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仿佛刚看到靳其善：“哇，靳其善你剪头发啦。”

    随后，苏又用有些心疼的语气和靳永忠：“叔叔，因为靳其善头发太长老师都批评过好几次了，还被同学排挤，起外号叫‘邋遢’。”

    在靳永忠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又忽然冲着董晓红：“阿姨，您不让靳其善剪头发，是因为舍不得钱吗？”

    董晓红愣住了，随即笑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不是，哪是因为舍不得钱啊，还不是……”

    没等董晓红完，苏就又开始拉着靳永忠的衣袖：“叔叔，每次我们买吃的，靳其善都只能在旁边看着。而且，靳其善都没有好点的铅笔，全是铅笔头，本子都擦破了还在用……”

    这孩子是来告状的啊！

    董晓红被苏气得七窍生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就瞎话呢？我给了善零花钱……”

    苏忽然换了个笑脸：“那就再多点点嘛，明不够用。”

    靳永忠明显愣了下，然后道：“嗯，对，再多个给点。”

    董晓红急了：“万一善乱花了呢？”

    靳永忠：“善不是那样的孩子，钱不够都不开口找你要的孩子，怎么会乱花钱？”

    董晓红听靳永忠的语气有些严肃了，也没敢再多，只是瞪着苏，祈祷她赶紧走。

    苏嘟着嘴，可怜巴巴地：“叔叔，靳其善好可怜啊。不知道是不是阿姨太忙了又不给他钥匙，他经常蹲在门口既回不了家，又没饭吃，让他来我们家他也不来……”

    董晓红红润的脸，一瞬间煞白，有些慌了神：“我，我只是那段时间学校里比较忙……”

    董晓红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能在靳永忠面前到这事。以往靳永忠回来，邻居们只会她对靳其善怎么上心。

    “好的，叔叔都知道了，谢谢你了。”靳永忠摸了摸苏的脑袋，“不过，叔叔有个忙希望你能帮下。善平时不爱话，性格也比较内向，或许在学校不太能交到朋友，还希望你能照顾下他，如果有人欺负他，你一定要告诉叔叔。”

    苏敬了个礼，保证道：“叔叔，你放心，没问题！”

    苏之所以敢这么半真半假地告董晓红的状，是因为她知道，其实靳永忠很疼爱靳其善，只不过他觉得男孩教育需要强硬点，不能教的娘了吧唧的。靳其善本身就不善言辞，再加上董晓红太会演了，所以大家都更相信董晓红的。

    靳其善听到靳永忠对苏的请求，很诧异。他猛地看向靳永忠，发现靳永忠也在看他，目光前所未有地柔和。

    苏看得差不多了，连忙拍了下脑袋：“哎呀，奶奶还等着我买馒头回去呢！”

    苏拎着馒头，飞快地跑了，边跑边喊：“叔叔拜拜～”

    跑远了，苏立即停下来，悲愤地跺着脚，觉得刚刚装孩子的样子好社死。

    想死啊……

    望着苏一蹦一跳的背影，靳永忠感慨：“这丫头真可爱啊。”

    董晓红嘴巴撅的老高：“能会道的。”

    靳永忠拍了拍靳其善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轻轻了句：“聪明。”

    董晓红追上去，主动挽着靳永忠的臂弯：“这嘴，一天到晚巴拉巴拉的，搞得就她会话一样。”

    靳永忠：“我觉得挺好的，善能有她一半就好了，我也放心了。”

    董晓红哼了声，故意趣道：“你觉得好，让善给你娶回来做儿媳妇。”

    靳永忠笑道：“那也得看人家看不看的上善了。”

    董晓红心想，真要是娶回来了，还不是恶心自己么，连忙岔开了。

    此时，两人都没回头，不然肯定看到靳其善脸上不正常红晕。

    回到家后，靳永忠让靳其善把书包拿给他。董晓红心里一咯噔，知道靳永忠是把苏的话听进去了。

    靳其善将书包拿过来，靳永忠接过去，沉甸甸的书包如同他现在沉甸甸的心情。

    灰扑扑的书包外面的皮都磨掉了一层，拉链也坏了，背包带也用黑线歪歪扭扭地缝了一道。

    靳永忠声音沙哑：“这是你自己缝的？”

    靳其善点点头。

    靳永忠拉开书包拉链，拿出笔盒开。结果靳永忠刚一用力，笔盒就四分五裂了，一群铅笔屁股滚到了地上。

    靳永忠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捡起来，最长的那根都没他手指上。

    靳永忠已经有些动摇要不要继续看下去了，可以他又怀着侥幸心理，万一刚刚刚到的只是凑巧呢？

    饱经风霜的作业本，已经经不起靳永忠这样粗暴的手。刚翻来的第一页，就在他手中裂成了两半。

    作业本上不是一个个擦坏的洞，就是擦不干净的印记，没有一页好的。

    再强大的内心，也抵不上面前的震撼。

    靳永忠之所以义无反顾地留在军营，是他以为自己给靳其善创造了一个好的环境，一个疼爱他的妈妈，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家庭。

    董晓红怕靳永忠生气，用手捂住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靳其善。不到三秒，她就眼眶发红，声音微微颤：“善，你怎么都不和妈妈呢？对不起，是妈妈不够细心，没有发现……”

    董晓红着就跪在靳其善旁边，想要抱住他。

    靳其善躲开，冷眼看着她表演，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靳永忠站起来，拉着靳其善的手，用商量的口吻和董晓红：“晓红，以后我每个月从我的工资里拿500块钱给善，你怎么样？”

    靳其善听了猛然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500块钱对于他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他很多同学，一个月连30块钱零花钱都没有。

    董晓红一时忘记了哭泣，震惊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靳永忠虽是商量，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她微微皱眉：“他一个孩子，500块钱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这笔钱用途太多了。他可以用来买零食，买文具，买衣服或者剪头发。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还可以出去买吃的。”靳永忠笑了笑，“而且善也不了，他一个男孩子即使需要用钱了，肯定不要意思找你要。我会让他把用的每笔钱，都记录下来，保证不乱花。”

    董晓红心里很是不开心，因为靳永忠每个月工资都是交给她的，现在给靳其善500块钱，那她就少了500块钱。

    “好了，你去忙吧。”靳永忠，“我和善回屋会儿话。”

    董晓红有点慌，什么话需要回屋？什么话不能当着她面？

    董晓红点点头，站了起来。即使心里再惴惴不安，也要假装很镇定。

    靳永忠将靳其善带进屋里，关上门。

    靳永忠问：“善，告诉爸爸，除了钱，你还需要什么吗？”

    靳其善低着头，出了内心渴望：“妈妈。”

    靳永忠愣了下，颤抖着将靳其善拥入怀里，口中呐呐道：“善，对不起。”

    夜里，靳永忠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亏欠了靳其善太多。

    董晓红心里没底，带着哭腔问：“永忠你这是在怪我吗？”

    靳永忠叹了口气：“没有。”

    他有什么资格怪董晓红呢？晓红为了善，已经失去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