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姓佳婿(十一)
李月来甩甩左手手臂,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中:“你还记得你放了我的翠鸟那一回么,雪下的比现在还大”。
陈暮雪以为他还在记仇,道:“你要实在喜欢,我叫人去给你买一只”。
李月来找了一个好地方,背靠着大树,能把人挡的严严实实,摇头道:“倒也不是记仇,只记得雪里你那身墨绿衣裳,好看极了”。
得到突然的夸赞,陈暮雪有些意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有了一抹笑意,见李月来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要解裤子的意思,催促道:“扯别的做什么,你快点弄,我饿了”。
你快点弄。
“弄什么?”李月来暧昧瞧了一眼陈暮雪,弄你么。
在陈暮雪的不解其意中,他闷闷笑着抖了抖下身:“那我开始了”。
陈暮雪:“......”。
李月来利索解开裤子,陈暮雪则侧开头去量两边的树木。
随即,耳边响起长长的水声,陈暮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一时间觉得气氛有些微尴尬。
李月来可管不了陈暮雪这些心思,得到疏解,舒服多了。
他一边眺望远处,一边利落拉好裤子,突然眼里闪过一摸光亮。
他松开陈暮雪往左边树林里走,指着前方:“那边有柚子树,结了好多”。
陈暮雪只得跟在后面,二人绕过一排松树,右边长了一棵不大的柚子树,上面挂了许多金黄的大柚子。
李月来顺手捡起一根木棍,在手里掰了掰,回头对陈暮雪:“霜过的柚子最甜,弄几个在路上吃”。
罢,他转身上树。
李月来常年在山林滚儿,爬个树不在话下。他选好一根粗点的树枝,身形矫健地爬上去。
棍子碰到顶部那个有大又黄的柚子,用力一,柚子顺势落了下来。
两个,三个,四个,柚子像雨点一样一个接一个应声落地。
陈暮雪见他还要敲,大步走过去拦住险些滚远的柚子,只听树上传来声音:“选几个大的”。
见差不多,李月来低头看陈暮雪弯腰捡柚子,靠在树上休息:“二东家,你知道我是如何设想的么,新村”。
陈暮雪对于这个称呼一时没回过神,怎么自己就成老二了。
半晌,他兜着三个柚子仰头看李月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只凭一张嘴做大东家的人”。
李月来笑了笑,从树上爬下来:“不然呢,值钱的从来都是赚钱的想法”。
陈暮雪转身道:“可想法也要用钱买,我就是买你想法的人,而且你的想法是否成熟,还有待验证”。
李月来弯腰也捡了几个大柚子:“我们是一家人,不算买卖,最多是互帮互助”。
陈暮雪不理他,抱着三个柚子往回走。
李月来见他对自己的想法没什么兴趣,也没信心,解释道:“新村的地可分四块,方方正正的,前后各分两块地做妇女和孩子的专门生意,比如胭脂和布庄,另外两块供家用支出,比如吃饭种地”。
枯岭热闹的集市不多,就算是在最繁华风荷乡,也只有两条街,专门用整个新村来做这个,李月来的想法还是头一个。
陈暮雪一路听李月来谈论自己的想法,直到上马车。
陈琼提前把两碗白菜汤和馍馍放到车内,用棉褥包好。
李月来窝回被褥里,咬一大口饼,侧头见陈暮雪吃的慢条斯理,一口口撕下来,和着白菜汤咽下去。
要是吃大锅饭,肚子都填不饱。
李月来看得着急,干脆转过头,两口把白菜汤喝完,擦干净嘴,拿起凳子上那本《左传》,一边问:“明年院试,你也参加么?”
陈暮雪把白菜咽下去,大雪过后脆甜爽口。
他抬头扫了一眼李月来:“你想什么”。
明知故问,易微不可能答应他去参考。
“只要咱们配合的好,就像这回一样,那时候不定我有办法让你去参加考试”。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跳呢。
陈暮雪吃完最后一口白菜,放下筷子,翻开车帘对陈琼道:“姑爷该吃药了”。
陈琼从后面马车内探出脑袋来:“好的,药热着呢,我马上端来”。
车内李月来:“......”。
大家吃完饭,马车行驶起来,他们运气不错,入夜前找到一家客栈。
陈暮雪站在柜台前,回头看了看,一共六个人。
“老板,我们要四..”。
“三间房”,李月来站出来,一脸当家做主的模样对掌柜道。
陈暮雪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月来,又不是在陈家,已经单独给他开了一间,睡得舒舒服服,自己和陈琼一间刚好。
李月来在他耳旁低声道:“做戏做全,要是被你娘派来的眼线发现,传回去,可就没下回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
陈暮雪略作思索,对陈琼点头。
陈琼收到示意,掏银袋子付钱。
李月来得了逞,握着房牌昂首挺胸上二楼。
陈暮雪看向李月来的背影,活像个招摇的孔雀一般,他摇摇头,回头翻看菜单。
“烧圆鱼、爆炒腊杂、桂圆烧鸡和姜丝鲜汤,送到屋里”,点罢,陈暮雪合上菜单,转身欲走,突然又回身道:“再加盘香菜牛肉”。
他吩咐完陈琼带着其余三人自行点菜,才慢步上楼。
客房冷得无处安身,李月来先前进来后,嘱咐二加火盆。
陈暮雪进屋后,脱下披风,李月来忙道:“屋里冷,等会会儿火盆热起来再脱”。
听罢,陈暮雪瞧了李月来一眼,点头把披风系回去,悄然量了一眼床。
不太大,好在旁边有睡榻。
客栈位置偏僻,屋子陈旧,火盆也,二人在屋内冷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起来。
菜上齐后,李月来看着桌上那碗香菜牛肉,喜笑颜开,闷头干了两碗饭,全身热乎乎地直冒汗。
吃完饭简单擦洗,陈暮雪躺到榻上去,一边盖紧被褥。
越靠近幽州,气候越冷,家家户户缝制的被子很厚,塞满棉花和蓖麻种子,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李月来睡得床靠近窗户,窗外呼呼刮大风,听得一时难以静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李月来像是知道陈暮雪没睡着一样,和他聊天:“天气冷的时候,我常和别人一起睡,上床吧”。
别人?
是谁?
陈暮雪对自己好奇这个觉得有些莫名,摒除杂念道:“我不冷”。
过了会儿,李月来竖起来,两步走到睡榻旁:“两个人睡暖和”。
“你要是冷,叫二再送床被子进来,或者火盆”,陈暮雪扭过头去。
李月来在黑暗中笑了笑,弯下腰去,双手摸进暖和的被褥里,抄底一把抱起陈暮雪。
“诶!”陈暮雪轻呼出声,扭头去看陈暮雪。
见他坚持,陈暮雪连忙挣扎下地:“我自己起”。
李月来放下陈暮雪,等他慢慢吞吞钻到自己被褥里,心里才舒服了。
陈暮雪察觉后面跟上床的李月来,自觉往床里边挪。
李月来少年心性,火气旺,其实一点儿也不冷,就是看着榻上缩起来的陈暮雪,不知为何,有些看不得。
陈暮雪缩到墙边,一动不动,李月来盯了一会儿他的背,抱起后脑勺:“我冷,背靠背吧”。
陈暮雪先没动,等了等才转过身,背对李月来。
李月来往后一退,贴上另一个瘦弱的背部。
两背相贴,陈暮雪不自觉想往后退开些。
就这样端持着,也不知多久,累了,便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