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屋里是孩子扯着嗓子的嚎哭声。
陈琼端来热水给陈暮雪擦身子,请来的老嬷嬷站在床边正在调一晚黑乎乎的东西,拉住他:“诶呀,碰不得水的,你要害死你家公子呀,柔身儿本就比别人产子受损大些,照顾更要精细,不然以后别想再要第二个了”。
“现在天气也不大冷了,我这是热水也不行么,不然我家公子如何睡得下,就擦擦外面,不开衣服的”,陈琼红着眼,陈暮雪两腿间布满的血污简单擦了一下,根本没擦干净,还有血迹。
老嬷嬷把碗递给陈琼:“快叫你家公子喝下,听我的没错,出了月子在好好洗,家里男人回来了,叫他先去隔壁睡,要看孩子抱过去,屋里味道重,为了两口子长远,出了月子再睡在一起”。
陈暮雪被吵得睁开了眼,只听进去老嬷嬷最后一句,出了月子才能同床。
他有些无奈,自己现在这样也不能同床。
陈琼把他扶起来,他听嬷嬷接着:“也不是别的,公子别多想,现在你没恢复好,让枕边人看了,多少有些影响以后的行房之事”。
陈暮雪抿了一口褐色汁水,苦得皱眉,轻“嗯”了一声:“谢谢嬷嬷”。
嬷嬷笑道:“哪里,公子这胎生的好,子长的胖乎乎的,我瞧下一个还是儿子”。
陈暮雪一口把药饮尽,笑了笑,他倒没想这么远,现在有了一个寄托,修养一段日子就得回幽州去,一家三口还是好好享受一下再考虑别的。
李月来天黑时才到家,满头大汗直奔他和陈暮雪的房间。
刚入门,一股还没消散的血腥味扑入鼻中。
他心尖一抖,知道陈暮雪是受苦了。
陈暮雪背对着门,将孩子圈在怀里,家里没个放心的人,他不敢睡,一手轻轻拍,疲惫的眼皮直往下耷拉。
李月来站在门口半天没敢进去,盯着陈暮雪弓起来的背,许久才轻唤道:“阿雪”。
陈暮雪的身子颤了一下,抑制住想要立马回头的冲动,眼角刷刷落了泪。
他被李月来这声喊委屈了。
去镇水村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什么事比他要生孩子还重要?
虽然临走前他也是叮嘱李月来生意上的事重要,但现在就是觉得委屈。
李月来知道他是醒着,跨进门一步来。
“……孩子呢?”
陈暮雪声音翁翁道:“叫别人抱走了”。
“谁抱走了!”李月来脑袋一冲,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
刚要再问两句,都被陈暮雪怀里的那个娃娃堵住了嘴。
太了。嫩生生的。
怎么能这么点儿。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在暖炉里融化的没了个形状,眼神特别温柔地看着他。
陈暮雪破涕而笑,转身看着李月来一眼,一边起身把怀里孩子抱给他:“你儿子,给你,给你,我完成任务了,明早就回幽州办公务去”。
李月来一把接过孩子,轻轻圈住,生怕用力了。
“我想好名字了”,他笑着在孩子额头嘬了一口。
“什么?”陈暮雪现在浑身散发着慈父的光辉,好像孩子一落地他马上就适应了阿父这个角色。
“李欢欢”。
陈暮雪:“………”。
“我要他欢喜欢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陈暮雪道:“我看过了,欢欢不是柔身儿,将来,他可以有广阔的天地,任他遨游”。
“这世上没有银子不能解决的,咱们多给他留钱就是”,李月来抱着他在屋子里转悠:“马上新村桃花节就要举办了,我准备赚得银子去给咱们欢欢在幽州置办一个屋子”。
“桃花节能赚这么多?”
幽州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要置办宅院可不容易。
“先在郊区买一块地皮,钱可以一点点攒,以后那宅子绝对值钱”。
幽州郊区,那是在河县了。
李月来被赶到隔壁整整一个月才让和陈暮雪同睡一张床。
三月里的风荷乡桃花正艳,漫山遍野。
百悦酒楼专门铺了宽路让游人来往行走。
车轮声一阵阵的,由专人从枯岭南十里把客人亲自带到酒楼吃饭。
新村事多,上了正轨,李月来现在没日没夜忙碌,又想李欢欢,只好专门在新村腾出几间连房,带个前院,让陈暮雪带着欢欢过来住,请专人做饭扫。
他在风荷乡门口忙过一阵,快速回屋去看陈暮雪和孩子两眼。
“公子呢?”李月来掀开门帘,摸了一把额上的汗,屋内没有父子俩的身影,只有陈琼在外面给李欢欢晾晒肚兜。
“公子带着少爷去街上转悠了”。
李月来提了提桌上的茶壶,空空如也,他正渴,旁边柜上盖着的碗揭开。
是一碗羊奶,香浓细腻。
这子满月后兑着羊奶喝,他看着早就馋了。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牛嚼牡丹,还没喝出多大个滋味,半碗就没了。
他擦擦嘴,转身出门叮嘱陈琼:“我中午不会开吃完,叫阿雪别等”。
“嗯”。
临近中午,陈暮雪抱着李欢欢慢悠悠的晃回来,手上提了几包吃食。别这新村美食一条街修的还不错,什么吃都有,他看幽州整个好吃的,有名的都被李月来搬到这里来了。
“公子买的啥?”陈琼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伸手逗了李欢欢两下。
“蒸卷儿和炊饼,我看买的人多”。
陈暮雪笑着,一边把李欢欢抱进屋放到摇窝里,亲昵道:“我们欢欢累了吧,先换个棉布裤裤好不好?”
李欢欢咿咿呀呀不知在咕噜什么,眼珠子盯着陈暮雪。
“欢欢的吃食送来没?”
“来了,搁在柜子上呢”,陈琼把蒸卷儿和炊饼装盘端进来:“刘妈马上就可以吃饭了,问是在屋里还是外面吃”。
陈暮雪两手熟练地给李欢欢换好裤子,带孩子他都是自己照顾的,最多叫陈琼帮帮忙,夜里也是孩子跟着他睡,有时候李月来忙晚了,就在隔壁睡。
陈暮雪揭开碗盖子,看着碗底剩下的一点点羊乳:“没有阿,羊乳”。
陈琼眉头一皱,一日两顿羊乳,断不会少,都是每日新送的,不会隔夜。
他朝陈暮雪手里的碗看了两眼,回忆了一下,有些无语道:“是不是姑爷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