雨顺——温僖贵妃与她明面上和睦有加,佟佳皇贵妃病着, 无心顾及她,德妃有孕, 像宜妃也老实不少……剩下的人根本就不足为惧。

    可初瑾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 都左跳财右跳灾, 这几日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梦竹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偏方,都没什么效果,这一日梦竹更趁着她不注意的话吓一吓她, 不准就好了。

    一旁的雨竹听闻这话,没好气道:“你别拿咱们进宫之前用的土方子吓唬主子,若是主子被你吓出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着,她更是忍不住朝正殿努努嘴,低声道:“可别到时候没把主子吓好,把正殿那位给吓到了。”

    这人有了身孕的话,难免会娇气些,德妃也是这般。

    从前她怀前几胎的时候怀相就不太好, 皇上下令请了她的额娘乌雅太太进宫陪着她,这一次也是如此, 乌雅太太早在半月之前就住进了永和宫。

    德妃看似是个好相与的,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可这位乌雅太太就不一样了, 一口一个德妃怎么怎么着,好像德妃肚子里怀着的是金疙瘩似的,仿佛雨竹等人走路动静稍微大一些就能惊扰到德妃附中的龙胎。

    初瑾见她们这样子, 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开始雨竹梦竹来她身边伺候时是战战兢兢,如今在她跟前也没什么拘束。

    她也乐于如此,含笑道:“这话在咱们自己院子里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了,当心乌雅太太扒了你们的皮。”

    梦竹见自家主子没有责怪,没好气道:“主子,奴婢句不该的话,这乌雅太太还真是乌鸦插了孔雀毛就把自己当成孔雀了,德妃娘娘都没乌雅太太这么大的排场。”

    “平日里她训斥咱们几句也就算了,到底咱们是奴才出身,她什么当时没听见似的,可厨房那事儿她做的实在是不地道。”

    实在是门户出身!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出来,实则心里她是一千一万个瞧不上乌雅太太。

    德妃乃是包衣宫女出身,是以乌雅太太是市井出身,不认字儿,就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只是从前她来永和宫时,唯独德妃最为得宠,她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如今多了个初瑾,她对初瑾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起厨房的事,梦竹更是来气,平素初瑾正餐是御膳房送来的,有些时候厨房也会炖些汤汤水水,比如蒸几块糕点,炖些汤。

    旁的不,这每日的燕窝牛乳羹都是梦竹亲自炖的,前几日梦竹正炖着牛乳羹,正好乌雅太太也去当监工,生怕永和宫有人害了德妃肚子里的龙胎,见着牛乳羹炖的香甜,当即就含沙射影道——皇上看中德妃娘娘腹中这阿哥,所以特意派我进宫照顾德妃娘娘,起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让我不必见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张口就是,我瞧着这敏常在的牛乳羹瞧着不错,不知道我可是能尝一尝?

    梦竹一听这话,当时惊的连话都不出来。

    她不敢做主,连忙去禀告了初瑾,初瑾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当即就一挥手这道牛乳羹送给乌雅太太:“……她既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与宫女一样的做派,给她就是了,没得她能拉的下这个脸,我们不成全她!”

    只是大家没想到,乌雅太太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接下来几日甚至都没一声,直接端着牛乳羹就用了起来。

    有一次乌雅太太用到一半,见到梦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反倒还生气起来:“不过是一碗牛乳羹而已,你们家主子不会这般气吧?若是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与你们家主子赔个不是。”

    “若是你们家主子还觉得不解气,大不了我请德妃娘娘帮着赔个不是。”

    得!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初瑾压根懒得见她一面,甚至还安慰起梦竹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永和宫,你放心,乌雅太太的‘好名声’如今怕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候德妃娘娘也跟着丢脸。”

    不过她很好奇这件事情德妃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不知道那道还得过去,可若是知道,那德妃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这边刚劝慰雨竹、梦竹几句,豆子就过来了。

    今日他依旧是奉了阿灵阿之命前来送东西,这些日子阿灵阿来的东西不算少,有时候是些补品,有时候是上等的血燕,有的时候是一些稀罕的金线……如今钮祜禄一族虽远比不上当初,可破船还有三千钉了,钮祜禄一族银子还是不缺的。

    初瑾是照收不误,不为别的,只为让阿灵阿心里好受些。

    不曾想她前脚刚不要与乌雅太太一般计较,后脚她就听雨竹匆匆过来梦竹在厨房得罪了乌雅太太,正在厨房被乌雅太太掌嘴。

    等着初瑾匆匆赶过去,只见梦竹被两个嬷嬷按着跪在地下,双颊肿胀,却还是倔强的昂着头,不肯认错。

    初瑾脸色一沉。

    乌雅太太却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冷声道:“我看敏常在到底是门户出身,连个宫女都管教不好!今日我就惩大戒,替敏常在管教管教身边的人。”

    初瑾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乌雅太太实在太过于霸道,一个人独占了三个炉子,一个给德妃炖安胎汤,一个给德妃炖补汤,还有一个给德妃炖燕窝,压根就不要别人用。

    梦竹记得初瑾的交代,没什么,耐心等着,可那补汤滚了好几遍,也没人端下来,她就算过去看看。

    谁知道她刚过去,乌雅太太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她要下毒,二话不,上来就是一顿责罚。

    事到如今若初瑾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真的是白活了两辈子。

    她敢断定,德妃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乌雅太太闹这么大,德妃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既想当□□又想立牌坊,到时候事情真闹开了,一句自己不知道就能推的一干二净,何乐不为?

    一想到这里,初瑾心里的火气腾地一声升了起来:“乌雅太太这话,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明白?因为我是门户出身,所以就指望着出身世家的乌雅太太帮着我管教下人?”

    “我看乌雅太太进宫没多长时间,有些规矩您不知道,下人犯了错,今儿就算是太皇太后亦或者太后娘娘在这儿,也得将我喊过来再发落梦竹的,知道的晓得您这是为我管教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借机生事,趁着我不在,故意冲我身边的下手了。”

    这话的很是直白,听的乌雅太太脸色一变——她入宫几次,大家看在她是德妃额娘的份上,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乌雅太太还要话,就听初瑾道:“还请乌雅太太见谅,我这人出身门户,没什么规矩,这话的不大好听,但也是实话。”

    着,她更是冲着一旁的全子与雨竹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已经把梦竹给救了下来。

    初瑾更是似笑非笑道:“来人,去请太皇太后。”

    乌雅太太一肚子火气道:“我正找你算账,你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过来做什么?”

    初瑾狐疑看着她:“不是您怀疑我身边的宫女朝德妃娘娘的汤食里下毒吗?我身边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乌雅太太您又爱女心切,有这般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我可以理解。”

    “既然这样,不如请太皇太后过来评评理,若我身边的宫女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别她了,我都得跟着一起掉脑袋。”

    “若是她没有做……正好我也想请太皇太后做主在咱们永和宫厨房多添几个炉子,也免得乌雅太太照顾起德妃娘娘来不方便,您呢?”

    乌雅太太脸色惊变。

    初瑾像是没看到似的,对全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全子是实诚人,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可自家主子吩咐下来,他没有反驳的道理,是抬脚就跑。

    他在前头跑,后脚乌雅太太在后头追——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乌雅太太是坏,却不是蠢,对,只能不算太蠢,知道这件事要是闹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她肯定讨不到好。

    所以大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全子在前头跑,乌雅太太在后面追,期间还伴随着几句市井脏话,让大家纷纷驻足。

    最后,这件事惊动了德妃,她赶在全子冲到慈宁宫之前还是将人拦了下来,不过这已经阻挡不了乌雅太太成为六宫中的笑柄。

    德妃不是不知道自家额娘这些日子做的事儿,不过是仗着肚子里怀着个金疙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知道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所以最后德妃亲自走了一趟,替她额娘赔不是:“……今日这事儿本宫也听了,唉,本宫与你一样,是包衣宫女出身,本宫的额娘与本宫进宫前一样,连字都不认得,这大道理她也不懂得什么,只想着一门心思对本宫好。”

    “敏常在家中也是有额娘的,还望你看在她一份慈母心的份上,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着,她见初瑾没话,又道:“至于厨房炉子的事儿,本宫也是才听,你放心好了,以后本宫的额娘不会在厨房用炉子了。”

    “她既然害怕出了纰漏,还不如以后的汤药就在正殿准备。”

    这就是高位者与地位者的道歉,随便两句软话,这就算道歉了?

    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初瑾也没想过德妃真能把乌雅太太怎么着,况且人德妃如今肚子里正揣着金疙瘩,她敢怎么着?

    初瑾笑着道:“德妃娘娘笑了,您本就是永和宫一宫之主位,如今又怀着身孕,永和宫上下自然该以您为尊,嫔妾哪里敢叫您受委屈?只是您若得空,不妨劝劝乌雅太太,事情闹大了,丢的也是娘娘您的脸面。”

    她这番话的是含糊其辞,若德妃真帮她把厨房让出来,她不会拒绝,若德妃不让厨房,她亦不会在意。

    德妃听闻这话脸色是晦暗不明。

    这人……还真是给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

    若换成寻常人,她给个台阶也就下了。

    又寒暄几句,德妃这才起身离开。

    乌雅太太却是成了六宫中的笑柄,有人甚至连德妃也偷偷编排上了——就算替皇上生了几个孩子又能如何?门户出身就是如此,额娘竟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连她们家中的奴仆都算不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后竟被安嫔将给皇上听了。

    这些日子皇上倒是时常去看安嫔,不是因为她得宠,而是因为她不得宠。

    起来,当初皇上封嫔时,安嫔乃是嫔位之首,她身份尊贵,祖父乃是抚西额驸李永芳,祖母更是贝勒之女,阿玛更是二品大员,七拐八绕的,她与皇上还沾亲带故。

    按理安嫔落得这般境地,实在是有辱家门,模样不出众,性子不讨喜,就连皇上来看她也不过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坐不了多久就走了。

    但安嫔却不这样觉得,她就觉得德妃抢占了自己的位置,四妃之中,荣妃出身不错,比德妃还能生,惠妃出身纳兰一族,替皇上生下长子,宜妃向来会来事儿,极得皇上喜欢,又有儿子……这般看来看去,也就出身包衣的德妃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柿子捡软的捏嘛!

    安嫔心里十分不满,几乎是添油加醋将这件事情给皇上听了,最后更是没好气道:“……皇上您这是怎么回事,您给德妃娘娘的体面,她完全不当回事儿,偏偏还叫自个儿额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您不知道六宫众人都笑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她也有看笑话的意思,如今初瑾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德妃虽差些,但怀着孩子……若皇上责罚其中哪一个,她都乐见其成。

    这事儿,皇上还真没听。

    没谁敢与皇上这些,当即皇上只冷冷扫了她一眼:“安嫔,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完这话,他更是起身就走。

    安嫔连忙道:“皇上,臣妾知错了,不过是想着皇上难得过来,陪皇上话……”

    皇上连头都没回——你这话留着与自个儿吧。

    他忙了一天,只想着来后宫中放松些的,不是听这些鸡鸣狗叫之事。

    可出门之后,皇上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安嫔的话,皱眉道:“不是德妃和善,怎么会任由着乌雅太太欺辱初瑾?”

    想及此,他忍不住吩咐道:“梁九功,这给德妃送的东西先缓一缓吧。”

    皇上很喜欢德妃的懂事,怀孕之后更不必提,隔三岔五就有东西送去永和宫,这次皇上连乌雅太太也算一起赏了……可如今,还是等一等。

    皇上抬脚走进了永和宫。

    正殿的人听闻通传声,早已是欢喜一片,最后却眼睁睁见着皇上走到了初瑾院子里。

    初瑾这时候正盘算着冬天时候酿些梅花酒,虽之前酿造的桂花酒她尚未尝过味,但觉得应该也是不错的,如今颇有一副大展拳脚的意思。

    皇上进来后,初瑾请安之后笑眯眯道:“……皇上可爱喝梅花酒?嫔妾觉得当初桂花酒封坛之前闻着挺香的,这梅花酒味道肯定也不错。”

    “上次您不是还嫔妾给你准备的酒准备少了吗?这次您想要多少,嫔妾多准备些。”

    皇上见她脸上笑盈盈的,十分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都忍不住替她觉得委屈,只叫身边的人都下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受了委屈,为何不和朕?”

    初瑾多聪明的人啊,当即就知道皇上在什么,忍不住笑了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这些事也值得给皇上听,让皇上烦心吗?若真是如此,六宫之中这些事儿怕烦都能将皇上烦死,以后您也不必去上朝了。”

    “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那自然是事,可在你身上,那就不是事了,朕怕你会受委屈。”皇上轻抚着她的手,声音之中带着隐隐怒,“朕瞧着乌雅太太平日里像是讲道理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凡事你不必害怕什么,万事有朕给你撑腰。”

    初瑾乖觉点点头,明面上露出几分欢喜之色,实则心里却想——得了吧,男人的花听听就算了,若她真的因为这点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去找皇上,不出三五日,皇上就烦了。

    皇上含笑道:“你倒是向来不让朕操心,朕想过了,你不如就给朕准备四坛梅花酒吧?”

    初瑾不解道:“为何偏偏是四坛梅花酒?”

    皇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是秘密。”

    既是秘密,初瑾肯定不会再多问的,陪着皇上了会话,皇上则泻下了。

    这一晚上,皇上都没有去看过德妃。

    初瑾原以为皇上怎么着也该过去陪着德妃坐坐的,原先每回都是如此,可没想到皇上不仅没过去正殿,甚至也没派人过去。

    初瑾当即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是默默在给自己撑腰了!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皇上走后,后脚就传来了全子的通传声——主子,乌雅太太过来了!

    可真是稀客啊!

    初瑾一想到乌雅太太先前那张倨傲的脸,就忍不住笑道:“那就请乌雅太太进来坐坐吧。”

    如初瑾所预料的一样,乌雅太太一扫面上从前的倨傲,变得宛如在皇上跟前一样,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也没像昨日那样出言不逊,乖乖请安。

    之后,她这次道:“敏常在,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您尝尝看。”

    “我听您身边的那些宫女过您不爱吃甜食,倒是爱吃糯食,这是我们老家常做的糯米团子,您尝尝看好不好吃?如果喜欢,以后我时常做了给您送过来。”

    她倒是个不要脸的,一进来就直接挽住初瑾的手,亲热道:“起来,德妃娘娘也喜欢吃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亲姐妹了。”

    初瑾:……

    过了点吧。

    乌雅太太昨晚上是一宿没睡好,今儿一大早看着女儿眼睑下面一片青紫,更觉得自己闯了祸,这不,她正想着将功补过,亲自替初瑾开食盒,将那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递给初瑾。

    初瑾接了过来,正算喂到口中,一旁的雨竹却是微微咳嗽一声。

    初瑾明白她的意思,她怕乌雅太太在其中下毒

    初瑾倒是一点不怕,乌雅太太只怕没这个胆子,德妃也不会蠢笨到这个地步的。

    不得不,乌雅太太这糯米团子做的倒是味道不错,不会很甜,带着一股子奶香。

    乌雅太太见她连吃好几个糯米团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踏实不少:“……昨儿是我的不是,回去之后德妃娘娘也过我了,好歹我也是您的长辈,不该做出那般不晓得分寸的事。”

    “敏常在您放心,以后这事儿不会再有了。”

    初瑾点点头,“乌雅太太客气了。”

    乌雅太太见状,低声道:“那昨日的事儿,皇上可有什么?”

    初瑾差点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可面上却不露分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乌雅太太一见她这样子心凉了半截,忙道:“皇上可有怪我,或者怪德妃?敏常在,其实昨日之事也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还望您在皇上跟前多好话,人在世上哪里有不犯错的时候……”

    她是絮絮叨叨了一堆,到最后初瑾犹犹豫豫道:“乌雅太太这话,我也明白,只是伴君如伴虎,要是皇上提起这事儿,我肯定是要帮着乌雅太太好话的。”

    “可要是皇上不提,你我哪里敢主动提起?不准皇上都把这事儿忘记了,被我这么一,又想了起来……”

    她既没答应又没不答应,到了最后三言两语将乌雅太太发走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我怎么那就看你怎么做。

    这下子,乌雅太太算是彻底老实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初瑾在六宫之中没什么后顾之忧。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一转眼就入了冬,天上开始飘起雪来了,经过这么些日子,佟佳皇贵妃总算是彻底痊愈,开始准备过年事宜。

    紫禁城中规矩多,一般都是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太皇太后想着佟佳皇贵妃向来身子不好,便要温僖贵妃帮佟佳皇贵妃协理六宫,毕竟杂事太多,佟佳皇贵妃心里虽不愿意,却也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曾想皇上也添了一句——让敏常在也跟着学学吧。

    他是没多想,只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当即佟佳皇贵妃眼里就没了笑意。

    三日之后是十一月初一,这天一大早佟佳皇贵妃便带着众妃嫔去慈宁哥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问好。

    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必要她们日日前去伺候,可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过去的。

    远香近臭,太皇太后难得见到她们,自然也是乐呵呵的,问问这个的身子好些没,问问那个最近怎么长瘦了,就在众人一团和气的时候,安嫔却是率先站了起来:“启禀太皇太后,臣妾臣妾有一事要。”

    太皇太后看着棒槌一样的安嫔,微微皱了皱眉头。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安嫔这些日子与温僖贵妃走得很近,按理这两人差着年纪,两家也没什么交情,按理是八杆子不到一起去的,突然走的近了……肯定是不对劲。

    安嫔进宫多年,她是什么性子,太皇太后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个心直口快,很容易被人算计的。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温僖贵妃一眼,只见温僖贵妃坐在下首不急不缓喝着茶,之含笑道:“怎么了这是?”

    安嫔跪地,正色道:“臣妾要与太皇太后检举敏常在在与人有染,且与多人不清不楚,更是每次侍寝之后偷偷服下避子汤!”

    这话一出,满目哗然。

    初瑾最开始听到安嫔前两句话的时候神色未变,她早知道有人肯定会拿图灵事,不过图灵如今在皇太后身边,十天半个月他们勉强能远远见上一面,他自没什么在意的。

    可是避子汤……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初瑾是脸色微变。

    太皇太后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即就要苏麻喇嬷将她扶起来:“安嫔你也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你这一顶帽子扣下来,的倒是轻巧,可要敏常在以后如何做人?”

    “既然你要检举她,那这话做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她老人家更是沉声道:“将这儿不相干的人都带下去吧,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敏常在真的如你所言,不仅与人不清不楚,更是侍寝之后服用避子汤,哀家定不会姑息,可若是你胡言乱语,哀家一样也不会放过你。”

    安嫔早知道太皇太后是什么性子,正色道:“臣妾既敢闹到太皇太后跟前,自然是有证据的。”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道:“既是如此,那最好不过。”

    “佟佳皇贵妃,你也留下来一并评评理。”

    “来人,把皇上也请过来,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站起身来的成贵人是脸色惊变,显然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初瑾朝她投去一个不必担忧的眼神,可成贵人怎么能不担心?但如今担心也无用,她只能随着妃嫔们一并走了出去。

    接着,大殿里是万籁俱静,只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安嫔,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哀家不好你,如今你年纪也不了,这性子就不能改改?就算手上真捏着证据,又何须闹得人人皆知?”

    如此一来,丢的也是皇上的脸面。

    安嫔见初瑾脸色晦暗,如今也顾不上这些,连声道:“太皇太后,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敏常在之事,臣妾并没有污蔑她。”

    “太后娘娘身边的图灵与敏常在乃是同乡,进宫之前家中原算给他们定下亲事的……”

    谁知她这话音还没落下,皇太后就不急不缓道:“启禀太皇太后,图灵一事,臣妾也是知道的。”

    “这敏常在与图灵原是同乡,一块长大,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进宫之后十天半个月不上两句话,每次身边都站着一堆人,该如何苟且?”

    “况且这件事臣妾之前也是知道的,不过想着是芝麻绿豆大点事儿,所以没有告诉您老人家……您就算是不相信敏常在,也该相信臣妾的为人才是。”

    安嫔见着皇太后包庇之意十分明显,心中是愤愤不平,最后更是忍不住道:“还请太后娘娘见谅,臣妾的可不止只有图灵一人,除了图灵,这些日子敏常在还与钮祜禄一族的阿灵阿不清不楚。”

    初瑾:……

    她觉得安嫔真是有备而来,这些日子她依旧是没有见过阿灵阿,但豆子却是阿灵阿的人,这件事细细去查,总是能查得到些蛛丝马迹的。

    太皇太后一直没有言语。

    等着皇上匆匆赶过来,一进来就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过来路上,皇上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色很是难看。

    宫里头已经很久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了。

    安嫔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看向皇上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惧怕之意,刚动了动嘴“皇上……”

    这两个字还没完。

    皇上就冷声道:“你又要做什么?平日里朕对你是不是太过于放纵了些!”

    想当初安嫔刚进宫的时候,仗着自己家世出众,闹腾过一阵的,后来被皇上狠狠训斥过后倒是老实不少。

    没想到,如今她又蹦跶了出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安嫔就是个蠢的,肯定被谁当成了枪使。

    初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佟佳皇贵妃,可仔细一想,好像又有些不对,这两家向来不对付,更何况安嫔又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怕佟佳皇贵妃百般示好,只怕她也不会愿意被佟佳皇贵妃所用。

    那……到底是谁?

    初瑾脑海中渐渐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只是不敢确定。

    安嫔抽噎着将方才的话大概讲了个清楚,皇上冷声道:“……证据了?这衙门李百万都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在,朕总不能凭着你三言两语就定了敏常在的罪名吧?”

    安嫔道出豆子来。

    皇上看向初瑾,初瑾依旧是临危不乱:“既然安嫔娘娘问起,那嫔妾就实话实了。”

    “当初嫔妾是成贵人身边的宫女,想当初佟佳皇贵妃眼里便容不下嫔妾,屡次刁难嫔妾。”

    “有一次,嫔妾无意中知道豆子乃是阿灵阿大人身边的人,所以心生一计,有些事情请了阿灵阿大人帮忙。”

    “那时候嫔妾虽入宫没多长时间,可对宫中的风言风语还是知道些的,想当初因为先皇后的死,阿灵阿大人一直怀疑佟佳皇贵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嫔妾赌了一把,赌阿灵阿大人会帮嫔妾。”

    “后来嫔妾见阿灵阿大人与佟家少爷闹出矛盾,想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主动在皇上跟前出主意,这才救下阿灵阿大人。”

    “如此一来一往的,虽我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可也是钦佩彼此的为人,才会惹得旁人猜疑。”

    着,她更是环顾周遭一圈:“六宫之中处处都是人,所有关卡都被人把守着,嫔妾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皇上与太皇太后派人一查便知!”

    她依旧是落落大方。

    太皇太后颔首道:“这事儿自然该去查。”

    皇上其实一开始就不相信安嫔的话,宫中女子与人有染那就是一个死字,他与初瑾正是感情甚好的时候,他想初瑾不会这般胆大。

    至于孩子……皇上就更不相信初瑾会偷偷服食避子汤了。

    初瑾喜欢孩子,每次看到七阿哥的时候舍不得撒手,欢喜的像什么似的。

    想及此,皇上看向安嫔的眼神中带着冷意:“这避子汤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嫔早已被人授意该如何答话,如今胡乱擦了把眼泪,正色道:“这避子汤绝非臣妾杜撰,皇上大可以派人去查查看,每次敏常在侍寝之后都会让她身边的宫女雨竹给她煮避子汤,她根本就不想怀有皇上的子嗣。”

    “其实这件事情查来也简单,敏常在身边的雨竹、雨梦,还有全子都是她相信的人,将这些人分开问话,一来一去自然是能够查出端倪。”

    到这儿,她还觉得不太保险,只道:“臣妾听敏常在与那些宫人关系很好,不准早在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串好供词,若实在不行就惩戒一二,臣妾就不相信他们不出实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