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11 - 婚姻、熊与乐观主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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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糟透了。伊万诺夫一直不停地试图劝施瓦伯格“向善”:“世界很美好,你不能谋杀什么人……为什么不去看芭蕾舞呢!”

    “我为什么要看那种基佬的舞蹈?”

    “不,芭蕾舞不是基……基佬的舞蹈,那个,我查过了,跳芭蕾的男的没几个是基佬!”

    “别被维基百科骗了,那上面当然不会告诉你他们统统是基佬。”

    让伊万诺夫安静下来的办法简单而有效,只要施瓦伯格露出尖尖的虎牙,那乡巴佬就立刻闭上嘴巴,沉默几分钟。“可是,”大概三百秒后,他又开始惊疑不定地蠕动嘴唇,“你的好朋友……唯一的朋友……”

    “他会回归正途的,”施瓦伯格,“在我杀了那个美国男人之后——”

    那天,在荒凉的俄国农场,施瓦伯格告诉伊万诺夫,他“唯一的朋友”是个男人,可把伊万诺夫吓得够呛。“不,怎么可能!男人怎么可以拥有丈夫!”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要杀了那个美国人!”

    “……这不太好。”

    “没错,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我可爱的朋友才不会变成同性恋。”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杀人不太好。”伊万努夫哆哆嗦嗦地缩在沙发一角,“被杀掉的人会很痛。”

    “哦?你知道?你被杀过吗?”施瓦伯格故意问道。

    “没有没有,”伊万诺夫拼命摇头,“俄罗斯是和平的国家,没有杀人这回事!”

    “你果然是个白痴。”

    “……”

    “啊哈,承认了!”

    “我不否认我不是很聪明。我考不上大学……念书很困难。我会念报纸就足够了。我会用计算器,会操作自动取款机,会做饭……我做的果酱挺好吃,对吧?”

    “没用的东西。”施瓦伯格嗤之以鼻。

    “千万别杀人,”伊万诺夫认真地,“真的,你好好念书不行吗?你的朋友,唔,虽然男人不应该和男人结婚,但他愿意和那个美国人去宣誓,就明他很爱他吧?要是你把他丈夫杀了,他一定会特别伤心——他是你唯一的朋友,你肯定不愿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那可爱的傻瓜只是希望要一场婚礼。至于和他的结婚的人是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施瓦伯格自认为所言非虚。昆尼西大概又喝多了,天天给他发消息,统统是关于婚礼的妄想。“亲爱的阿历克斯,我希望举办一场古典的婚礼……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就像电影里那样。你看过维斯康蒂的老电影吗?”

    “维斯康蒂?这真不是一种老饼干的牌子吗?”

    “不!他的电影很好看,他拍过路德维希二世。”

    “你可以去新天鹅堡结婚,跟你的亲戚商量商量,租借场地的费用个折。”

    “那可不太好……”

    “要不然去迪士尼乐园!他们应该开展了这种服务。迪士尼是全球最大的吸血鬼托拉斯,一切能赚钱的买卖都做。”

    “你提醒我了!阿历克斯,在迪士尼乐园结婚真是太浪漫了!我们可以扮成动物。你愿意扮成松鼠吗?”

    “我愿意扮成一只鹅,亲爱的。”

    “鹅!鹅也可以!”

    ……

    总之就是这样,迪士尼乐园完美地解决了花园精灵的难题。如果连迪士尼都无法满足昆尼西,施瓦伯格搜了一下,大概就只能求助于J.K.罗琳了。

    “……我希望洒满金色的星星……”

    新的消息。施瓦伯格看了眼手机,怀疑美国的空气中充满大麻的毒素。“还是得早点杀了费恩斯,”他自言自语,“哦,你的宠物熊需要肉吗?我可以把那美国佬的尸体分你一半。”

    伊万诺夫抱着茶壶,看上去快晕倒了。

    “不,不,我的狗狗喜欢蜂蜜……”

    “他妈的,那是熊,当然喜欢蜂蜜了,你见过喝蜂蜜的狗吗?”

    “我的伊莲娜!呜呜呜……”

    总而言之,施瓦伯格没能去成任何地方。下雪了,他躲在屋子里,喝着茶吃饼干,回复昆尼西的奇思妙想,在网上吵架,除了客厅里躲着一个俄国乡巴佬,生活似乎与在慕尼黑时别无二致。

    “我再也不想来俄国了。”施瓦伯格发出一条感慨,“垃圾国家。”

    仿佛要为他的感慨增添令人信服的注脚,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施瓦伯格接到消息,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就连战无不胜的俄航也不得不取消了航班。而伊万诺夫告诉他,这件的公寓接下来的住户下午两点到,他必须在十二点前搬出去。

    “这种鬼天气,哪来的外国人!”施瓦伯格气得大吼大叫,掐住伊万诺夫的脖子摇晃,“你他妈的!我先杀了你!”

    “是,是个大学生,他租了房子……躲出来看书。”伊万诺夫满脸泪花,“对不起,但是——”

    “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发现。”施瓦伯格阴沉地露出虎牙,“向世界道别吧!”

    “别……别这样!我有个提议。”伊万诺夫瑟瑟发抖,“那个,我家农场旁边有栋木屋,平时租给猎人。收拾得特别干净!也暖和……你住在那里可以吗?我给你七折优惠。”

    “七折?”

    “五折,五折!”

    “五折?”

    “三折,不能再低了——”

    “你再一遍?”

    “免费,免费行不行?”伊万诺夫捂着脖子直咳嗽,“就这样吧,行吗?不要杀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