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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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你干什么了?”陈暮雪迅速放下车帘,转头严肃对李月来道。

    李月来听得一脸懵,转瞬会意过来外面的官兵和自己有关系。

    “我日日和你在一处,能做什么?”李月来听着外面官兵讲话询问声,心跳如擂鼓,他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自从来了幽州,他们一直在一起。

    陈暮雪脑子里不断回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突然顿住道:“光明寺那回……”。

    “停车,车上的人全部下来检查!”

    话未完,马车被官兵拦下来。

    外面车夫顿了顿,缓缓跳下车,悄然塞给官兵一些银钱,低声笑问:“官爷,发生了何事?”

    官兵瞧了一眼银子,推回给车夫,高声道:“朝廷奉命捉拿纵火贼,车上的人请下来配合检查!”

    车内陈暮雪与李月来快速对眼,彼此都很疑惑。

    陈暮雪按住欲起身的李月来,率先走出马车:“各位官爷,请问何处要地着火了?”

    官兵看陈暮雪身着体面,仪表堂堂,探的目光从他身后马车移到别处,继续张望别处可疑行迹,一边道:“昨日光明寺起了火,有贼人烧坏七皇子的金像”。

    陈暮雪心下一震,面上竭力保持淡定:“我在街上做点买卖,还要仰仗各位官爷维护幽州长治久安,万不敢惹是生非,还请官爷明鉴”。

    “那也要等我们查过之后再做决断”,官兵见陈暮雪对他们查验马车有阻挠之意,目光又落回他身上。

    “头儿,我看他和画像上的人很像”,后面有个官兵不知何时掀开了车窗帘,把车内李月来和手上画像之人反复对比,逐渐震惊道:“就是他!”

    为首的官兵推开陈暮雪,快速掀开门帘子,一眼就确定李月来就是他们要抓的人:“来人,把他拿下!”

    陈暮雪上前一步拦住话官兵:“光明寺游客如云,且不论我们去没去过,何时去的,官爷拿着一张不知是谁画的像,既无官印,也无有海捕文书,就断定是我兄弟纵火,证据在何处?”

    当头官差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人是个有些懂魏国律法的。

    他从容掏出一块令牌,在陈暮雪眼前晃动:“刑部办案,无需海捕文书,你们既是一起的,一并给我带走!”

    “头儿”,抓着李月来的一个官兵匆匆走到为首官兵身边,递给他一块令牌,低声道:“从那人身上找到的”。

    陈暮雪闻言看了看官兵手上令牌,是周原府人那日在蓬莱酒家留下来,被李月来揣起来的那块。

    官兵眯眼量李月来两眼,把令牌收起来道:“把画像上的人带回居刑司”。

    看来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令牌起了些作用,李月来躲开要押着他走的官兵:“不用押,官爷,我自己也一肚子的疑问要去居刑司问清楚,断不会跑”。

    听罢,为首官兵点点头,让人放开手,周遭四散搜人的官差全部聚拢,团团围住李月来向居刑司方向去。

    李月来得空回头对跟在后面的陈暮雪道:“你别担心,先回酒楼去,我去居刑司解释清楚就回来”。

    画像都是比着画的,轻易如何撇脱干洗,陈暮雪内心焦灼,点点头:“去了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知道,你快回去吧”,李月来朝他摆手。

    陈暮雪把银袋子拿出来,悄然塞给一旁官兵,低声:“麻烦官爷了,这点钱不做别的用,万一今日回不来,让他吃好些”。

    官兵没立即接袋子,而是朝前咳嗽一声,为首官兵像是后脑勺有眼睛一样,点了点脑袋。

    官兵这才接过银袋子,点头道:“放心吧,能照顾到的尽力”。

    “多谢“,陈暮雪微微松口气,目送一行官兵离开,然后转身回到马车上。

    “去南二街,周府”。他对车夫道。

    “是”。

    车夫罢,勒住马绳改换方向,驾马驶向整个幽州权贵聚集住处,南二街。

    周原是礼部侍郎,和刑部沾不上大关系,却是陈暮雪在幽州唯一认识的大官儿。

    他深呼吸来镇定思绪,要是周原这边帮不上忙,他就得立马回风荷乡去。

    马车到了周府,陈暮雪被家丁告知周原不在家中,在惠天府办公。

    听罢,他又立即乘马车赶往惠天府。

    惠天府是礼部办公事的地方,陈暮雪要见的是礼部侍郎,府衙衙役拦住他询问令牌。

    令牌在李月来身上,被官差收走,哪里还有什么令牌。

    “烦请通报一声,我叫陈暮雪,周大人与我是旧识”。

    府衙衙役冷哼一声:“周大人公务繁忙,无拜访令牌不见闲人”。

    陈暮雪被拦住了,什么府衙衙役也不放通行。

    府衙门口伫立两座大石狮子,他站在一旁心下绝望,他和周原从前就算相处两地,也是无话不谈的相交密友,如今明明只有一墙之隔,见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陈暮雪越等越心焦,抚摸石狮子,目不转睛盯着府衙大门。

    不久,惠天府门口停下来一辆四驾华盖马车,此等排面,整个惠天府出了侍郎和尚书,就没别人了。

    陈暮雪往外走两步,细细观察从车上下来的人。

    男子一身黑色,长身玉立,浓眉大眼。

    “周原”,陈暮雪看清楚男子面容后,举步向他走去。

    周原循声望去,见陈暮雪站在不远处停下来,面色苍白地望着自己。

    不知想到什么,他刚微微放松的眉头又皱起,将手中的信纸揉作一团顺着马车窗户投入车内,一边笑着朝陈暮雪走去:“天儿这么冷,怎么不去府上等我?”

    周原话语气温柔亲昵,还和从前待陈暮雪一般。

    陈暮雪面对逼近的周原后退半步,移开些距离:“我有事相求”。

    周原指着身后的衡乐坊,引陈暮雪去看:“里面有暖阁,我们去里面”。

    陈暮雪摇了摇头:“光明寺昨日被人刻意纵火,我和月来本在街上闲逛,他突然就被官差带走。你在幽州身兼要职,我想问问具体情况”。

    月来。

    李月来。

    这个名字,周原已经在纸上看了千万遍。

    是何等人物,让风姿冰冷的陈暮雪折了心。

    周原眼神冷了冷:“光明寺是国寺,里面皇子和金国公主的金像代表的是魏金两国交好,纵火光明寺是罪无可恕的大罪。”

    他在李月来被抓后直接来的惠天府,没想到周原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看来半道有人已经通知她了。

    陈暮雪解释:“我们是前日去的光明寺,明显是栽赃嫁祸”。

    周原道:“昨日光明寺闭馆,早发现火时已经燃的无法扑灭,也就是前日就纵下了火”。

    “周原,他没有纵火的动机”,陈暮雪从来都相信李月来没有纵火。

    “人心叵测,就算是枕边人也不一定能看到真实的一面”。

    陈暮雪身形两颤,竟有些站不稳,周原立马伸手去扶:“你们相处不过月余,何苦来?你来幽州,我们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离开那个束缚你的地方,幽州天地广阔,任你驰骋“。

    周原描绘的生活很诱人,至少对陈暮雪而言,他曾经梦想过天高任鸟飞的日子。

    但梦终究是梦。

    他推开周原的手,嘴唇有些苍白:“我来找你也是走投无路,若要这些,就不必了”。

    周原扯住陈暮雪,心有不甘道:“李月来屡试不第,又无祖业荫庇,你宁愿选这样一个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