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到了, 再过去，世界没什么变化，月还是那样圆, 风还是那样轻，周许望还是那样贪得无厌：“谈恋爱第一天纪念日, 不表示一下？”

    “那……”祝也试图蒙混过关, “恭喜你？”

    她嘴唇充血后还火辣辣的, 要是再亲，明天估计都要戴口罩出门了。

    看着她装傻，周许望好笑：“那我也恭喜你？”

    “……嗯。”祝也低眼看地板, 补偿似的轻声，“我男朋友很帅，确实可喜可贺。”

    “男朋友”三个字烫嘴，被一带而过。

    周许望霍然有种，从出生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她这句话的宿命感。他也低头笑，指节蹭了蹭鼻尖，：“你男朋友有多帅？来听听。”

    高中那会儿因为祝也不早恋，他们俩就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相处。五年过去，周许望行迹再肆意、再放浪, 本质上还是人生第一次谈恋爱。

    例如此刻，他低头, 其实是有点不上来的羞涩，他想装得酷一点, 眼里却写满了他迫不及待想听。

    真要形容一番, 祝也有点难为情，可不，又不想让他失望。

    祝也：“我以前觉得莱昂纳多年轻时候很帅, 但是，我男朋友比莱昂纳多年轻的时候还要帅十倍。”

    周许望已经不要脸了，缠着祝也问：“那你男朋友是全中国最帅吗？”

    “是。”祝也为爱抛弃理智，“是全世界最帅。”

    周许望大笑，满意地掐她脸：“看来你对我已经很着迷了。”

    他动作亲昵，祝也耳尖染红，推开他去了卫生间。周许望看着她背影笑，精神比喝下十杯咖啡都亢奋。

    祝也来前虽然吃过止痛药，但还浑身酸乏，早点休息为好。周许望让她睡主卧室，自己把客卧铺好，只是毫无睡意。

    周许望想要帮祝也买哪些东西放在家里，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然后费心费力地在网上查了半个时。

    下楼，跑完区门口的五个便利店，买了一个热水袋、两包暖宝宝、生姜和红糖、还有一大袋甜点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在最后一家便利店准备结账时，周许望盯着收银台边一只玉桂狗的玻璃杯看，心底冒出种使命感——他要是不把这么可爱的杯子买给祝也，他就不是个好男朋友。

    于是左手一大袋，右手一大袋，周许望满载而归。

    回到家，他把东西一样样归置好，还精力十足，无声开卧室门想看看祝也冷不冷，要不要用热水袋，却发现一个时过去了，祝也居然还没睡着。

    一线光照进来，两人看着彼此，大眼瞪眼。

    周许望走到床边开床头灯：“冷吗？我刚刚出去买了热水袋和暖宝宝，要不要用？”

    祝也摇头：“不用，我还好。”

    “……”被周许望盯了三秒，祝也改口，诚实：“其实我有点热。”

    周许望：“憋着。”

    “……”

    看到他，好像精神更兴奋了，祝也后背出了半身薄汗，悄声把脚伸出了被子纳凉。

    周许望嘴上让人憋着，实则为爱眼瞎，当做没看到，另起个话头：“下次有事给我电话，不用你来找我，我去见你。”

    又：“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就不怕吗。”

    上次祝也差点被当街绑走他还心有余悸，不过她好像和那边人有点关系，选择了私了。

    “不怕。”祝也笑了下，眼睛微弯，，“我带了平安符。”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掌心躺着个丝绒袋，周许望认出来，是他之前去雍和宫给祝也求的平安符。

    周许望心情不出来的好，他把床头灯调暗两挡，摸祝也的头：“睡吧。你也像周宝生那样，要听睡前故事才肯睡觉？”

    “……？”

    “那就讲个神话。”周许望回忆一番后，“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多少年前背的东西，他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逍遥游》本就乏味，周许望拖腔拉调，念得更是堪比念经，祝也本以为自己能扛过去，没想到他背到“朝菌不知晦朔”时，她已经眼皮耷拉下，真被他念得无聊到睡过去！

    大功告成，周许望掖上被角，带上了房门。

    依然毫无睡意，周许望到冰箱里拿出罐啤酒，单手开，啜了两口走到阳台。他望向天边出神，时不时还发出两声笑。

    远远看着，有点恐怖，又有点甜蜜，爱情啊，叫人疯魔。

    大半夜的，周许望满腔心绪无处发泄，花半个时编辑文字想发条朋友圈，最后都删了，只发出去两张图，没设权限，全朋友圈都可见。

    没一会儿，手机持续震动，这大半夜的还真有人没睡，是周新颖。

    周新颖开门见山：“你和祝老师谈恋爱了？”

    周许望嘴角一挑：“嗯，追了很久。”

    他语气平静，可心底到现在都还没平息的激动却难掩。周新颖听出他的心情，好笑又感慨，她一度真以为周许望是同性恋来着。

    周新颖还在加班，合上手边资料，想起什么，敏锐反问：“祝老师给周宝生当家教，是你故意安排的？”

    周许望没否认，不过：“首先是她确实能胜任。”

    周宝生开学后，成绩也确实有所提升，前两天还问，祝老师能不能继续来给她上课。有实力做基础，周许望就是任人唯亲，周新颖也无话可。

    接着，又听周许望问：“莱昂纳多知道么。”

    “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还在寝室贴过他海报。”周新颖问，“提他干嘛？”

    周许望反身靠着阳台，笑：“今天有人我比他年轻的时候帅十倍。”

    “离这人远点，谄媚的人不值得深交。”周许望是帅，但周新颖作为莱昂纳多曾经的颜粉，绝不承认！

    “祝也的。”

    “……”

    “她很喜欢你。”

    周新颖谈过的恋爱比周许望跟祝也牵过手的次数还多，听到周许望在电话那头笑，恍然明白过来，饶是性格再早熟、学业再成功，周许望谈起恋爱来，就是个毛头子，大半夜的搁这傻乐呢。

    挂断电话，周许望看到刚发那条朋友圈已经有三条评论，回复“99”，他得意又满意。

    鼻尖被薄荷味萦绕，祝也罕有的一觉睡到大天光。

    醒了醒神，她捞起手机看时间，微信已经被徐嘉懿轰炸了，二三十条未读消息，从一开始问她是不是跟周许望在一起了，到后面开始发各种祝福，连早生贵子都出来了。

    祝也没有隐瞒，回：我们是在一起了。

    祝也：你怎么知道的？

    徐嘉懿回：周许望凌发朋友圈了啊，不仅我知道，他朋友圈都知道，陆临川还一大早来问我，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朋友圈都知道？看着这句，祝也耳根有点发红，一时间连周许望朋友圈都不敢点开了。

    她翻个身面向天花板，又想到睡在周许望床上，徐嘉懿那句“早生贵子”跳进脑海，祝也整个耳郭通红，她翻身下床，干脆站着。

    点开周许望朋友圈，第一条是今天凌一点四十八发的，没有配字，就是两张照片。

    祝也一眼认出照片里是自己，都是她在电影院睡觉，第一张是她枕在谁肩上睡，第二张是她歪着头睡，照片里进了个周宝生的背影，应该是七夕那天。

    但第一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祝也回忆良久，没想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得合时，周许望站在门外问：“醒了没？”

    开门，周许望一笑：“大清早的，怎么耳朵这么红？”

    “……”祝也努力适应“女朋友”的身份，学着周许望平时逗人的口气，照猫画虎，“可能是因为一晚上没见，想你了。”

    可她起这种话来又实在不好意思，一字一顿，像联合国秘书念黄.色，画虎不成反类犬，周许望撇过头直笑。

    祝也接过周许望递来的新牙刷和漱口杯，他站到身后，俯身凑到她耳朵边炫耀：“你一晚上没见我，我可是在梦里也见到你了。”

    祝也吐掉这口水，有点被他幼稚到，边刷牙边闷声笑。

    早餐是周许望出去买的，今天周六，区门口早餐店的人都少了，没排队就买回来两份生煎包和豆浆。

    生煎包这会儿温热着正好入口，祝也吃下两个，脑子里还在想那两张照片，问：“你朋友圈里那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许望抬眼，歪过话题：“看到了怎么不给我点个赞？”

    “……”祝也拿出手机，“现在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世界末日马上就来了。”

    “……”

    祝也点好赞，又看向周许望，想得到答案。

    人都在一起了，周许望也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坦然：“陆临川脱单饭那天，他们四个看一场电影，我们俩看另一场，你看睡着了。我看你脖子歪得难受，就把肩膀借你靠了会儿，顺便拍的。”

    准确来应该是，周许望心翼翼地试探祝也确实睡着后，把她头轻摁到了自己肩上，然后拍下了那张照片。她快醒的时候，他还闭上眼睛装睡。

    祝也一怔，没想到是那天，她噎了下：“可你那天，是我睡着了靠过去的。”

    周许望：“嗯，骗你的。”

    “……”

    周许望也有点心虚，半分钟后，坦诚道：“那时候怕你有男朋友。毕竟这么就没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

    “从前”这两个字是祝也的命门，这回轮到她眼神飘忽，低下了头喝豆浆。

    周许望瞥她一眼，悠悠地伸手到她面前个响指，：“和我一起吃早餐，也不准想其他事。现在我们俩在谈恋爱，也只准喜欢我。”

    他唬着脸装凶，祝也忍不住笑了下，嗯一声：“知道了。”

    吃完饭两人去学校，坐在车上，祝也莫名又想起了第一张照片，还有周许望在餐桌上的话——是他主动把她的头压到了他肩上。

    周许望没有承认，半是缘于久别重逢的半生不熟，半是因为不确定她的感情状况。主动借出肩膀勉强还能解释是因为人好，可再拍下照片呢？

    之前周许望在车里跟她告白，她理解的是，周许望是重逢后再一次喜欢上她的。所以其实，不是她想的这样吗？

    祝也不敢去问，她没有这个勇气。但此时此刻，心底生出的力量却无比坚定，她不想辜负周许望，一丝一毫都不想。

    送到女寝楼下，下车，祝也走两步，回下头，周许望还站在路边一动未动。

    又一次回头，两人相视地笑，周许望：“这么舍不得干脆我们待会儿就去结婚好了，天天都能合法待在一起。”

    这话像针扎在兔子屁股上，祝也走得飞快，周许望直笑个不停。

    送完祝也，周许望也回了趟寝室。段时越见他回来，问：“你和祝也真在一起了？恭喜啊。”

    “嗯。”周许望心情颇好，下一句道，“莱昂纳多知道么？”

    “知道啊，李子，”段时越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许望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今天有人我比他年轻的时候帅十倍。”

    “谁啊？”

    “我女朋友。”周许望像是六年级一班里最喜欢炫耀自己心爱玩具的臭屁男同学，语气里含混着淡淡的得意，和似有若无的矜持。

    段时越：“……”

    中午的时候，谢易行回学校拿点资料，看到周许望也在，问他：“你和祝也昨晚还在闹别扭，今天就他妈在一起了？”

    “嗯，”周许望嘴角微挑，不厌其烦地回答这个问题，心情甚至还挺不错，“在一起了。”

    “靠啊！”

    白瞎他昨晚担心了！

    谢易行这边正愤愤着，忽然听到周许望问：“莱昂纳多知道么？”

    “怎么了，你谈恋爱关莱昂纳多什么事吗？”谢易行一脸懵逼。

    段时越和陆临川从憋笑到直接爆笑。有的人不谈恋爱则已，一谈恋爱，恨不得给全世界人手一份的发狗粮！