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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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事瞒着我,不,我就自己回去看”。陈暮雪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坚定。

    李月来慌了。

    “岳母和杨凌在一起,有了身孕”。

    “什么?”陈暮雪拧了下眉头,嗫嚅着嘴唇,眼里尽是不敢相信。

    “上次回去我发现的,不想耽误你考试,约莫现在有四五个月了”。

    陈暮雪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许久都没话,李月来也不敢出声扰,只能陪坐在一边。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陈暮雪才缓过神来,起身把箱子里胡乱塞进去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拿。

    “你不回去了?”

    “嗯,过年再回去”。

    这一等,真的是到过年,两口子才返回风荷乡。

    那日,枯岭下着大雪,漫天遍野的白色。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易微这天也临产了。

    屋子里是沉闷的呼痛声,易微满头冷汗问一旁的杨凌。

    “……暮雪呢?”

    “你就别提他了,真是不孝子,转头没进门,听你发作就走了,先去镇水村了”。

    听罢,易微脸色更加苍白,腹部猛然的疼痛让她咬紧牙关,一下子撅了过去。

    镇水村。

    李家阖家团圆。

    李月宏也带着妻儿回来了。

    一屋子热热闹闹,只有陈暮雪愣愣出神。

    魏香云看不惯这个不生孩子的陈暮雪这副晦气的表情,大过年的,专门上门来堵她的。

    “要是他不乐意来咱们家过年,你可以带着他回陈家去”。

    魏香云拉着李月来到一旁告状。

    “娘,他现在能到哪里去,你就迁就一下,他身体不舒服”。

    李月来没跟家里易微的事,毕竟丑事在他娘嘴里很快就能传开,能躲一事算一时。

    陈暮雪在屋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在等他那个即将出生的弟妹。

    子时,李家的大门被啪啪拍响。

    听得没睡着的陈暮雪心一惊,半坐起来,推搡身旁李月来。

    “月来,你快去开门看看是谁?”他的话时,心不知为何是抖的。

    李月来刚睁开眼,院子里的门就被魏香云开了魏香云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传来的嚎哭声吓住了。

    她定睛一看,门口站的是陈暮雪的厮陈琼。

    “公子!公子!”

    陈琼满院子乱转,想找到陈暮雪睡的那间。

    陈琼为什么在哭。

    陈暮雪一下子赤脚落地,开门出去,床上的李月来彻底清醒了,知道陈家肯定出事了。

    “怎么了?”

    陈暮雪站在房门口,盯向陈琼。

    “夫人…夫人走了”。

    陈暮雪没动,下一秒身体两抽,往后面倒去,还好李月来及时扶住他。

    两人连夜赶回陈家,靠近主屋时,满屋子的血腥气还没散去,大夫也都还没走,盯着陈暮雪直叹气。

    其中有个大夫:“公子,易夫人年纪大了,没力气。也许是受了郁闷,孩子明明之前好好的,突然横了位置,下不来。她是糟了罪,活活疼死的。”

    陈暮雪不想哭的,眼泪还是哗哗忍不住往下流,撑着一边的李月来不出话来也不敢进屋去看易微一眼。

    他能句她活该么。

    他不能,因为先是陈辰颐先对不起她的。

    他已经忘了爹走的时候是什么季节,好像也是下雪天,怎么都选这么个冷冰冰的季节走呢。

    “杨管事呢?”

    李月来环顾院子一圈,在一旁问。

    丫鬟抽泣道:“管事出去找大夫了”。

    听罢,李月来深深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家里,能撑起来的估计只有他了。

    “把公子扶到我们院子里去,等这里收拾好,再带公子来”,李月来对陈琼道,一边把陈暮雪的手递给陈琼。

    陈暮雪紧紧拽着李月来胳膊不肯撒手,好像这是他唯一的支柱了。

    李月来摸摸他的脸,和他贴贴脸颊 低声道:“乖,咱们一会儿见”。

    许久,陈暮雪才松开李月来。

    等陈琼带着陈暮雪走了,李月来才缓步进屋。

    床上的易微还是经过初步处理的,但仍能看出死前的狰狞面相,肚大如箩,好像孩子快要破肚而出一样。

    他看了会儿,也不忍心再看,只听门口传来杨凌的声音。

    “让开!让开!大夫来了”。

    白发大夫被杨凌拽着匆匆跑进来。

    大夫被提到床前,翻看了易微的眼皮直摇头,回头想和杨凌话,却被杨凌压着手臂。

    “你好好看!看好了我送你一座宅子”。

    白发大夫无奈道:“人不可胜天意,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杨凌一双眼红通通的就是没落泪,因为他不觉得易微已经走了,只是这些大夫不行而已。

    李月来在一旁没话,静静地看着他跑进跑出,找了好多大夫。

    临近辰时,他才安生下来,易微也早就僵透了。

    ““给夫人换件衣服,梳妆一下”,李月来试着声吩咐一旁的丫鬟。

    “是”。

    见杨凌无动于衷,没有反驳,他才敢继续完成后续事宜。

    入棺,准备白事,招待上门吊唁的客人。

    那陈家几个大伯,也是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在稳住。

    陈暮雪期间也来过几次,精神不济,暗自坐在角落处待会儿,又会离开,然后再回来。

    处理完易微的身后事那天,杨凌来找他,背着一个包裹。

    “李月来,我要给你腾地方了”。杨凌望着李月来笑。

    几日下来,李月来发现杨凌瘦脱了相,满脸清渣。

    “只要你愿意,陈家有你一席之地”。

    平心而论,做管家,杨凌还是合格的,只要他没有私心。况且现在家里的人员不宜大动。

    杨凌摇摇头,苦笑着:“当初我就是背着一个破袋子来的陈家,瞧了易微一眼,就想留下来,现在也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就在半个月前,我还畅享我们一家三日美满的日子,可能是我之前做的错事太多了吧”。

    李月来听得无法接话,目送杨凌离开了陈府,他只带了些盘缠,这些年为陈家挣下的东西都没带走。

    第二年开学,他们如常赶往华源书府,只是约定李月来两边跑得频繁一点,毕竟他确实志不在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