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A+A-

    一场云雨已毕,许抟云满头的青丝散乱,爬起来细细地拢了发髻,用衣裳胡乱揩了两把脸蛋,捡起腰带系上,回头看何斯至,还歪在榻上呢。

    便招呼了连天横:“我走了!”

    “别忘了我的蛇。”连天横悠悠提醒道。

    “知道了,又不是老头子!赶明儿叫人给你送来就是了……”许抟云看外头的天色有些暗了,暮云四合,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心想这时回去,赶不赶得上一顿晚饭。

    噔噔噔下了楼,再出藏书阁,绕过紫薇树丛,那里有道月亮门,急匆匆地往外赶,到了拐角处,倏然撞到一个人,被弹得后退两步,退到台阶上,踩空了,摔了个屁股墩儿。方才本就被插得厉害,这下倒好,雪上加霜,尾骨裂开似的疼,许抟云痛得直抽气,便嚷开了:“是哪个不长眼的?”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好不讲理,是你不安分看路,横冲直撞的,却来怪罪人。”

    许抟云抬头看时,但见一位孔武有力的高大男子,看不清脸,便恼怒道:“怪你个子那么大,胸口又那么硬,谁撞上去都要弹开!哪里是我的错了!”

    那男子扶了他起来,拈掉他红衣上的残叶,淡淡道:“让开,我懒得与你胡缠。”

    许抟云站稳了,才看清这男人的面目:下颌分明,鼻梁高挺,眉骨突出,五官端得是锐利逼人。不是潘、卫再世,便是班、马重生。见了这等齐整人物,许抟云心中暗骂道:连天横这个大驴货!姘头怎么跟走马车灯似的,来了一个又一个。

    又心道:这大个子看着不好惹,若是此刻进去,撞破连天横和那表弟的好事,恐怕要闹将起来,毕竟不是人人都似他许抟云一般明事理。若是两相厮,连天横倒是个皮糙肉厚的,那个绿豆芽似的何彬恐怕吃不得两下子。

    许抟云眼珠一转,“啊”地一声,蹲下来,抱着脚踝,怒道:“你害得我脚也崴了!”

    男人道:“我有些要事在身,你先起来,拿了银子去看脚。”

    真是个冤大头,果然是急着去捉奸的,许抟云怕他走了,忙拽住他一片衣角,咬着下唇,瞪着他,道:“不许走!”

    “我给你银子,怎的还不放过?”

    “我动不了,怎么去找大夫看脚?”

    姚迢皱眉,只能抱他坐在栏杆上,自家单膝跪下来,将那脚放在膝头,褪了鞋袜,剥出白净的一只脚丫,抬头问道:“哪里疼了?”

    许抟云被男人肏过千八百遍,却从未被谁这般握着脚,那只大手极粗糙,力道却很轻,磨得脚心有些痒痒,硬着头皮,随手指了个地方:“喏,就这,这里疼。”

    姚迢见并无红肿,便一下一下地推拿起来。

    许抟云怕他敷衍了事,转头偷看了眼藏书阁,吩咐道:“你慢点来,不要偷懒。”

    姚迢掏出药膏来,手心包着他脚踝摩挲,许抟云被揉得心猿意马,声音也软了,道:“你还随身带药膏呀?”

    “习惯了。”姚迢应道。

    许抟云美滋滋的,想,连天横这个奸夫倒是不错,会伺候人。

    上好了药,又替他把鞋袜穿上,许抟云估摸着时候未到,忙道:“我左脚也崴了!你索性帮我揉揉!”罢自己将左边鞋子也踢了,袜子也蹬了,一只白纤纤的脚伸到他面前,还晃呀晃的。

    两只脚都抹上了药,天也擦黑了,有下人来走廊处点灯,姚迢抬头扫了眼这脚的主人,两手撑在栏杆上,一派天真烂漫,却又带了些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那人也看着他,恼道:“喂,你看甚么?”

    姚迢察觉到失礼,收了视线,道:“我走了。”便抛下佳人,急匆匆地离开。脑后似乎传来一声娇喝,他也不再理会。

    到了藏书阁,连天横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半晌,似笑非笑地问道:“兄台今日来得晚了。”

    “遇到一位张牙舞爪的朋友,耽误了时侯。”姚迢微微含着歉意,解释着,一边从内袋里掏出信封给他:“连兄弟上回要的银票。”

    “难为兄台亲自送来。”

    “自己送稳妥些,此事出不得一点纰漏。”

    连天横当着他的面开了封口,抽出半边银票,清点了数目,微笑道:“此事牵制诸多,连某自当尽力而为。”

    想起昨日的荒唐,何斯至又悔又恨,他向来是最要廉耻的,想不到不仅被引诱得坏了清白身体,又被那两人合起伙来摆布一通。

    坐在浴盆里将那一身的腥臭洗净,只是怎么洗,身上都残留着那股淡淡的情欲气味,秘穴里还肿着,一根手指也伸不进去。何斯至咬咬牙,次日自去寻了连老爷,道是让舅舅替他找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待找到了,就搬出去独居,也好安心读书。

    连老爷听了,本想挽留,又见他言辞恳切,有感于他一颗拳拳的好学之心,当即写了封手信,差人送给百里外灵川一位有名的仇老先生。那先生本是朝中重臣,年事已高,便告老还乡,平生冲州撞府,最通科举,定能助何斯至直上青云。

    何斯至是一刻也不想见连天横的,住在这连府如同关在樊笼里,连天横一个眸光扫过来,他就如同惊弓之鸟般,坐立难安。

    连天横知道是上回将他作弄得过了,心里不由笑他迂气,有时故意逗引两下,激起一阵剧烈反抗,浑身的刺根根倒竖起来,连天横见是真被吓坏了,Q-2240<726.766手脚也安分了,不再去戏弄他。

    开了春不久,连老爷忙于俗务,脚不沾地,又时常外出谈事,管教得也少了,连天横那几个狐朋狗友便上门来邀,头的一个叫做荣二的,最为浪荡,连天横时常与他吃喝嫖赌,两人又都好些外癖*,尤爱青春倌、歌郎,是以臭味相投。

    这荣二摇着扇子,道:“许久不去花里馆了,据来了一批鲜嫩的瘦马*,不知滋味如何。”

    几人到了花里馆,又唤了一位帮闲*,名叫李文俊的作陪,这李文俊也是个秀才,会几句诗文,尤擅吃酒行令,陪人调笑。

    荣二是早听宝瑟儿失宠于连天横的,他向来馋极宝瑟儿一身温腻脂肉,只是苦于这层关系,不能得手,现在连天横玩得腻了,这口鲜桃落在他嘴里,喜不自胜,一拍大腿便叫宝瑟儿来作陪。

    一边转头笑着问连天横:“横哥儿不在意罢?”

    连天横一手支着侧脸,一手捏着空酒盅,笃笃地敲着桌子,漫不经心道:“一个男妓而已,想玩便玩,这话得我倒器了。”又招手唤了一位年长些的艳丽倌,手臂勾着,让他松松地贴在自己怀里。

    宝瑟儿来了,先是见到横相陪的李文俊,二人目光略微对上,又错开,再是坐在东边主位的连天横。宝瑟儿以为连天横冷淡了一段时日,总算肯理会自己的了。

    便听得那荣二拍了拍自己大腿,眯缝着眼,道:“宝儿,来我这里。”

    宝瑟儿猛地抬头看连天横,连天横忽地笑了:“你倒是生意兴隆。”

    他拿不准这话是甚么含义,被荣二一把拉进怀里,坐在腿上,端起酒盅来,敬了一杯,赔笑道:“爷又来拿奴奴胡乱取笑。我先饮此杯,有甚么不周到的,可不许再怪罪了。”

    荣二可看不懂他们之间这些眉眼官司,只知道宝瑟的腰肢握在手里居然这般柔软,软得好像一块水豆腐,又隔着衣服摸他的腿根,摸得宝瑟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将脏手拍了。

    连天横在桌上顿了顿筷子,道:“吃罢,菜齐了。”

    那李文俊也笑嘻嘻的,道:“这是新鲜的榆钱饭,每年只有春天能吃到,错过了可要再等一年了。”

    宝瑟儿看了李文俊一眼,拿着筷子,挑了半片鲜绿的榆钱儿,喂进荣二嘴里,荣二张嘴接了,吃得咂咂有声。

    ——————————————————————————————

    *好外:指爱男色,男宠

    *养瘦马,是中国明清时期的一种畸形行业。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这里指用这种方式调习出的男孩。

    *帮闲,也叫清客,篾片相公,指一些专门陪着大贵族、大官僚们、富人等消遣玩乐的人

    注释均来自百度百科,本从事犯懒筋,随手复制粘贴的

    快考试了,干什么都有意思,就复习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